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翻波,實乃是根本戾氣被地藏淨化的本能反應,但是如今血海已經是冥河化身,血海一動,冥河頓生感應,當下暴怒道:“哪裡來的小和尚,竟敢進我修羅道撒野!”冥河老祖乃是整個血海修羅之祖,他一震怒,整個血海都是波浪翻天,無數修羅衆厲聲咆哮。有大梵天上前道:“師尊息怒,想那小和尚也是不知我血海與西方自有定議,派門下弟子前去與他分說,讓他罷手就是了。不必爲此與西方翻臉,倒是壞了師伯與西方交好之誼。”冥河聞言,輕撫雪髯,點頭道:“便依你。溼婆,我三大弟子,只你在修羅衆中收了波旬、烏摩兩個弟子,如今他們貴爲修羅天王、天妃,此事便讓他們出面。”溼婆躬身應命,離開了冥河宮,騎上自己的坐騎來到了阿修羅宮。
這阿修羅宮乃是修羅衆在血海搬到修羅道之後修建的,宮中有修羅天王波旬、天妃烏摩坐鎮,麾下有四大阿修羅王,一名婆雅稚,是阿修羅出征之時的統帥;一名羅騫馱,兩肩寬闊,能使海水洶涌,嘯吼如雷鳴;一名毗摩質多羅,有九頭,每頭有千眼,九百九十手,八足,口中吐火;一名羅睺,能以巨手覆障日月之光。阿修羅衆浩浩蕩蕩也有數千萬,且繁衍不息,雖然生育後代極難,但是這許多年中也是有不少後代的。溼婆跨坐巨牛分血海而來,早有修羅報進了宮中,大修羅天王波旬趕忙帶着天妃烏摩、四大修羅王出迎,拜伏在地。溼婆來到近前,也不下牛,只是吩咐道:“血海邊來了一個小和尚正在度化血海戾氣,你們點三萬大軍前去。先與他分說我血海與西方定議,讓他離去。若是他不知好歹,打殺了吧。”說完,溼婆撥轉巨牛,離去了。波旬領了法旨,即刻點起了三萬精銳大軍,留下烏摩坐鎮宮殿,親率四大王前去血海邊。
地藏正在血海邊誦經淨化血海戾氣,忽見血海上泛起萬丈波浪,只見影影綽綽的數萬阿修羅大軍站在血浪之上,無數刀戟如林立,一派威勢。大軍之前,五名阿修羅王者站立着,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巨大魔神,俯視着在他們眼中渺小如螻蟻的地藏。波旬開口,聲音如九霄神雷在耳邊炸響:“那僧人,爲何在此壞我阿修羅一族根基?”地藏起身,合十行禮道:“敢問是哪位修羅王當面?”“本王乃修羅天王波旬!”“原來是大魔神波旬王,貧僧有禮了。”地藏客氣道,“貧僧居西牛賀州,數世爲人,飽經生死離別之苦,知曉地獄幽冥恐怖,心中念想,若是血海不存,地獄便即煙消雲散,只有六道分佈,該是多好,故而來此。另,消化血海之後,貧僧原久居幽冥,度化罪孽鬼衆,願教地獄成空。”地藏所言,引得波旬哈哈大笑,這位大天王身形縮小,化爲一個皮膚漆黑如墨的血瞳男子來到地藏面前,笑道:“僧人,你好天真。豈不知這血海乃是盤古至聖肚臍所化,乃是吸聚天下戾氣之所,若不是血海,如今天下早就被戾氣充斥,那裡還有着清明世間?我修羅一族乃是冥河老祖所創,天生便要靠着天地戾氣修煉,莫說你化不得血海,縱使你有大神通,化了血海,你這是要使我修羅族衆就此絕嗣嗎?我聽聞你佛家講究慈悲,這就是你佛家慈悲嗎?你又說要度化幽冥惡鬼,更是無稽之談。世間光暗永存,有善便有惡,若是真能將鬼魂個個勸善,爲何酆都大帝不做,要讓你這麼個只有金仙修爲的小和尚來做?爲何天道演化便有六道輪迴,只因爲世間魂靈必然有善有惡,有那有罪的,便要墮入地獄受罰,那向善的便能得一個好來生。如此也不是絕對,有那善人輪迴之後,變成惡人,有那惡人輪迴之後,便爲大善。天地道理便在此處,你卻是偏頗了。”地藏道:“貧僧只知天王勇猛,不想天王竟還有這等口才。只是,貧僧是個愚鈍的人,認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的。”波旬的臉色冷了下來,冷笑道:“小和尚,莫說本王沒有提醒你,你家聖人與我血海早有商議,你佛家要進幽冥還要我血海幫襯,不要再次攪擾,速速退去!”地藏也不再理他,只是合什一禮,口中再次開始唸經,一道道佛光綻放開來,照耀在血海之上,雖然根本撼動不了血海本源,但是這是**裸的打臉啊!波旬哪裡能忍,大吼一聲,揮掌便往地藏頭頂落下!
一聲巨響,波旬一掌力道何止千鈞,一下砸在地面上,震得大地搖晃,卻是根本沒有傷到地藏分毫。就在波旬大怒攻擊之時,地藏的腳下忽然浮現一座蓮臺,載着他飄忽而去,只是在血海邊遊蕩,到那會死來去穿梭十分快速,波旬幾次出手都根本沾不到他的衣角,可把波旬氣的七竅生煙。“兒郎們,結陣,殺了這個和尚!”波旬一聲大吼,只見三萬阿修羅衆齊聲大吼,只見一座修羅血海陣排布開來,猶如在血海之上又升起一座小血海,大陣之中殺氣四溢,直接將方圓百里籠罩其中。地藏雖然行動迅捷,但是畢竟不能做到瞬間移動,頓時被大陣籠罩其中。波旬見地藏散發的佛門金光被血海大陣籠罩、掩蓋,大笑道:“看你還敢不敢放肆!給我煉了他!”天王令下,修羅大陣運轉開來,一陣血腥氣升騰而起,血光瀰漫,這是大陣的一項神通,名喚幽冥血煉,凡入陣人物,被這血光一煉,至多不過是三五時辰,必定被消磨了肉身,撕扯了魂魄,混混沌沌被投進六道輪迴去了。波旬只覺勝券在握,正要前去陣中觀瞧,忽聽得陣中一聲響亮佛號誦起:“南無阿彌陀佛!”只見一道驚天佛光擴散開來,瞬間就將整座修羅大陣籠罩其中,只聽得陣中一陣驚呼,稀稀落落的修羅部衆逃散出來,一臉慘白,多數連話都說不出來,就昏死過去,栽進血海之中,幸而修羅乃是血海生化,否則就是不被血海銷蝕,也被淹死了。波旬正不知發生了何事,就見佛光散去,只見那修羅大陣已經變化了陣型,兩萬餘修羅部衆,再不復往日自在神情,個個寶相莊嚴,一身燦爛佛光,身上的修羅戰袍也化成佛門武僧衣衫,摩頂受戒,手中兵刃俱化棍棒。地藏在大陣中雙掌合十,端坐蓮臺,頌一聲佛,道:“阿彌陀佛,多謝天王送貧僧這許多護法僧兵。”地藏話音未落,只見修羅僧兵單手持棍,單掌行禮道:“阿彌陀佛!”“氣煞我也!”波旬怒吼一聲,手中現出修羅鐮刀直奔地藏而來,四大王緊隨其後,一時間血海之上魔威浩蕩。五大修羅王根本不顧及那兩萬餘修羅生死,他們看來,背叛信仰的的修羅,不如死了乾淨!五大修羅王含恨出手,地藏頓時有些招架不住了,他畢竟修爲尚淺,那裡是五大金仙的對手,雖然有兩萬僧兵組成的菩提大陣周旋,但是終究不是持久之計。但是現下地藏也是無法可想,他也沒想到自己初到幽冥就結下了這等大仇,在西牛賀州,凡是能被佛門度化,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沒想到在這裡竟然會招惹來修羅王的滔天怒火。
地藏借大陣周旋,使得五大修羅王久戰不下,五人都是打出了真火,當下都開始發威了。羅騫馱一聲大吼,血海翻波,無盡的血海水滔天而來,向着菩提大陣淹沒而來!毗摩質多羅九頭九千眼中射出無盡魔光,不斷消磨着大陣佛光!羅睺一雙手遮天蔽日,帶着無窮偉力擂擊大陣!波旬和婆雅稚擺開手中兵刃,也是發出修羅魔光攻殺着大陣,硬生生壓住大陣,使之難以運轉,只能生生承受五大修羅王的聯手攻擊。這一下,地藏再也支持不住了,他坐在蓮臺之上,一口金血噴了出來,落在蓮臺之上,化作點點金光,分明是被波旬五修羅王的攻擊透過大陣傷到了他本源,再難支持了。情知事不可爲,地藏也不糾纏,座下金蓮上一片蓮葉飄落下來,化作一道金光包裹着地藏遠遁而去,消失不見。失去了地藏的加持,這些剛剛被度化的修羅僧兵哪裡還能堅持,頓時被血海水淋了個通透,一身佛光洗淨,重新恢復自身神智,頓時明白前因後果,個個怒火中燒,紛紛要求追殺地藏,被波旬止住,收兵回去,向冥河老祖回報不提。
卻說地藏被五大修羅王聯手殺敗,不惜傷損了坐下蓮臺逃了出來,一時也不辨方向,不知落到了幽冥何處,只覺周圍陰風陣陣,無數的遊魂厲鬼在此遊蕩。地藏放眼望去,只見:形多凸凹,勢更崎嶇。峻如蜀嶺,高似廬巖。非陽世之名山,實陰司之險地。荊棘叢叢藏鬼怪,石崖磷磷隱邪魔。耳畔不聞獸鳥噪,眼前惟見鬼妖行。陰風颯颯,黑霧漫漫。陰風颯颯,是神兵口內哨來煙;黑霧漫漫,是鬼祟暗中噴出氣。一望高低無景色,相看左右盡猖亡。那裡山也有,峰也有,嶺也有,洞也有,澗也有;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岸前皆魍魎,嶺下盡神魔。洞中收野鬼,澗底隱邪魂。山前山後,牛頭馬面亂喧呼;半掩半藏,餓鬼窮魂時對泣。催命的判官,急急忙忙傳信票;追魂的太尉,吆吆喝喝趲公文。急腳子旋風滾滾,勾司人黑霧紛紛。地藏正觀看間,忽聽一個男聲從身後傳來:“此處便是幽冥背陰山,山後便是十八層地獄,山的另一邊乃是地獄不收、六道不納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