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李煜受其父親風流儒雅遺傳基因的影響,自小又處於琴棋書畫的薰陶之中,所以自早年起,李煜就表現出了對文學藝術異科尋常的興趣。在文學藝術的大海里,最先吸引李煜的是書法藝術,對於書法,他最初學的是唐代的柳公權,後由柳公權連類而及初唐的名家歐陽詢、顏真卿等人。爲了弄清書法藝術發展的源流,他又由初唐上溯至書聖王羲之,又由書聖上溯至魏晉書法大家釧繇與衛爍。在衆多的書法家當中,李煜最爲推崇的是書聖王羲之的老師衛爍,衛爍即是後世所稱的衛夫人。李煜對衛夫人的書法潛心揣摩,用力最深,常以能體會衛夫人書法的高妙之處而怡然自得。
李煜除了對書法藝術投入了極大了精力之外,對於文學表現出了更加濃厚的興趣,由於對文學的喜愛,他的周圍很少有赤膽忠心的治國能臣,卻聚集了不少舞文弄墨之徒。例如馮延己,在文學上很有才華,而且能言善辯,善爲詼諧,能使聽者忘其疲。他的詩句寫的都很華美,詞作上萬以意境深美而著稱,因此他深得李煜的父親李景的喜愛。先後任命其爲諫議大夫、翰林學士、戶部侍郎,最後直至官至平章事,榮登相位。但此人的文才雖然不錯,但在治理國家方面卻是一個超級低能兒。除了在作詩填詞上還上點兒功夫,剩下的就剩下在結黨營私上下心思了。早在李景的那時候人們就將他與馮延魯、魏岑、陳覺與查文徽並稱爲五鬼。這個馮延己因爲有文才,所以頗有一些恃才傲物,目中無人。他做李景的元帥府掌書記的時候,曾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責問丞郎孫晟說道:“你究竟身有何能,竟然會官至丞郎?”孫晟聽了之後毫不示弱的反脣相擊道:“我不過是山東的一個安分守己的書生,論文辭華麗,十不及君;如果論詼諧歌酒,百不及君;若論謅獰奸詐
在下永生永世都不及君之萬一爾。我雖無能,可於國於民無大害,爾卻有禍國殃民之力!”聽了這番話之後,本來心高氣傲的馮延己只好悻悻的離開。
在李煜的少年時代,李景讓馮延己做了他的老師,教他作詩填詞。從詩歌技巧來說,這個馮延己對李煜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但正是這種影響使得李煜即位之後繼續倚重馮延己,這馮延己在政治上對他的影響也就可想而知了。除了馮延己之外,李煜還與韓熙載、徐弦、徐鍇、鄭文寶等人保持密切的聯繫。這韓熙載是南唐的三朝元老,滿腹的經倫文章,熟悉典章制度。但他自青年時代起就不拘小節,收養歌妓,放蕩不羈,爲文武大臣所詬病。可是這個李後主因爲欣賞他的才華,竟然想要起用韓熙載爲宰相。可是韓熙載此時年近老年,見李煜把主要的精力都用於尋歡作樂,根本就沒有力挽狂瀾的雄心壯志,所以怕自己出任宰相之後爲文武大臣所彈劾,爲天下人責罵,便整天的狎妓縱酒爲事,大造自己不堪入相的輿論。他經常身穿破衣,裝成一個盲者操琴賣藝並且讓門生舒雅在一旁執板伴奏,到歌妓的住所沿門乞討。這些情況被傳到宮裡之後,李煜不免心生疑竇,爲了弄清韓熙載的爲人,便派長於寫生的翰林侍詔顧閔中和周文矩參加韓熙載家的夜宴,回來之後將所見所聞繪成畫呈上。從韓府夜宴歸來之後,顧、週二人各畫了一幅《韓熙載夜宴圖》獻給了李煜。畫面乃是一軸絹本設色長卷,分五部分記錄了韓熙載夜宴的真實場景,第一部分描寫參加夜宴的人物在聽琵琶;第二部分是觀舞,韓熙載親自擊鼓伴奏;第三部分是夜宴上憩,四個歌妓在侍奉韓熙載洗漱;第部分是聽“清吹”;第五部分是宴會結束,韓熙載心事重重,而歌妓卻在與客人們秘密調情。看了這夜宴圖之後,李煜方纔相
信人們對韓熙載的抨擊所言不虛,所以只好打消了請韓熙載出任宰相的念頭,不過這倒正中了韓熙載的下懷。
上面的那幾個人雖然各有文才,但他們只能與李煜詩詞唱和,宴飲享樂,卻不能在他憂慮的時候爲他出謀劃策,甚至在他昏庸的時候連批鱗進忠言都做不到,甚至還有的人推波助瀾。比較起來,潘佑倒是李煜文友當中一個少見的忠臣了。和那些人不同的是,潘佑雖然也寫詩填詞,卻把主要的精力全都放在寫詔令文告上面了。李煜在位其間的重要詔令基本都是出自於潘佑的手筆。他早在李煜作太子的時候就開始追隨李煜,以才華過人而稱雄一時,頗得李煜的器重。而且潘佑生性剛直,從不逢迎李煜。他對李煜沉浸於聲色的惡習一有機會便加以勸諫。有一年的春天,紅梅初放,清香沁人心脾,李煜一見不由得詩興大發,便讓潘佑填詞詠梅。此前不久,南唐剛把淮南全境割讓給後周,舉國上下全都鬱鬱寡歡,可是李煜此時還有心情作詩填詞,潘佑便借題發揮,寫下了語含諷刺的《浣溪紗》,其末三句爲:樓上春寒山四面,桃李不須誇爛漫,已輸了春風一半。
到了南唐末年,潘佑見李煜仍不思振作,當政大臣文恬武嬉,便在短時間內連上七道奏章,一道比一道用詞尖刻,希望能夠刺激李煜能夠改弦更張,並以告老還鄉作爲最後的通牒。不料李煜接到了這份奏章之後,便馬上免去了潘佑中書舍人的職位,另外給了他一個專修國史的閒職,潘佑見到以後決心以身殉職,便又上了措詞更爲激烈的第八道奏摺,其中寫道:古有桀、紂、孫皓者,破國亡家,自己而作,尚爲千古所笑,今陛下取則奸回,敗亂國家,汲桀、紂、孫皓遠矣!臣終不能與奸臣雜處,事亡國之主。陛下必以臣爲罪,則請賜朱戮,以謝中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