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細明從摩托車上下來,先對着鍾玉葉微笑着說:“我還以爲你今天不在家呢!嘿嘿!”接着又從摩托車的後箱裡拿着他精心準備的禮品,笑呵呵走過去。他本來還想跟鍾玉葉說些什麼話,可鍾玉葉看見他提着禮品過來以後就躲到房間裡去了。
他見到鍾玉葉對他這樣,心裡就有幾分不悅。他正尋思着:是不是鍾玉葉已經答應跟人家訂親了?如果是這樣那今天就真不該來!但是此時此刻再怎麼樣他也沒有退路了,總不好在這個時候又轉身回去。他在心裡遺憾的長嘆一聲:唉!來了就來了吧,反正他們倆在去年就己經認識了,就當是朋友之間的正常串門吧!
這樣一想他仍然保持笑呵呵的面容向她家的堂屋裡走去。這時他才發現,她家的堂屋裡還有一個後生家坐在那裡。不用說他就己經猜出來了:這後生一定是鍾玉葉還沒有答應的男朋友!難怪剛纔她躲到房間裡去了,原來是這樣。與此同時,玉葉的父母親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他趕緊招呼說:“伯父,伯母,你們今天都在家呀?”
鍾泰林也趕緊回禮說:“快請坐,快請坐!”用滿臉的微笑對他說着。但玉葉媽見他過來了心裡有幾分不高興,一看就知道他對自己的女兒還不死心呀,可在這個時候她老人家即使心裡不高興但也不好發怒。因爲在農村講究個“來者都是客”,再說論起來他也是女兒的朋友,於是先愣了一下,纔對他笑了笑說:“你不是在天海省打工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劉細明把帶過的去禮品放在她家裡的桌子上,然後又拿出一包精品白沙煙,一邊給伯父和唐林散煙,一邊回答伯母說:“我也是剛剛從天海省回來,聽說玉葉還在家裡我就過來看看!”
玉葉媽聽他這樣說,一時也不知道對他再說什麼,但是她見劉細明今天的打扮,心裡也覺得他跟女兒纔是真正相配的一雙人。只是不知道他家裡欠下的幾萬元的帳還清多少了,如果那幾萬元的帳還欠在那裡,那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不會答應把女兒嫁給他的。哼!讓我女兒去你家裡受苦受累,你休想。她心裡雖然這樣想,但她仍然笑着說:“你們先在屋裡坐,我去做飯!”說完她就往廚房裡去了。
現在堂屋裡只有劉細明,唐林和玉葉的父親三個人了。但是唐林剛纔聽他說他是過來看鐘玉葉的,又見他打扮的一表人才,於是心裡就開始猜忌起來。但也不方便問他什麼,因爲他們倆畢竟不相識,也只好坐在一起先看看再說。於是他們三個人就在堂屋裡把話拉開了。鍾泰林坐在一把靠背椅上,唐林和劉細明同坐在一條長凳子上的兩頭。先不說他們聊些什麼,只看一眼坐在這條長凳上的兩個後生,一個是人才一表,精神十足。一個是頭髮蓬鬆,穿一條大牛仔褲。這樣就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劉細明見到唐林以後才知道,怪不得鍾玉葉不答應和他訂親,這摸副怎麼配得上鍾玉葉呢?那不是明擺着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
鍾泰林在工地上做事的時候一般都抽合裝紙菸,但閒在家裡他就喜歡抽旱菸鍋,這不僅是因爲旱菸絲比合裝紙菸便宜,更是因爲旱菸絲比合裝紙菸的勁兒大,抽起來更舒服一些。所以在農村裡有很多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抽旱菸絲。這並不是說鍾泰林抽不起紙菸,實際上這幾年來他家裡的生活在他們江畔田來說已經是排在了別人的前面了。現在鍾泰林把劉細明散給他的紙菸抽完以後,又換上了旱菸鍋。
他一邊抽旱菸鍋,一邊津津有味的聽劉細明說着天海省的一些事情。他是一輩子的老泥水匠了,經常在工地上和同事們說東扯西,喜歡和人家談世事。也喜歡聽人家談世事。唐林也坐在一邊聽他說,也聽得津津有味。從兩個後生的口才方面來看也是相去甚遠,一個說起話來讓人聽得津津有味,另一個半天都說不出一句什麼話來。唉!怪不得女兒這麼久了也不答應和唐林訂親。現在鍾泰林老漢甚至懷女兒是不是一直都在和劉細明保持着聯繫?唉!現在的年輕人也真的是!
這時候鍾玉葉突然從房間裡走出來,朝他們兩個看了一眼。只見鍾玉葉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然後就朝着廚房裡走去了。
敏感的唐林突然發現,自從他認識鍾玉葉以來,玉葉從來就沒有對他這麼笑過。於是他突然覺得坐在他旁邊的這個後生對他造成了極大的威脅,他估計這個後生很可能就是過來橫刀奪愛的。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爲到目前爲止,鍾玉葉也沒有答應過他什麼,也沒有和他訂親。而農村裡自古以來就有“一家養女百家求”的說法。所以他也只好在心裡爲自己暗暗的祈禱,希望這個風度編偏的後生不是過來和他搶親的。
他心裡正在想着這些事,玉葉就從廚房裡用一個盤子端看兩杯茶過來了。這兩杯茶就是給他們兩個後生家準備的,止時他和劉細明雖然同坐在一條凳子上,但劉細明坐在外面,他坐在裡面。於是鍾玉葉就先把茶杯端給劉細明,然後才端給他。於是他又一次敏感的發現,鍾玉葉在把茶杯端給劉細明時臉上浮着一絲甜蜜的笑意,而把茶杯端給他時卻眉頭緊鎖着。從這一系列的微妙動作中他已經發現,鍾玉葉明顯的更喜歡他旁邊的這個後生一些。雖然他們倆到目前爲止還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實際上已經說了。看清了他們倆的這一層關係後,他頓時覺得他坐在這個地方十分尬尷,似乎影響到了人家正常的朋友交往了。於是他很想離去,可一時間也走不到一個合適的藉口。所以他就是在心裡覺得再尬尷也只能陪着他們坐在這裡,並隨時附和的笑上一笑。
唉!人生之中不知道要在多少場合逢場作戲?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於是他拿着手機起身就到外面接電話去了。接完這個電話,他一進來就對玉葉的父親說:“伯父!我有家裡來了兩個朋友,我今天就先回去了。”說完他就向玉葉家的宅院裡走去,鍾泰林聽說他要走,爲了表示有禮,也起身來到宅院裡,對他說:“先不急着回去,無論如何也在我家裡吃了飯再走啊!”
這時玉葉媽也在廚房裡看見他要走,就趕緊從廚房裡跑出來說:“怎麼馬上就要吃飯了你還要回去?再怎麼樣也不急這一會兒啊!還是吃了飯再走吧?”
這時,唐林已經把摩托車發動了,又對玉葉媽解釋說:“我家裡來了兩個朋友,他們打電話過來說找我有點事,我今天就先回去了,過兩天再來。”……
唐林回家了,現在只剩下劉細明一個人了。劉細明也看出了唐林心裡的不悅,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他們倆看上了同一個女人呢!哎!
鍾泰林仍然在堂屋裡和劉細明聊天,玉葉仍然在廚房裡幫母親做飯。母親送走了唐林以後,一回到廚房裡就對玉葉說:“怎麼剛纔唐林走的時候你也不出處和他說兩句話?你也真的是!”
聽母親這樣說,玉葉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母親責備的目光。說:“他走不走幹我什麼事?又不是我請他來的!”
她這一句話就讓母親大吃一驚,哈呀!真是看不出來,自家女兒平日裡那麼孝順,這時卻學會跟她頂嘴了。從女兒的話裡她已經知道:女兒中意劉家坪的這個後生哩!此時她還想對女兒說些什麼,但又怕被外人聽到,於是就忍住了。她只能在心裡盤算着等晚上客人走了以後再好好的勸說女兒,千萬不敢嫁到劉家坪去受一輩子的苦呀……
很快,她們母女兩個就在廚房裡把飯菜準備好了。鍾玉葉就到堂屋裡來叫父親和男朋友去吃飯。劉細明就跟着她們父女兩個來到了廚房裡,只見餐桌上擺着一桌子很豐盛的飯菜。本來玉葉媽做這麼菜是爲了款待唐林的,可沒想到唐林中途就回去了。如果她早知道這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這麼多菜的!唉!她今天是枉費心機了。
“坐坐!”鍾泰林招呼劉細明說。劉細明偷偷的瞧了一眼玉葉媽的臉色,只見玉葉媽的臉上有幾分不悅。但他假裝沒看見,走過去就興致勃勃的坐在餐桌旁邊。鍾泰林吩咐玉葉去拿瓶酒來,玉葉答應着,剛剛走到門口,母親就叫住她說:“房間裡還有一瓶沒有喝完的酒,就拿那一瓶!”
玉葉沒有應聲,直接來到房間裡,只見有一瓶已經拆開的紅高樑酒就擺在眼前,她知道大概母親吩咐她的應該就是拿這一瓶酒吧。但是她見這瓶酒已經喝了一點,她怎麼能拿這種酒去給自己心愛的人喝呢,於是她就從這些酒裡選了一瓶較好的五陽大麴拿到了餐桌上。
鍾泰林老漢早就看透了女兒的心思,說實話,他剛纔在堂屋裡和劉細明聊了一陣,他心裡也更喜歡劉細明一些。雖然說後生家家裡很窮,但是後生家有魄力,有氣質,有精神!這些年他走南闖北的做泥工,見過很多世事。目光自然不會像婦人那樣短淺!
這時候他見女兒有心拿了一瓶好酒出來,順手就把這瓶酒拿在手裡,把瓶蓋打開,給劉細明倒了半大碗。劉細明趕緊推着伯父的手說:“好了,好了,這個酒勁兒大我喝不了多少!”
玉葉媽見女兒如此不聽話,就說:“家裡不是還有一瓶拆開的酒嗎?怎麼你沒拿來?”
玉葉不作聲,鍾泰林趕緊說:“哎呀,都一樣,都一樣!”
玉葉只顧着端着碗吃飯,劉細明看了一眼玉葉媽的臉色,發現有點難看。他知道,玉葉媽並不是在責備女兒不聽話,而是心裡不願意把家裡的好酒拿給他喝了。他雖然看出了這一層意思,但他仍然裝作一無所知,繼續跟伯父聊天喝酒。
這時,玉葉媽見看他又喝酒又聊天,完全就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就突然問他說:“聽說你家裡去年被火燒了,又欠下幾萬元的帳,現在怎麼樣了?”
劉細明一聽,心裡就明白了幾分,知道伯母是在打問他家裡的情況呀。但是他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把家裡說得太窮了,誰願意把女兒嫁到一個窮困撩倒的家庭中去呢?於是他端着碗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就對伯母說:“去年那個時候我家裡被火燒了,當時確實借下了差不多五萬元的帳,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過我家裡也建了一層了新房子,當時欠下那麼多錢我家裡確實很緊張。不過到現爲止,我家裡欠下的帳已經全都還清了。”
劉細明雖然這樣說了,但是他怕玉葉媽不相信,因爲五萬元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怎麼可能在一年之間就全部還清了呢。於是他喝了一口酒又解釋說:“我現在在廠裡已經提到了生產幹部二級,一個月的工資差不多就有三千元。一年下來也能存下二萬七八千元左右,另外在八月份的時候,我又買彩票中了兩萬元。我爸去年承包了二十多畝田,光糧食就收了兩萬多斤。冬天又餵養了七八十隻鵝,雖然遇上了禽流感,但也還是有幾千元的收入。”
有時候適當的吹一下牛也不失爲一件好事。劉細明實際上仍然是一個小小的車牀組長,但他卻把這個小小的生產幹部說成是生產幹部二級。他一個月的工資才兩千多一點,他卻說他月薪差不多三千。他父親實際上只養了四十隻鵝,他卻說養了七八隻。他家裡本來還欠兩萬元的帳,他卻說己經全部還清了。他雖然只是適當的吹了一下。但是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玉葉媽聽他說完以後,臉上漸漸的露出了笑容。……
飯後,劉細明也開始着急了。自從他來到玉葉家裡後,雖然他覺得玉葉對他有點好感。但他始終沒有機會跟玉葉說上一句話。他覺得現在應該要找個機會跟她單獨聊一下才好,否則今天就是白來了。
他從廚房裡走出來,來到玉葉家的宅院裡,掏出手機看一下時間。己經下午四點鐘了,再有兩個小時天就黑了。咋辦呢?他心裡又焦急,又煩躁!站在一棵桃樹下向天空張望,然後又在宅院裡踱來踱去……
突然他看見鍾玉葉從廚房裡出來了,進房間裡去了。於是他馬上也走去過去,只見鍾玉葉坐在房間裡的書桌邊,沒有關門。於是他在門上敲了一下,鍾玉葉見他過來了,也沒說什麼,仍然保持沉默。他走進去,先撿把椅子坐下來,然後纔開始說話。
剛纔他覺得有很多話想對玉葉說,可現他又不知道從何處說起了。沉默了兩分鐘他纔開口說:“去年我確實是因爲家裡的壓力太大了纔沒有跟你聯繫的,這一點你也知道,可在我心裡一直以來都沒有把你忘記。本來我以爲,咱倆不可能再有機會走到一起了。於是我非常後悔,可沒想到那天在市場上又碰見了你,於是我馬上就打電話問了我表姑媽,她說你還沒有訂親,於是我就過來了……其實,前天我在市場上碰見你以後,我心裡真的很高興!”
一女人如果真的愛上了一男人,那麼她對這個男人的情感是掩飾不住的。
鍾玉葉聽完他的解釋後,心裡萬分的激動,她知道,這一年來他確實不容易!她非常理解他在當時的處境,於是仰着腦袋說:“那你家裡現在一切還好吧!”
劉細明看着她說:“基本上都一切正常了,要是我在市場沒有碰上你,我就打算在家裡把房子先裝修一下。然後再在家裡相親,如果在家裡碰不到有緣份的人,那我就把現在的工作辭了,然後再去外面找另外的工作。可沒想到我第一次上市場就在老地方碰上了你。看來咱們倆還真有緣份!”
玉葉笑了!劉細明接着又說:“今天在你家裡的那個後生也人家給你介紹的對象吧?”
玉葉點點頭說:“是我姑姑給我介紹的,不過我到現在爲止也沒有答應他什麼!”
聽玉葉這麼一說劉細明心裡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本來他想對玉葉說:你乾脆和那個後生分手算了,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但是他覺得這個時候就這麼說還不合適,或者是應該找個媒人來幫他這麼說才行。於是猶豫了一下說:“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雖然我們這麼久沒有聯繫了,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忘記你。過兩天我讓我表姑媽再過來給咱倆當媒人,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鍾玉葉聽他把話說完,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他說:“現在還早着呢,才四點多鐘,再在我家裡玩一會兒吧!”
“不了,不了!我過兩天再來。”劉細明推辭着說。於是就從房間裡走來,又到廚房裡跟伯父,伯母道別以後就到宅院裡發動了摩托車。
這時鐘泰林也同樣從廚房裡走出來,用湘西南純樸的農村送客禮儀對他說:“天色還早,再在我家裡玩一會兒吧!”
劉細明兩個手抓着摩托車的龍頭,轉過頭去,對伯父的待客誠意表示感謝。又對站在旁邊的鐘玉葉說:“我過兩天再過來!”玉葉對他默默的一點頭表示歡迎,於是他左手放開離合器,摩托車就駛出了她家的宅院。
且說這天上午劉細明離家以後,他的父母親就在家裡商量着他的婚事。劉啓玉嘴裡叼着旱菸鍋,抽了一陣土旱菸就吩咐老伴說:“細明今天去得這麼急,也沒有看看黃曆,不知道今天是個什麼日子?你快去拿本<<農家歷>>來看一下。”
細明媽迅速就到房間裡把農家歷拿了出來,劉啓玉叼着旱菸鍋,眯着眼睛就在<<農家歷>>上查找今天的黃曆。哈呀,按黃曆的說法今日是個破日,大不吉利。怎麼遲不遲早不早偏偏就碰上一個這樣的日子呢?哎,看來細明的婚事還得另想辦法才行。
但是在細明還沒有回來之前老婦妻兩仍然抱着一絲淡淡的希望在家裡焦急的等待着。
直到天色向晚的時候,劉細明纔回到家裡。見兒子一回來,老夫妻兩就急忙跑過來把兒子圍住,問他今天去相親的事。劉細明一邊把摩托車推向屋裡,一邊給父母親講述今天的情況。聽兒子講完,老婦妻倆喜得眉開眼笑……
再說玉葉家裡,自劉細明騎着摩托車走了以後,他們一家三口也關起門來商量開了。由於劉細明的突然出現,把他們家裡的全盤計劃都打亂了。鍾泰林已經看透了女兒的心思,知道女兒更中意劉家坪的那個後生。他覺得女兒的選擇沒有錯,憑女兒的文化程度和各方面的能力都應該找一個有魄力的女婿。唐林的家裡雖然富裕,但人太差了。在他看來兩個後生各有千秋,於是他在房間裡只是抽菸,一言不發。很明顯他的意思就是讓女兒自己作出選擇。
可玉葉媽還是堅持以前的態度,支持女兒選擇唐林。不管怎樣唐林家裡的條件在農村裡來說算得上是上等的人家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給他呢!
雖然母親極力勸她嫁給唐林,但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劉細明纔是她要找的男人。像劉細明這樣的男人她打心眼裡喜歡,再說,現在這年頭只要人能幹,家庭背景又算得了什麼呢?於是在第二天下午她就給唐林發了一條“分手”的短信,之後,唐林就再也沒有來過她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