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井下救國王(下)

悟空心中對於如何處理烏雞國之事已經有了計較,故意勾着玄奘詢問,他壞笑道:“師傅,你若是真想幫那個國王,今次你就不要護短。”玄奘莫名其妙道:“我如何就護短了?你這猴子,到底想說什麼?”悟空笑道:“八戒生得夯,你有些兒偏向他。”玄奘無奈笑道:“你這話說的倒是虧心,你是我大弟子,是我費盡力氣親自救出來的,我對你感情最好。你爲何老是說我偏向悟能?”悟空嘿嘿一笑:“咱們也不再說此事,既然師傅你說不護着那夯貨,那就把膽放大些。今晚你就呆在這裡,讓沙僧護着你,待老孫與八戒趁此時先入那烏雞國城中,尋着御花園,打開琉璃井,把那皇帝屍首撈將上來。只要有那國王真正的屍身在手,到時我們自然有各種手段對付那個妖魔。”玄奘點了點頭,道:“此法甚妙,只是我怕八戒不肯去啊!”“那就不勞師傅費心了!”悟空笑了笑,轉身進了禪房,玄奘也不管悟空,只是在大殿上繼續誦唸心經。

悟空走進禪房,就見悟能和悟淨躺在牀上休息着,他不管悟淨,徑到悟能牀邊,喚道:“八戒!八戒!”悟能不願與他多說話,生怕有什麼事扯到自己頭上,躺在牀上裝死,就是不起來。悟空喊了幾聲,見他裝死,不耐煩的揪着他的耳朵,抓着鬃,一發力把他拉起來,大吼一聲:“八戒!”悟能奮力掙脫,只是不願與他搭話。悟空手上加了力氣,道:“你這呆子,快點醒來!”悟能無法,只得答應道:“睡了罷,莫頑!明日要趕路呢!”悟空笑道:“你這夯貨,莫要懶散,我這裡有一樁買賣,哥哥特來叫你一起去做。”悟能無奈,翻身起來問道:“什麼買賣?”悟空道:“你不要裝傻,那大殿離此能有多遠,那太子所說的你能沒聽到?”悟能切了一聲,道:“此事有你們處置,幹我何事?我一直睡覺呢,不曾聽見說什麼。”悟空聞言,知道他不會虛言撒謊,哄騙到:“那太子告我說,那妖精有件寶貝,十分厲害,爲兄也不知深淺。我們要進朝降妖,不免與他爭敵,倘那怪執了寶貝,咱們不知情況,只怕那怪要是降倒我們,卻不反成不美,我想着打人不過,不如先下手。我和你去偷他的來,卻不是好?”悟能指着悟空笑道:“哥哥,你哄我去做賊呢!這個買賣,我若是去了,也不過是給你這個賊猴子打個下手。不過,我也與你講個明白,偷了寶貝,降了妖精,我卻不奈煩什麼小家子氣的分寶貝,我就要了。”悟空笑道:“你要這東西做什麼?”悟能嘿嘿笑道:“我不如你們乖巧能言,人面前化得出齋來,老豬身子又夯,言語又粗,不能唸經,若到那無濟無生處,可好換齋吃麼!”本就是沒影的事,悟空便豪氣道:“老孫只要圖名,不圖這個寶貝,就與你了。”得了悟空說動了悟能,當下兩個人密密的開了門,縱祥光,徑奔烏雞國而去。

悟空和悟能二人一起潛入王城,找着門路,徑尋那御花園。正行時,只見有一座三檐白簇的門樓,上有三個亮灼灼的大字,映着那星月光輝,乃是御花園。悟空近前仔細看了,卻有幾重封皮,悟空笑道:“這怪倒是兇狠,竟公然將好好一個御花園給封住了,也不知他找的什麼藉口。八戒,砸開。”悟能晃了晃膀子,掣鐵鈀,盡力一築,把門築得粉碎。兩兄弟走進御花園,只見:彩畫雕欄狼狽,寶妝亭閣敧歪。莎汀蓼岸盡塵埋,芍藥荼蘼俱敗。茉莉玫瑰香暗,牡丹百合空開。芙蓉木槿草垓垓,異卉奇葩壅壞。巧石山峰俱倒,池塘水涸魚衰。青松紫竹似乾柴,滿路茸茸蒿艾。丹桂碧桃枝損,海榴棠棣根歪。橋頭曲徑有蒼苔,冷落花園境界!

兄弟二人看這裡風光無限,只是無心賞玩,悟空細細思索玄奘言語,記得是在芭蕉樹下方是井。當下哄騙悟能道:“八戒,那太子說,常見國王在御花園中獨處,也曾聽見院中傳出水中,懷疑井中有東西,快找找。”悟能不疑有他,四下尋找,不多時,竟真的被他先一步找到,把悟空找了過來。只見這裡有一株芭蕉,生得茂盛,比衆花木不同,真是:一種靈苗秀,天生體性空。枝枝抽片紙,葉葉卷芳叢。翠縷千條細,丹心一點紅。淒涼愁夜雨,憔悴怯秋風。長養元丁力,栽培造化工。緘書成妙用,揮灑有奇功。鳳翎寧得似,鸞尾迥相同。薄露瀼瀼滴,輕煙淡淡籠。青陰遮戶牖,碧影上簾櫳。不許棲鴻雁,何堪系玉驄。霜天形槁悴,月夜色朦朧。僅可消炎暑,猶宜避日烘。愧無桃李色,冷落粉牆東。在這芭蕉樹之下有一個土坑,坑下是一塊大石板。悟能笑道:“哥哥,我聞着有水氣,就在此,便挖了兩下,就翻出了一塊石頭。”悟空心中暗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道:“來,翻開看看。”二人一使勁,把這塊石板翻開了,就見下面果然是一眼清澈的水井。

悟能道:“師兄,你應當早說,若是早知是井下,就帶上兩根繩索,方好下去。”悟空笑道:“你脫了衣服,我與你個手段。”悟能擺手道:“還愛惜什麼衣服?解了這直裰子就是了。”悟空等悟能多了直裰,把金箍棒拿出來,兩頭一扯,叫“長!”足有七八丈長,道:“八戒,你抱着一頭兒,把你放下井去。”悟能依言抱住,卻不放心的囑咐道:“哥呀,放便放下去,若到水邊,就住了罷。”悟空自然滿口答應:“我曉得。”卻說悟能抱着鐵棒,被悟空輕輕提將起來,往水井裡放了下去。不多時,放至水邊,悟空往上喊了一聲:“到水了!”悟空在上面聽着井下傳出悶悶的聲音,心中促狹,卻將棒往下一按,直接把悟能給按在了水中,悟能連吃了幾口水,連忙丟了棒子,一邊吐水,一邊嚷道:“你這天殺的潑猴!我說到水莫放,他卻就把我一按!”悟空收了棒,笑道:“兄弟,可有寶貝麼?”悟能沒好氣道:“哪有什麼寶貝,只是一井水!”悟空笑道:“那寶貝怕是沉在水底下,你下去摸一摸來。”悟能乃是深知水性的,連忙打了個猛子,沉了下去。

卻說悟能要沉下井底,卻忽然發覺不對勁,猛地浮了上來,也不說話,沖天鑽了出來,濺起一股水花,怒道:“猴哥,你是在哄騙與我!”悟空哈哈大笑,道:“好了,兄弟,不要廢話了。爲兄和你一同下去罷了。”“你先說,咱們來找什麼?”悟能問道,悟空笑答:“找那國王屍體。”悟能“啐”了一口道:“我就知道不是好事情!”說罷,拖着悟空一個猛子紮了下去。卻說兩兄弟下了井,一直往下,卻不想這口井十分的深,兩兄弟潛了半天,忽然發覺精光四射,猛一擡頭就見有一座牌樓,上有“水晶宮”三個字。悟空和悟能都是一愣,悟空道:“這井底莫不是直通大海?要不然如何會來到這龍王的水晶宮?”悟能思索了一下,道:“只怕不是海龍王的水晶宮,這座宮殿格局甚小,怕不是這一井之龍王的居所?”正此時,就見水晶宮門打開,只見一個龍王領着四名夜叉擡着一具棺槨走了出來。見到悟空和悟能連忙施禮道:“小龍王拜見兩位長老。”悟空喝問道:“你是何人?”“小龍乃是這御花園的井龍王,想來尊駕就是齊天大聖?”那龍王施禮道。悟空點了點頭,道:“你爲何知道我的名諱?”井龍王恭敬道:“昨夜夜遊神奉上敕旨,來取烏雞國王魂靈去拜見玄奘法師,請齊天大聖降妖,故而得知。”說着話,井龍王揮了揮手,身後的夜叉便把棺槨放下,打開來,就見裡面躺着一具屍體,只見他戴着沖天冠,穿着赭黃袍,踏着無憂履,繫着藍田帶,赫然是一個皇帝打扮。

“這屍體如何不腐不化?”悟能問道,井龍王答道:“乃是三年前他墜下井來,小龍王見他屍體不沉,知道神異,就用定顏珠把他屍骨定住了。”悟空哈哈笑道:“造化!造化!一則是他的冤仇未報,二來該我們成功,兄弟快把他馱了去。”悟能疑惑道:“馱往哪裡去?”悟空笑道:“自然是馱了去見師父。”悟能推脫道:“你這潑猴,你說我好好睡覺的人,被你這猢猻花言巧語,哄我教做什麼買賣,如今卻幹這等事,教我馱死人!馱着他,醃髒臭水淋將下來,污了衣服,沒人與我漿洗。上面有幾個補丁,天陰發潮,如何穿麼?”悟空笑道:“你這呆子,這般多的廢話,只管馱了去,到寺裡,我與你換衣服。”悟能撇嘴道:“不羞!你自己連件換洗的衣服的沒有,如何拿衣服給我換!”悟空揚起了棍子,怒道:“這般弄嘴,你真個不馱?”悟能硬着腦袋道:“不馱!”“便伸過孤拐來,打二十棒!”悟空怒道,悟能這才慌了魂:“哥哥,那棒子重,若是打上二十,我與這皇帝一般了。”悟空冷笑道:“怕打時,趁早兒馱着走路!”悟能無可奈何,沒好氣把屍首拽將過來,背在身上,拽步出園就走。悟空走了出來,捻着訣,念聲咒語,往巽地上吸一口氣,吹將去就是一陣狂風,兄弟二人飛出皇宮內院,躲離了城池,來到寶林寺近前,擡步向寺中走去。

(補14年11月24日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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