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靜滯，時間也彷彿凝滯了。
沒人說話。
一秒，兩秒……
半分鐘過去了，依舊是沉默在其中流轉。
南歡握着手機的手已開始微微發顫，她的呼吸急促，漸漸不穩，臉頰也越來越火熱，尤其是被手機貼着的耳朵，更因羞意而燙到了極致。
一顆心逐漸下沉，她的眼眶開始發酸發燙。
若是以前，依着她的性子和對他的暗戀，她肯定會趁着事態更加尷尬詭異之前掛斷電話。
但現在……
哪怕羞惱和尷尬齊齊上陣包圍着她，但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沒有勇氣結束通話，同樣的，她也沒有勇氣去知道他的回答。
只因現在，太折磨人了。
“東庭大哥……”她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你……”
終於，在她快要支撐不住之際，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南歡。”
沒什麼情緒起伏的，甚至可以用冷淡來形容的兩個字。
南歡的一顆心頓時被揪住了似的，呼吸困難。
“我……”
“南歡。”霍東庭面色平靜，再開腔，嗓音冷靜道可怕，“公司不是我的了，可以說，我現在一無所有，霍家的那些……畢竟是霍家的，而不是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南歡一下激動了起來，重重的握着手機：“我明白！可是東庭大哥，我喜歡你，只是因爲你是霍東庭啊，不是因爲你是霍家人，也不是小時候因爲你救過我，只是因爲你這個人，所以……”
鼻尖泛酸，她很沒出息的吸了吸鼻子：“就算你一無所有，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改變。東庭大哥，你只要回答我，你願不願意娶我？”
對面沉默了兩秒。
“東……”
“南歡，對不起，不行。”
極爲冷淡的幾個字，像是一桶涼水徑直從南歡的頭頂澆下，凍徹骨髓。
南歡呼吸停滯，徹底愣在原地。
“東庭大哥……”
難堪，受傷，心疼，羞赧……
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着融合在一起，擠在她的胸膛裡肆意的橫衝直撞。
她受不了了。
手指顫抖的再也控制不住，她咬着脣就要結束這通愚蠢自以爲是的電話。
卻不想電話那端的人像是一早就知道她會做什麼似的，她還沒來得及行動，他的聲音便再次傳了過來，鑽進耳中，印在心裡。
“南歡。”
她聽到他嘆了口氣，語氣雖然有所柔和，但實際上還是算不上好聽。
“南歡，你聽我說，我不能害了你，剛剛的話，你收回去了，別再提了，就這樣吧，我這邊要準備登機了，等我回來再說。”
“東庭大哥……”
“聽話。”
“我……”
“嘟嘟嘟——”
機械的忙音聲響了起來，冷漠而又無情。
他的語氣，他是……生氣了麼？
南歡愣愣的握着手機，小臉一下失了血色，她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很久都沒有動一動。
很快，傷心，懊惱，難過等等情緒洶涌襲來。
南歡再也忍不住，瞬間雙眼通紅。
機場。
“大少。”站在一旁的助理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南小姐向您求婚嗎？您爲什麼不順勢答應下來？聯姻再常見不過，南家和霍家門當戶對，一旦結婚，強強聯合，霍清隨勢必不是您的對手，您爲什麼……”
“談過戀愛沒有？”霍東庭似笑非笑反問。
助理不好意思搖頭：“還沒有。”
霍東庭嗤笑了聲，漫不經心：“所以是，你不瞭解女人，也不懂女人，只有拒絕了，南歡纔會對我更死心塌地，而南家，也不會反對。懂了麼？”
助理一知半解：“反對？南家爲什麼會反對？”
霍東庭微的扯了扯脣。
有了霍清隨，南薄怎麼不會反對？
霍清隨……
一想到在酒店裡他的眼神，霍東庭的臉色便控制不住的變的陰沉。
是他小看他了。
不過，誰能笑到最後還不一定。
呵！
助理自知問的太多，又看了看他的神情，便沒有再問，而是將剛剛收到的消息說了出來：“大少，我們安排在酒店的其他人傳來消息說，宴會結束後，那個叫左易的，試圖帶走夏晚，又差一點被霍清隨……好在最後成功幫忙將左易送出去了。”
頓了頓，他又道：“按照您之前的吩咐，他們沒有告訴左易您的身份，只說日後很快會再見面。”
“做的不錯。”霍東庭毫不吝嗇誇讚，驀地，他想到另一件事，微笑着問，“那個叫……蔣曼妮的呢，她那邊情況怎麼樣？”
助理微微頷首：“大少，您放心，一切順利，消息說走的時候那個女人很失魂落魄，如今……應該已經徹底恨上夏晚了。”
霍東庭聞言隨意地應了聲：“嗯。”
助理多多少少也是瞭解他的脾氣的，也知道酒店那個鬧劇影響了他的心情，於是諂媚道：“任霍清隨和夏晚千算萬算，也絕不會想到我們還有後招等着夏晚。”
正了正神色，他想了想又說；“至於酒店的事，大少您放心，我已經派人處理，不會傳出去的。”
“嗤。”霍東庭冷笑。
他很清楚，這個圈子裡，從來不缺公開的秘密和醜聞笑談。
處理麼？
談何處理？
恐怕現在，圈子裡便已經徹底傳開了。
助理一時尷尬：“大少……”
“無所謂。”霍東庭陰沉着臉道。
“是。”在他的氣場下，助理有些發虛，“大少，我給您再去買杯咖啡吧。”
“等等。”
“大少？”
霍東庭的嘴角重新揚起了要笑不笑的冷意：“去，通知趙綰煙，準備好了，就儘快出手，別浪費時間，我要看到她的結果。這才叫雙管齊下。”
“是！”助理連連點頭，“我這就去打電話。”
“嗯。”
助理隨即疾步出去。
霍東庭輕笑了下，眼底盡是陰鬱懾人的寒意。
“嗡嗡嗡——”
手裡的手機在此時再次振動了起來。
低眸，屏幕上閃爍着的，是老爺子和老夫人居住別墅的固話。
只一秒，霍東庭便收回了視線，任由它振動着就是不接。
別墅。
“大小姐。”阿音放下電話，轉頭看向一旁在念佛經的人，擔憂道，“大少爺的電話沒人接，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麼大的人了，他能有什麼事？”霍老太太沒有睜眼，很平靜地說道。
阿音無奈：“大小姐，您這是……還在生大少爺的氣？”
沒有迴應。
“大小姐？”
又是半分鐘過去，放下手裡的佛珠手串，霍老太太終於睜開了眼睛，只是嚴厲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有事，那也是他沒用，做事不夠仔細讓人抓住了把柄，又鬧得很快整個上流圈即將都會知道，阿音，你說，是不是該他自己承擔後果？”
視線相對。
阿音欲言又止。
“可是……”最終，她還是出了聲，“大小姐，他到底是您從小就待在身邊的大少爺啊，樑家那事暫且不提，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公司那邊出了很嚴重的情況，大少爺……”
“所以纔要讓他有個教訓。”霍老太太打斷了她。
“大小姐！”
“至於他那個公司。”霍老太太眉頭皺了皺，“出事了也好，他是霍家人，不來自家公司幫忙算什麼，難道真打算把霍家的一切拱手讓人？”
阿音同樣皺起了眉：“可是……”
霍老太太眼底閃過不屑：“如果那個私生子毀了他的公司能讓他醒悟，自然也算好，只不過，這筆賬，還是要記着。好了，別再說了。”
喉嚨口的話到底還是嚥了下去，阿音終於沒再說。
霍老太太端起了面前的花茶。
還沒到嘴邊，她冷冷的放下了：“對了，阿崢和那個女人呢？還不肯來見我？”
“崢少爺他……”
“行了！”不耐打斷，霍老太太重重將茶杯擱下，“一個兩個，都被灌了什麼迷魂湯，嫌當年不夠丟臉？！去，打電話，告訴阿崢，明天必須來見我！”
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動怒了，阿音二話不說連忙重新拿起電話撥通了霍崢的手機。
公寓。
霍崢接到電話的時候，從酒店回來便一言不發到現在的葉青正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
隨意敷衍了下，他掛斷手機。
“小青。”他叫她，神色複雜，語氣第一次沒有這些年的溫柔，而是晦澀難辨，他看着她，眉頭緊皺，“一起喝杯酒吧，聊聊。”
“聊什麼？”葉青停下腳步直直地看向他，語氣也是這些年少有的僵硬。
一站一坐，四目相對。
沉默蔓延。
最終，還是霍崢率先開了口：“聊一聊，夏晚。”
葉青手指顫了顫。
但也不過短短一秒，她便恢復了正常，冷淡拒絕了：“沒什麼好聊的，她的事……已經和我們沒關係了，在酒店的時候，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阿崢，早點休息吧。”
她說完就要往臥室裡走。
“小青！”霍崢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眉頭緊皺，又是無奈又有些生氣，“這算什麼？什麼叫沒關係？小青，你是不是太狠心了？”
“阿崢！”葉青薄脣抿了抿，肩膀已有些微微顫抖。
霍崢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底的深暗越來越濃重：“小青，夏晚……她的生父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