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疑惑時,卻聽赤浪調侃說道:“果然又被小丫頭說中了,她說你一出咫尺天涯便會將她忘掉,纔不會理會她的死活!這小丫頭,當真也是古怪精靈,凡事一猜就中,厲害,厲害!”
張翼軫頓時大喜,忙問:“不想傾景小丫頭卻是藏在此處,赤浪,她現在在哪裡,快快帶我前往。”
赤浪一聽張翼軫此話,頓時驚愕得張大了嘴巴,愣了半晌才搖頭說道:“這個小丫頭連你方纔表情也說得八九不離十,難道她真會神機妙算?”
見赤浪如此吃驚,張翼軫暗暗好笑,心道傾景果然了得,如赤浪一般的隱世高人也能被她哄得團團轉,不愧爲小機靈鬼。
赤浪說完,竟如頑皮孩童一般衝張翼軫眨眨眼睛,隨後身形一閃便消失不見。張翼軫緊隨赤浪所留的氣息,二人一前一後片刻之間便來到王屋山深處一處鳥語花香的山谷之中。
山谷夾在羣山之間,除非飛空來此,否則尋常之人絕無可能發現此地,是以此地人跡罕至,無比寧靜和美。張翼軫和赤浪二人突然現身於山谷之中,周圍鳥獸恍然不驚,只顧悠閒漫步或是覓食,對二人的到來不加理睬。
山谷中央有幾座茅屋,茅屋依水而建,雖然簡陋,卻也收拾得格外乾淨,遠遠望去,猶如一處掩映在山谷之中的一座小村莊,頓時令張翼軫心生親切之感。
再看向遠處,一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湖泊。湖水清可照人,雲氣瀰漫,煙波一片。
在水一方,有一位女子,手提裙裾,赤足踩在水中。正涉水而行,戲水而樂。時而凝神靜思。時而托腮凝眉,正是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正是南海四公主傾景!
赤浪見將張翼軫帶到,悄悄向張翼軫施個眼色,轉身便要離去,不料腳步剛剛擡起,忽聽傾景輕咳一聲,說道:“師傅,怎麼一見徒兒便要悄悄溜走,難道你就這麼不喜歡徒兒麼?”
赤浪一臉尷尬。無奈答道:“景兒,師傅已將張翼軫帶到,我想你暫時沒有事情需要師傅出手,我便乘機到山頭之中吹吹山風。也是好事。”
“照師傅這麼一說,徒兒心中好生淒涼,原來在師傅的心目之中,如我這般聰慧過人,性情溫和,又尊師重道,天上難尋地下難找的好徒兒。竟然不如這山中四時不停的山風!師傅,徒兒被你如此嫌棄,還不如死了得好。”
赤浪看了張翼軫一眼,一臉求饒之意,言外之意希望張翼軫出手相助。張翼軫先前見赤浪修爲驚人。也是敬他三分。誰知在傾景面前竟是這般模樣,不由啞然失笑。既然傾景察覺到赤浪回來,也自然清楚他也現身此處,對他不理不睬,還對赤浪冷嘲熱諷,張翼軫豈不明白傾景其實是指桑罵槐,暗中怨他不將她放在心上。
當下點頭一笑,示意赤浪自行離去即可。赤浪見狀如獲大赦,匆忙衝張翼軫只一點頭,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赤浪一走。傾景回首一望。目光如霧如水,臉上宜嗔宜喜。似怒還笑,只是緊盯張翼軫不放,卻不說話。
一年不見,傾景竟是長大不少,站立水邊,亭亭玉立,再加上一時春情流露,直讓張翼軫恍惚之間疑心時光流轉,彷彿與傾景昨日才分開一般。
傾景凝視張翼軫半晌,忽然“噗哧”一笑,說道:“既然身爲人師,理應愛護弟子,盡心保護弟子周全。即便力不從心,也要勉力而爲,不能只顧師傅一人心安,還要想到弟子是如何掛念師傅安危。若是做不到對弟子真心關愛,便是裝裝樣子也好,至少可讓弟子心中生暖。只可惜,傾景無福,並未得遇明師,被師傅從咫尺天涯之中扔到南海之上,棄置一邊不加理睬……”
傾景一人自言自語,將張翼軫好一頓數落。張翼軫淡笑不語,靜立一旁,側耳傾聽,一直等傾景絮叨不停說了將近一個時辰,他也是耐心十足,絲毫不見一絲不耐。
傾景說了半天,見張翼軫沒有一絲迴應,不由氣餒,一時生氣,索性將頭一扭,轉身便跑。剛跑幾步,卻覺眼前一花,張翼軫平空現身眼前。傾景更是來氣,氣呼呼地說道:“氣我不成?我知道師傅大人晉身飛仙,現在已經不將我等小小神人放在眼中,自然不會理會一個白撿的徒兒的死活!”
張翼軫暗笑傾景雖然長了一歲,不過小孩脾氣沒變,笑道:“小丫頭,你又是如何來到此處,還認赤浪爲師?我是成就了飛仙不假,不過我這飛仙當得卻是迫不得已,若是有法可想,我也不願意冒着魂飛魄散的危險,強行晉身飛仙之境。**”
傾景被張翼軫一悟震驚當場,不再任性而爲,驚訝問道:“師傅,此話怎講?我還以爲你輕鬆救得傾穎姐姐出了咫尺天涯,又成就飛仙,自然與傾穎姐姐長相廝守,早已將我地生死安危拋到九霄雲外。”
張翼軫一時苦笑,說道:“輕鬆出得咫尺天涯?小丫頭,若能輕鬆應對,我當時何必費盡心機讓常子謹將你扔出咫尺天涯!”
傾景噘嘴說道:“我當然明白師傅的良苦用心,不過徒兒可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既然你我有師徒之名,應該有難同當纔是……”
當時傾景被常子謹施展法術,自咫尺天涯之中跌入海中,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之時已然置身於南海之上。傾景又氣又急,也不回南海龍宮,縱身又朝東海飛空而去。
咫尺天涯之內可以化天涯爲咫尺之遙,但是在真實地世間,南海離東海不下數十萬裡之遙,以傾景的飛空神通,至少也要兩日光景。傾景全力飛行,急得眼淚直掉,也是無濟於事,一連飛行了一個時辰有餘,眼前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咫尺天涯之地仍是遙不可及。
一想起張翼軫毅然決然將她拋出咫尺天涯,如今她與張翼軫當真成了天涯之遠,傾景氣得幾乎咬碎銀牙,恨得牙根癢癢。她心裡自然清楚張翼軫的用意是保她周全,不過她卻並不領情,認定張翼軫將她當成外人,纔會區別對待。
正對張翼軫恨之入骨之時,傾景心神恍惚間,卻絲毫不覺危險悄悄逼近。數人從四周包圍過來,將傾景圍在正中。當前一人生得寬額廣面,正是蛟龍大將,另外幾人不是蛟龍便是化蛇,可以說是四海之中除了龍族之外的神通最爲廣大的水族匯聚一起。
傾景身處包圍之中,定睛一看,並不認識眼前幾人,自恃法力高強,她也並不將幾人放在眼中,輕蔑地說道:“你幾人是哪家龍宮之人,攔住本公主去路,莫非想造反不成?”
廣面之人有恃無恐地說道:“傾景,也不怕你知道,本人乃是北海蛟龍大將焦真,奉命特來拿你。”
傾景一愣:“拿我作甚?我乃堂堂的南海公主,哪裡論得到北海龍宮指手畫腳?還不快快退下,惹惱了我事小,若是因此鬧得南海和北海不和,兩海起了紛爭,你擔當得起麼?”
焦真呼哈一樂,手中狼牙棒一挺,說道:“兩海是否紛爭,哪是龍王之事,我等將士只管聽命辦事,讓來拿誰便將誰拿下。衆兄弟,四公主是南海四朵金花之中最美的一朵,千萬不要被你們的粗手摧殘了纔是……還不給我將她拿下!”
衆人扯呼一聲,紛紛舉起兵器朝傾景攻來。傾景見幾人成圍攏之勢,且有攻有守,顯然是演練已久,心中納悶爲何北海派人前來捉她,又爲何在她前往東海的必經之地守候?難道南海龍宮有北海地奸細將她的行蹤泄漏給了北海?
一邊推測其中的蹊蹺之處,一邊手上絲毫不敢放鬆,流光縵揮舞起來,猶如手持彩練當空舞,又仰仗其上的元水之力,一時與眼前數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僵持片刻,焦真見傾景比預想之中厲害不少,一時也是有些急躁,原本以爲手到擒來之事,不想合數人之力,連一個小丫頭都無法拿下,說出去也是讓人笑掉大牙。當下也不再遲疑,伸手間從身中取出一物,一揚手便朝傾景拋去。
傾景正全力應對幾人地攻勢,一時不察,眼見便要被焦真暗算,忽然之間一人平空現身衆人中間,手一彈,焦真擲出之物便被一股勁風托住,原路返回,正中他自己身上。焦真頓時大叫一聲,隨後神情呆滯,說道:“在下焦真,願誓死追隨閣下!”
驚見此等變故,其餘幾人哪裡還顧得上再圍攻傾景,紛紛退立一旁,質問來者何人。
來人一身漁夫打扮,卻並不露出本來面目,冷哼說道:“數人圍攻一名女子不說,還施出如此下作手段,你當無明島的離魂術真是天下無敵麼?”
說完,來人掃了衆人一眼,說道:“不過是一羣小魚小蝦,也想成了氣候?不想死,就快快逃命去罷。”
其餘幾人見來人如此神出鬼沒,恐怕已是飛仙之境,哪裡還有一絲鬥志,扯呼一聲,捲起焦真便逃之夭夭。
來人又回身看了傾景一眼,說道:“不錯,小小年紀一身修爲也算不弱……你也走罷,莫要在此地耽誤了事情!”
不料傾景毫不領情,將頭一昂,嘻嘻一笑說道:“我不走了,既然你救我一命,就要好人做到底,我……賴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