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嬋兒施展風聚術,快如閃電,須臾間已然到了渭水上空。
張翼軫第一次飛天,只覺身子一輕飛到空中,眼花繚亂間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只聽耳邊撲通一聲,全身一涼,竟然已經跌入水中。
張翼軫一入水只覺眼前一片昏暗,奇怪的是,他周身上下仍然有一股清風liu轉不停,生生將河水隔絕在外,若不是從河水之上傳來絲毫涼意,他甚至不相信自己已經身在渭水之中,而且還越降越深。
在水中下降不知多久,張翼軫感覺以這般速度下降至少也有數百米之深竟還不到底,這渭水怎的如此之深?扭頭去看旁邊的戴嬋兒,只見她秀眉微皺,平常的嫵媚蕩然不見,隱有憂色,倒讓張翼軫心中不解:這戴嬋兒行事無忌,聽她所言和傾潁並非好友,爲何這次竟是這般關心傾潁安危?
又想到戴嬋兒竟是時時想置他於死地,不由暗暗苦笑,不成想這般美貌女子行事如此詭異,明明恨自己入骨,卻又嬉笑之間與自己周旋,看來日後須得小心爲上,免得一不留神便着了她的道。不過看來她心中倒也不怕他知道她要殺他,一股腦兒全部告訴了他,也說明戴嬋兒根本就不擔心他張翼軫能夠躲得掉!
又下降了片刻,張翼軫兒猛覺眼前一亮,湛藍的光芒籠罩之下,眼前驀然出現一座巍峨的宮殿。這宮殿廣大無邊,層層疊疊之間,隱含着數不清的房間。張翼軫駭然之下不禁難以置信,這渭水纔有多寬,怎能容下這片寬廣猶如半個長安城一般的宮殿在河底?
整個宮殿都籠罩在一層湛藍色的水膜之中,二人來到水膜前,止住身形。戴嬋兒美目微閉,嘴脣輕輕一張,一口淡青色靈力噴到了水膜之上,頓時水膜盪漾間便裂開一個一人大小的口子。說也奇怪,河水只在開口之處打旋,卻怎麼也無法涌入水膜之內。
戴嬋兒先前一步邁入其中,張翼軫也緊隨其後。二人一入水膜,開口便自動關閉,將河水和黑暗一起擋在了外面。
水膜之內並無半滴河水,便和外面的世界一般無二,只是所有的宮殿和道路都自然散發出水晶般的光芒,絲毫不比日光黯淡。隨處生長的種種奇特的植物都散發着各種光怪陸離的色彩,映得整個海底世界五彩繽紛,美麗非凡。
張翼軫看得心醉神迷,暗道神仙的境界果然不是凡間之人所能比擬,這般神奇的所在,如此奢華的宮殿,縱是人間最有權勢的帝王之家估計也差之千里。只是宮殿之內甚是寬廣,卻安靜異常,並無人來人往的景象。
見張翼軫眼中不解,戴嬋兒難得耐心十足地解釋道:“是否覺得這宮殿無比寬廣?其實若是凡人來此,便是將河底的每一粒沙子都翻起,也不會發現這座宮殿。因爲在他們眼中,這座宮殿便如河底無數沙子一樣,只是一粒再普通不過的沙子罷了。仙家妙術,其大無外,其小無內,不可以尋常論之。”
張翼軫點頭,換作以前他自是無法理解這種境界,但最初在臨海城中得遇靈空之時,就聽靈空吹噓他在蟻穴中迷路,走了三天三夜方得出來。後來又聽戴嬋兒說那條青蛇便是一條巨龍,對比道家典籍中的關於仙家手段如何妙用無比的論述,心中便有所悟。
“這宮殿如此寬大,爲何這般安靜?”
戴嬋兒語帶不屑地說:“那東海龍王偏愛他的小女兒,給她建造了這座龐大的宮殿,只可惜渭水只是內河,遠不如四海物產豐富,那成了氣候的魚蝦鱉蚌少得可憐,所以徒有這般廣大的宮殿卻冷清異常。只是這龍族素來喜歡奢華,縱然浪費也要處處顯示出富貴之氣,恁的俗氣!”
二人走到城門,城門上面寫着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渭水宮!兩個手持魚刺、魚頭人身的魚精攔住去路,問道:“來人是誰?報上名來!”
張翼軫正要回答,戴嬋兒將手一揮,便將兩個魚精震暈到一邊,不耐煩地說:“懶得與他們羅嗦,我們速去養心殿找傾潁。”
見戴嬋兒這般粗暴手段,張翼軫駭然無語,看來這纔是戴嬋兒的真正面目。心中更加下定決心,須得好好修習道法,省得萬一戴嬋兒不耐煩之時要舉手殺他,也好有能力自保。忽又想起打傷戴嬋兒的無影棍怕是一件寶物,先前一直以爲它只一根燒火棍,日後一定好好待它。這次匆匆被戴嬋兒捲來,無影棍和那百兩黃金全留在了客棧之中。
按下張翼軫這番心思不提,卻說渭水宮養心殿,正中的珊瑚牀上,傾潁正淚水漣漣抱着一名女子的屍身悲傷不已。旁邊有一男子站立一側,猶如泥塑紋絲不動,只有轉動的眼睛和一張一合的嘴巴才讓他看起來是一個活人。
這男子,鷹鼻闊嘴,膀寬腰圓,身穿金甲綵衣,腰掛琉璃七寶劍,背披金黃披風,遠遠望去威風凜凜猶如金甲神人。
“傾潁,我戴戠雖說不是那太清三天的金冠仙人,但好歹也是法力高強的金翅鳥,就算沒有名列仙班,但論起神通法術便是飛仙也讓我三分。如今我自願讓你用定身法定住,便是表明戴戠對你的一片赤誠之心。這傾渭之死確實非我之過,你莫要錯怪於我。”
這戴戠說話甕聲甕氣,聽起來倒是十分憨厚。
“與你無關?傾渭自小體弱,現在又病重怕驚,你明知傾渭平生最怕金翅鳥,卻偏偏出現在她面前,讓她驚嚇之下病情加重,不治身亡,我不怪你難道要怪傾渭麼?我先前說過不想見你,你爲何又死纏爛打地非要來這渭水?雖說我與你有婚約,但畢竟尚未成親,不與你見面也在情理之中。”傾潁的語氣平淡而沒有絲毫起伏,彷彿只是在訴說一個與已無關的事情。但她聲音低沉中隱含着隱隱的壓抑,顯然是在極力壓制着憤怒。
“自從我們定下婚約,我便日思夜想要與那所有水族都敬慕的傾潁公主見上一面!聽說傾潁公主美貌天下無雙,我實在是仰慕得很,心癢難止。前幾日偶然聽嬋兒說起,她不想嫁給傾洛,而你不想嫁給我,名義上來渭水探病,實則是爲了逃婚。所以我聽聞之下心急如焚,急急趕來向傾潁表白心跡:戴戠並非只是爲了聯姻而要娶傾潁公主爲妻,實在也是心中對傾潁公主仰慕不已,真心喜歡傾潁公主絕代風華!”
想不到戴戠看似粗枝大葉,說話倒也懂得柔情蜜意,只可惜傾潁傷心欲絕之下,半點也聽不進去分毫,目光愈加冰冷,緩緩將傾渭平放在珊瑚牀上,如同輕放一件易碎的至寶一般。
放好傾渭,傾穎猛然站起,一轉身,手中驀地多了一件湛然如水晶的三尺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