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榮聽到阿爺被提爲正三品大臣,嚇了一跳,這也太快了,阿爺從杭州郡調往盛京爲官不過三年,竟然接連地調動和提拔。
阿爺今日定很高興,在朝堂上得壓着性子,不能失了穩重,回府後指不定會樂呵成甚樣。溫榮想起一事,問道,“晟郎,既然阿爺被提爲正三品大臣,聖主是否有談及國公爵復爵一事,朝堂上有變動麼。”
李晟道,“復爵怕是沒那般容易,今日張洪忠的薛國公爵也被奪了。林中書令和琛郎前幾日暗暗將查到的所有證據呈於聖主,故除了前日的泰王府、領侍衛統領府、禹國公府外,還有德陽公主府、尚書左僕射府、薛國公府被查抄,以及數十名與二皇子關係密切的朝臣被罷貶,對了,溫家二房榮孃的大伯父、二伯父亦被削職,雖未貶爲賤籍,但其子孫三代不得科舉和入朝爲官。”
溫榮微微露出笑容,許是阿爺立功的緣故,聖主對溫家二房手下留情了,二房被收繳了田產莊子,照他們上下皆好吃懶做的脾性,生活怕是難以爲繼。好在祖母不會對他們放任不管,二房一衆人安安分分的尚可安度餘生。
現在太子、二皇子、德陽公主俱被貶爲庶人,照理溫榮應該徹底鬆口氣,可不知爲何,心裡仍不輕鬆。
李晟在矮榻上墊了個軟褥子,讓溫榮坐得更舒服些,見溫榮垂眼不說話,又笑道,“離開含元殿時,岳丈還請我去府裡吃酒,被我婉拒了。看他老人家面露不喜,大概是覺得我這女婿駁他面子了,過幾日我帶一罈靈溪博羅去向他老人家賠罪。”
溫榮顰眉道,“你們一個個都少吃些酒罷。對了,除了阿爺被提拔,還有誰得了賞賜呢,應國公、三皇子、五駙馬他們怎樣了?”
李晟目光閃爍。笑道。“應國公官職未變,只得了賞賜。三哥與我一般,不受罰就已經是萬幸。哪裡還敢想旁它。至於林家大郎,經歷了校習場後,原本被定爲從五品騎都尉,今日被聖主提拔爲從四品下歸德中郎將。還得了不少賞賜。”
同阿爺一樣,也升了一級。溫榮頜首道,“是大好事。”
李晟眼睛更明亮起來,“於琛郎而言當然是好事,可林中書令知曉林大郎瞞着他們報校習場後氣的鬍子都豎起來了。朝堂上礙於聖主和重臣沒放臉,可才走出廊下,林中書令就忍不住拿羽扇不斷打林子琛的腦袋。我和三哥遠遠地跟着後面。隱約聽見林中書令叱罵琛郎,言其翅膀硬了。長本事了。”
溫榮捂嘴笑起來,“聽晟郎口氣,倒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李晟神情更是不加掩飾,將溫榮環在懷裡,“可不是,我和三哥都不得賞賜,正瞧着琛郎眼紅,不想他在大庭廣衆下被揍了一頓。別看林中書令年紀大,可力氣卻不小,才敲三下,竹節檀木羽扇就折斷了,如此林中書令還不解氣,換一把繼續揍,三哥與我皆猜琛郎的腦門應該是腫了,否則不會不敢同我們告別,一人匆匆忙忙躲上馬車回府。”
溫榮印象裡林家大郎是風度翩翩,好不俊朗瀟灑,竟然也有這般狼狽的時候,溫榮好不容易止住笑,“林家大郎是從四品武官,只比林中書令低一級,照這速度,再過些時日就不能隨意打罵了。”
李晟眼睛裡都帶上了笑意,“榮娘小瞧林中書令了,林中書令職官雖不能提,可是散官卻已由紫金光祿大夫,升爲從二品特進官祿大夫了,琛郎遠遠不及其祖父。”
溫榮用扇子掩住嘴脣,經歷了前日的謀反大案,朝中勢力格局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敢情好,林家大郎不至於得意忘形。”
溫榮想起早上阿孃的請求,說道,“晟郎,阿孃請我當保山,明日就是吉日,我打算去一趟陳府,若合適,接下來就可以看軒郎和月娘的八字合不合了。”
提及軒郎,李晟想起櫻桃園霜溪發生的事情,有幾分不好意思,若非因爲他,軒郎也不用對陳月娘負責任,不用娶陳月娘爲妻。
李晟想了想,雖未反對溫榮作保山,但將那日發生的事情更詳細地告訴溫榮。倘若軒郎和陳月娘真成了,往後就是姻親,少不得常見面,他雖不待見陳月娘,可總該讓溫榮知曉陳家娘子都做過何事,不能只委屈軒郎。
溫榮錯愕地睜大眼睛,“晟郎怎不早些與我說呢。”
當時櫻桃園事發後,溫景軒有當衆人面敘述此事,可未提李晟見死不救一節。原來月娘是因爲晟郎落的水,不想晟郎不肯救她,在臨淹死的關頭,被軒郎那冤大頭救了。
這算不算好心沒得好報?溫榮被自己想法嚇一跳,出了這事後,軒郎未再尋過她一次,她和長輩也無人詢問過軒郎的感受。
李晟心中所想與溫榮相仿,帶了幾分愧疚說道,“當時榮娘受傷未愈,我不想榮娘再費心思操勞,前兩日本想說的,可被二皇子謀反鬧下,就忙忘了,是榮娘說要去做保山我纔想起來的。”
溫榮輕垂眼簾靜靜地聽着,照晟郎話裡的意思,這段時間軒郎也不肯聯繫晟郎。怕是心裡有委屈和不滿,根本不願意見他們。溫榮微皺眉頭,“這事現在不好有變動,明日我先去陳府仔細瞧瞧月娘的態度,若仍執迷不悟,我也不能誤了哥哥,倘若有悔恨之心,將來能一心待哥哥和溫府,我們再好好開導軒郎罷。”
“榮娘不怪爲夫就好。”李晟看着溫榮托腮蹙眉深思的模樣,心裡升起一股歡喜意,“榮娘,還有一事,過幾日聖主約莫就會冊封三哥爲太子了。”
溫榮站起身,心不在焉地說道,“終於遂了王貴妃和三皇子心,待到冊封典禮那日,我再準備了進宮便是。”
溫榮看了眼時辰又說道,“今日阿孃送了塊新鮮鹿肉過來了,晚膳我吩咐廚房炙烤份鹿脯,配雕胡飯和小筍湯可好。”
見李晟點頭了,溫榮笑着走出廂房,腦海裡順便思考還要添兩道什麼小菜。
李晟喜滋滋地端起茶湯,榮娘對三哥的事情還真是毫不在意。茶湯裡有股淡淡的金桂香,李晟淺嘗一口,苦澀後是脣齒生津的甘甜,記得榮娘與他提起過百朝露,哪日徹底閒下來,他也寅時中刻起身,守在花圃旁收集凝於花瓣上的露水,親手爲榮娘做一次百朝露。
第二日溫榮挑了個吉時,帶禮物和帖子前往陳府。
陳家早早接到風聲,陳大夫人正準備領惠孃親自到府門處迎接,陳二夫人也想跟了一起去,不料纔開口就被陳大夫人數落了一通,“我與惠娘去接五王妃便可,你有時間趕緊去多勸勸月娘,也不看看月娘成了什麼樣子,從早到晚關在廂房裡不肯見人,皮膚是養白了,可一副病態,婆家人瞧了能喜歡?你也不上心,成日就留歆娘一個小女娘在她身邊,有何用了。”
陳二夫人被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悻悻地看了看陳老夫人,陳老夫人解圍道,“好了,你也別數落二郎媳婦了,他們一家才從嶺南迴來,哪裡知曉那麼多門門道道的。”
陳老夫人向陳二夫人交代道,“現在溫家長房在盛京是炙手可熱,五王妃都親自過來做保山,溫府算是給足了我們面子。你和月娘仔細說說,千萬別再這樣使性子,她能嫁去溫府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要是惹惱了溫家,她是再無人娶了。”
“是、是,阿家和大嫂說的是,兒這就去將月娘好生梳洗打扮,月娘和歆娘同五王妃交好,想來一會兒也不會出甚亂子。”陳二夫人小心翼翼地應下,照理她夫郎陳清善才得了賞賜,她們二房該極有面子的,可無奈月娘不像樣,讓大夫人抓住了把柄,生怕她們二房害了整個府似的。將來她女兒真能和溫府、五王妃成姻親,過上好日子,她的忍氣吞聲也就值得了。
陳大夫人和惠娘乘肩輿前往府門,陳二夫人則穿過白玉石拱橋到月娘的廂房。婢子要通報,陳二夫人擺擺手徑直走進屋裡。
看到陳月娘的模樣,陳二夫人就頭痛。她一大早就告訴月娘,溫榮是保山,巳時中刻就會到府裡,讓好好準備的。
不想現在溫榮馬上就到,可月娘仍舊披散着頭髮,穿一身素色半袖襦裙,靠在矮榻上,看着窗外的幾株石筍發怔。
歆娘約莫是被月娘氣到,鼓着臉頰坐在圓凳上不吭聲,好歹歆孃的衣着打扮十分得體,陳二夫人還微微鬆口氣。
“唉喲,你這孩子,都火燒眉毛了,怎還這般懶散,”陳二夫人親自拿了一身銀紅綢衫過來,“那般好的親事不要,也不知你在和誰慪氣。你大伯母已經說話了,她一心就怕你得罪溫府和五王妃,將來害了我們家。”
陳二夫人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院高聲通報五王妃到了,登時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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