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短髮下,霍清隨那張臉看似溫淡冷貴,但偏生能生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淡漠凌厲。他這樣的男人,哪怕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散發出來的危險又壓迫感十足的氣場,都足以讓人不寒而慄。
“我……我……”林航看着他,只覺喉嚨口就跟被堵住似的,一句完整的話都發說不出來。
“還不滾?”霍清隨深不可測的眸子裡掠過暗沉冰涼的不耐。
呼吸像是停滯了一般,林航艱難吞嚥了番口水,帶着極度的不甘和恐懼僵硬轉身。然而在眼角的餘光不期然瞥見不遠處許佳檸的廣告牌時,看着她溫婉的笑靨,他的勇氣陡然生出。
“夏……夏晚!”他猛地轉身,沒敢去看霍清隨,只是死死盯着夏晚,飛快扔下一句,“不管怎麼樣,我……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你……希望你別忘了!”
扔下這話,他握緊了拳頭,轉身逃也似的離開,背影狼狽不堪到了極點。
夏晚很想冷笑,但笑不出來,擰着眉,她小臉冰俏,好端端的心情全都被林航破壞了,滿腔的煩躁再次被勾出,在她心中肆意橫衝直撞。
“他說了什麼?”溫熱的手掌毫無徵兆覆在她手背上,低沉溫啞的嗓音隨即在頭頂響起。
“沒什麼!”夏晚眉頭皺在了一塊,心情實在說不上好,加之身體的不舒服又在叫囂,她現在只想早些回去,而不是站在這裡重溫先前的不愉快。
她的聲音不算大,但隱隱的,有股怒氣在裡頭,像是在無端發脾氣。她也說不上來,可胸口就是有股氣堵着,不知不覺的,她就帶了出來。
敏銳的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霍清隨蹙眉,握緊了她試圖想要掙脫的手:“發生什麼事了?”
他離得很近,溫熱的氣息噴薄下來,夏晚心頭莫名涌出層層煩躁,她直接別過了臉:“我說了沒事!”
向來清冷又嬌軟的嗓音裡,此刻纏繞着影影綽綽說不出的委屈。
“夏晚。”霍清隨低眸看着她,得不到她的迴應,索性直接擡起了她的下巴,“告訴我,嗯?”
他微涼又溫柔的嗓音喚着她的名字,似哄又似安慰。
夏晚抿脣不語。
霍清隨眸底掠過忽明忽暗的情緒,眉梢微挑,他的聲音不自覺變沉了下去:“不說?忘了昨晚我怎麼跟你說的了?不聽話該怎麼懲罰?嗯?”
昨晚?
他不提昨晚還好,一提,夏晚心底的羞憤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涌了出來,像是浪潮,夾雜着煩悶和不舒服一下又一下的衝打着她的心。
“霍清隨!”她一手按着抽痛的越來越厲害的胃,一手啪的一下打開他鉗制着自己下巴的手,所有的壞脾氣在這一刻傾數噴薄而出,帶着不管不顧胡攪蠻纏的意味,“我不想說怎麼了?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和你,現在充其量不過是協議婚姻而已,一年後要離婚的!你能不能……能不能……”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帶着莫名的無法言喻的委屈,生動的眉眼,微撅的櫻脣,活脫脫像是被面前男人欺負了一樣。
“夏晚……”霍清隨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只是聽到她後面的兩句話時,他的眸色當即就暗了下去,帶着危險的暗茫。
夏晚咬脣別過頭,吸了吸鼻子,甩開他的手就要走。
然而更甚的胃疼感覺在下一瞬排山倒海,眉頭死死皺在一塊,她撐不住蹲了下去,不想疼痛越來越強烈,身體一歪,她倒了下去。
“夏晚!”霍清隨眉心狠狠一皺,長腿迅速邁開,在她倒下直接接住了她。
他這時才發現,她的眉頭都快攏成一個川字了,一隻手還按在胃那裡。
沒再猶豫,他一個打橫將她抱起,快速往車那走去。
四十分鐘後,盛希醫院。
“她怎麼樣了?”霍清隨面容異常的冷峻,輪廓的線條更是緊緊繃着。
在這樣強大懾人的氣場下,醫生大氣不敢出,只得小心翼翼回答:“霍少,霍太太暈倒是胃不舒服引起的,霍太太應該有胃痛的毛病,沒有進食外加勞累,所以……所以纔會……”
“沒有進食?”霍清隨眉目幽沉的打斷他的話。
醫生連忙點頭:“是。”
霍清隨一張臉徹底沉了下去,如同傾倒出來的墨汁一樣。
“霍……霍少?”
薄脣緊抿成線,霍清隨壓低了聲音問:“什麼時候能醒?”
“霍少請放心,霍太太睡一段時間就會醒來的。”
“出去吧。”
“是,霍少。”
醫生轉身出門,病房內隨即陷入安靜之中,除卻“滴答滴答”的點滴聲。
霍清隨坐在牀邊,看着她始終蹙在一塊的眉頭,眸色逐漸深邃。擡手,他輕輕覆在她眉心上,溫柔的替她揉着。
夏晚睡的並不安穩,隱隱的,她感覺到了熟悉的清冽氣息就在身邊,眉心處還有暖人的溫熱。
是誰?
她想睜眼,奈何眼皮太重,她始終睜不開。
疼痛漸漸緩解,眉頭舒展開來,她終是沉沉睡去。
確定她熟睡後,霍清隨悄然起身出門,擡眸看了眼她的睡顏,他輕輕關上門。
走廊外。
霍清隨撥通厲佑霖的電話,面無表情問道:“新交的女朋友是我太太電影裡的女二號?”
“怎麼了?”電話那端,厲佑霖悠然勾脣,姿態痞雅。
霍清隨那張溫貴的臉很冷:“幫我聯繫她,問問今天在片場發生了什麼事。”
厲佑霖挑眉:“出什麼事了?”深知他的脾氣,沒等他回答,他聳聳肩自覺道,“好吧,等着。”
五分鐘後,他撥回了電話。
“老四。”
“說。”
厲佑霖那張向來蓄着笑意的臉此刻頗爲凝重:“她知道的不多,只不過她提到,劇組演女三號的小演員,叫江蔓清的,和你家小丫頭走的最近,應該最清楚。”
“江蔓清?”霍清隨黑湛的目光裡多了絲不明的意味,“姓江?”
厲佑霖聲音跟着變得幽遠起來:“老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江家……”
後面的話,不必明說,兩人皆心中有數。
一時靜若無言。
片刻後,厲佑霖悠然開腔:“剛查到的,江蔓清的電話發你了。”
“謝了。”霍清隨低低應了聲。
掛斷電話後,他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撥通了那串數字。
響了很久,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才被接通。
電話那端,是清脆如潺潺流水的女聲:“喂,你好,哪位?”
“霍清隨。”
江蔓清握着手機的動作倏地用力,嘴脣翕動,隔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應道:“霍少,有……有事麼?”
霍清隨瞬間就確定了她的身份,只是和自己無關的人和事,他向來不會放在心上,開腔,他直入主題:“我的太太,夏晚,今天在片場發生了什麼事?麻煩一字不漏的告訴我。”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江蔓清整個人就徹底驚住了。
夏副導,是……是他太太?
霍清隨蹙着眉,耐心不是很好:“說話。”
“好……好的。”江蔓清猛的回神,穩了穩情緒,當下沒再猶豫,她連忙將今天片場的事全盤告知,包括夏晚的盒飯,劇組人的竊竊私語,以及一整個下午夏晚忙的腳不沾地。
“盒飯裡有蟑螂和……蛆?”鷹眸眯起,危險的氣息從霍清隨身上散發出來。
明明隔着電話,但江蔓清還是感受的一清二楚,頃刻間,彷彿連周圍的空氣都變的冷冽起來。
“是……”她硬着頭皮說道。
霍清隨目視着前方,雙眸猶如浸了冰錐似的,寒意徹骨。
這通電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已然冷銳到能在頃刻間逼人窒息。
四十分鐘後,當他聽到時俊查到的消息時,整張臉陰沉到恐怖,蘸了墨汁一樣的眸暗沉的讓人心驚肉跳。
“住址查到了?”緊抿的薄脣微啓,他冷冷吐出幾字。
時俊恭敬點頭:“查到了,霍少。”
“好。”霍清隨聞言薄脣一側勾勒起一道不甚明顯的弧度,看起來冷冷厲厲的。
“先生。”周姨在此時從別墅那趕到了醫院。
霍清隨從喉骨深處溢出一個“嗯”字,隨即看向了還在沉睡的夏晚,眉眼深處的狠戾不再,取而代之的繾綣的無限溫柔。
“周姨,照顧好太太。”
周姨點頭:“先生,我會的,放心吧。”
霍清隨聞言收回視線,淡淡朝立在一旁的時俊道:“走。”
“是,霍少。”
城西,某半新不舊的居民樓。
馬尾女生聽到陣陣不停歇的門鈴聲時,正洗完澡在穿衣服。
“來了!來了!”鬱悶的嘟嘟嘴,她飛快套上睡衣,隨便扯了塊乾毛巾邊擦頭髮邊往外走,“誰啊?”
“叮鈴鈴——”
門鈴聲依舊繼續。
馬尾女生只當是先前叫的外賣到了,也沒從貓眼前看一眼,徑直就打開了門。
“誰……”
後面的話硬生生的戛然而止被堵在了嗓子眼。
她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闖進來的兩個保鏢似的男人,這才後知後覺的害怕喊道:“你……你們是誰?!”
保鏢目不斜視,面無表情,沒有迴應她。
很快,保鏢一左一右站到兩旁。
在看到後面進來的挺拔高大身姿時,馬尾女聲所有的感官在瞬間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