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軫聽聞之下頓覺眼前一陣恍惚,差點站立不穩,同時一股巨大的欣喜之意衝擊心間,直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因這聲音與他先前在銅鏡之中所聽之音一般無二,如此說來,她真的是……母親不成?
“在下正是張翼軫……不知您是?”
張翼軫不敢冒失,唯恐叫錯了人。微一定神,企圖施展各種神通感應聲音來自何處,卻一無所獲,正疑惑時,猛然間眼前光芒大盛,只見空中一點紫光閃過,隨後七彩光芒依次閃現,猶如九天日出,萬道霞光直逼人眼,令人不敢逼視。
光芒一收,隨之天樂齊鳴,空中紛紛落花如雨,花瓣飄飛猶如人形,在空中盤旋飛舞,卻不落下,漸漸聚集一起,化爲人形現身張翼軫眼前!
此人相貌端莊大方,面容如同世間三十上下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卻又高貴無比,令人望之興嘆。此人只一現身,便面露激動之色,悲喜交加,難以置信地說道:“果真是翼軫,當真是翼軫!軫兒,你我母子一別近二十年,終又相見,是天道自在人心,還是天可憐見,竟然讓我在有生之年親見軫兒之面……”
聲聲哽咽,字字淚下。
張翼軫一時呆住,半晌無語,親見母親之面,按說理應無比激動纔對,不知爲何,他雖然心中難以抑制衝動之情,不過卻覺眼前一切無比虛幻。全無真實之感,又想起無底洞底乃是一處龐大幻境,說不得眼前之人也並非真身在此,所以強壓心中疑問,暗中以各種神通探查眼前之人,卻絲毫不起一絲作用。彷彿此地另有神通禁制,將他的感應限制在內,無法施展。
“若您真是我地母親……”微一遲疑,張翼軫開口說道,“可有信物或是其他證明之法?還請勿怪,只因此地全是幻境而成。在下來此頗爲不易,不得不察!”
女子一聽,微微一怔,隨即臉露讚許之色,說道:“軫兒好心機,有此等警覺之心,母親甚是欣慰。眼見軫兒不但生得相貌堂堂,且法力高強,爲人處事懂得小心應對。如此看來,在凡間二十年來,也算收穫頗豐。”
微一停頓。女子又臉色黯然,搖頭說道:“軫兒,母親贈你的鏡界和照天鏡,現在何處?”
“境界?”張翼軫一時愕然,沒有明白所指何物,隨即恍然大悟,忙說。“回母親。銅鏡被畫兒意外搶走,照天鏡……並不在我身邊!”
女子顯然注意到了張翼軫口稱“母親”。頓時一臉喜悅,連連點頭:“軫兒……你終於肯認我這個母親了麼?”
張翼軫心中疑惑衆多。才明白銅鏡之名原爲鏡界,倒也是一個怪異的名字。又見眼前之人開口道出鏡界與照天鏡之事,再加上她的聲音與當時鏡界顯靈之時完全一樣,心中已經相信了七八,自然仍有其他不解未去,換作以前,只怕他當即便會相認,將一切實情如數說出。只是現今情況大不相同,張翼軫心中明白他一人現在事關許多人的生死安危,必須慎之又慎,即便親生父母現身,也要問清再說。
“母親……實不相瞞,軫兒先前無意之中借他人的照天鏡觸發鏡界,才得以聽到母親之話,在息影術之中,母親一再告誡不讓我前來方丈仙山,是爲何故?”
女子一時愣住,驚問:“我將一枚鏡界和一枚照天鏡留在你地身邊,還有一本息影之書,書上記載如何開啓鏡界之法,還有再三叮囑不要讓你前來方丈仙山,不可聽信他人之言,爲何你不聽母親之言,最終還是來到此地?”
張翼軫訝然說道:“母親有所不知,我身邊只有一枚鏡界,並無照天鏡在身。息影之書雖然完好,不過卻是無字天書……此事我已然推測而出,只怕照天鏡中途被丘瞳和西蓮子截留。”
“什麼?”
女子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張翼軫所說,忙道:“丘瞳和西蓮子又是何人?”
“怎麼母親不認識他們二人不成?難道他們不是母親至友,受母親所託,將我送到凡間?”張翼軫這一驚可是大大出乎意外,原以爲即便丘瞳和西蓮子二人不是母親的至友,至少也是相交之人,不料母親竟是連二人名字都不曾聽說,此事,看來還真是錯綜複雜之極。
當下張翼軫也不隱瞞,當他所知道的有關丘瞳二人之事一一說出,但見母親臉色愈加凝重,一直等張翼軫說完半晌,才無奈說道:“軫兒,想當初母親將你送到凡間,指望你能夠藉此逃過一劫,不料還是被人暗中算計,不想我費盡心機爲救你一命,反而最終被他人利用……如我所料沒錯,丘瞳和西蓮子,當是天帝之人。”
張翼軫怦然心驚,低頭一想,問道:“敢問母親,不知父親大人身在何處?您被困於此地,究竟何人所爲,又所爲何事?爲何將我棄置凡間不管,又爲何不讓我前來方丈仙山尋找親生父母,其中種種事由,又因何而起,還望母親一一告知,好解我心中疑惑。”
先前說話之間,女子一直飛身半空之中,不曾下落到地面之上,是以張翼軫一直仰望母親風姿,幾次有心跪拜母親,以叩謝母親之恩,只是心中疑慮揮之不去,這一跪,始終沒有下定決
聽張翼軫連串發問,女子也不說話,緩緩自空中降落,站立張翼軫眼前一丈之外,穩住身形,也不向前,只是眼中流露無限不捨之意,凝望張翼軫半天,忽然又展顏一笑,說道:“也罷,時至今日,不管何人在幕後操縱,軫兒已然晉身飛仙之境,且一身修爲也算得上登堂入室,也是極其難得之事。既然軫兒一切無虞,能夠安然來到方丈仙山,管他日後會再有何等風險,何等磨難,你我母子總算見上一面,母親得知你一切安好,遠超母親期望,已是心中大安,死而無憾!”
說話間,波光一閃,一道光幕忽然形成,豎立在二人之間,將女子身形遮住,影影綽綽看不分明。張翼軫見狀大惑不解,驚問:“母親,爲何如此?”
女子的聲音自光幕一側傳來,飄渺而遙遠,卻有一股天地久遠世事變遷的滄桑之感:“軫兒,你卻不知母親被困幻境之中,確實是真身在此,並非幻影。母親也知道你心中疑惑,不敢認定眼前之人便是你的親生母親……無妨,母親心中自是明白,你在凡間經歷無數險惡之事,見識了太多了人事變幻,一時心生警惕也是應當。此法術名吉光片羽術,可以暫時隔絕幻境之中地禁制,不讓我二人的談話被他人得知,只是母親法力有限,只怕維持不了一時片刻,是以你我之間只能長話短說……”
張翼軫微微一愣,心中掠過一絲不祥之感,正要開口發問,卻聽母親說道:“不必多問,我說你聽,吉光片羽術一經發動,便不可停止……當年我與你父親結爲仙侶,此事爲天庭所不容,天帝大爲震怒,要將我二人打入輪迴,在一名天仙的大力調停下,天帝最終收回成命,罰我二人終生禁錮,不得離開天庭一步。其時,我已經身懷有孕,若依天帝之命,你出生之時,便會被直接殺死,形神俱滅,連重入輪迴的機會也是沒有。”
“身爲母親,怎能忍心讓親生兒子落個如此下場,是以我與你父親商議之下,只有求那名天仙再次出面向天帝求情,饒你一命。此人與你父親交好,最終在你父親逼迫和哀求之下,無奈只好再次答應下來。最後也不知他用了何法,允許你出生之後被放置到天人殿中。”
“一入天人殿,便是天庭承認的天人身份,我與你父親自然大爲寬心,不料卻有人好心提醒,此事只可瞞過一時,一旦被天帝再次發覺,還是難逃魂飛魄散之苦。我二人一經提醒,也是恍然大驚,正好母親身具一種絕妙法術名九霄天雷引,可以假借天雷之術轉化天人之體,從而可以以天人之體突破天地界限,墜入凡間。爲保你性命,我也顧不上許多,左右也是一死,不如強行一試,若能逃脫此劫,即便墜落凡間成爲一名凡人,也好過形神俱滅無數。”
“只是此法術需要假借天上翼、軫兩個星宿之力,所以必須將你放置在天人殿的南面角落之中才可以施展,只因父母在天庭可以信任的天仙不多,只好再求那名天仙出面,由他暗中託人辦妥此事。也幸好此人感念與你父親相交之情,暗中周旋一番,終於如期將你放置在天人殿指定之處。隨後我便施展法術,引發天雷,又將鏡界和照天鏡以及一本息影之書放置在你的身旁,陪你一同下落凡間,至少可以護你周全,也可讓我二人隨時得知你的行蹤!”
張翼軫明知時間緊迫,卻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疑問,插話問道:“母親,暗中施手救我地天仙究竟何人?”
女子一頓,隨即答道:“此人姓郭名禪,本是掌管天下之火的天官,深得天帝信任,因他一向自稱九靈,天庭之人都尊稱他爲九天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