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姬公主進京那一天,京城幾乎是萬人空巷。以督察院的兵力都無法維護秩序,後來還是借調了部分御林軍過去,方纔不致於出亂子。
溫玉坐在侯府的花園裡,隔了數重門,也能聽到從街上傳來的鼓樂聲和呼喊聲,每每不由自主地引頸往聲音傳來之處相望。坐在樹蔭下煮茶、爲溫玉講解茶道的宋夫人見狀,微微笑道:“今天胡盧國的瓊姬公主進京,街上非常熱鬧。玉兒若是想去看的話,便去五福樓罷,懿兒前幾日已經在那兒訂了臨街的座席了。”
“……不,我不去,只是聽着這鼓樂聲而感到新奇,外邦的音律,果然與我們是不同的。”溫玉笑着否認,低迴頭來看那輕輕冒着白色水汽的紫砂壺,忽而想到宋夫人方纔似乎說宋懿行提前在五福樓訂了位置,便問道。“侯爺在五福樓訂了位置,他今天不是要上任麼,訂位置做什麼?”
宋夫人斂了笑意,說道:“他是爲你訂的,他自己哪有時間去看?這段日子,爲了接待胡盧國的來賓,禮部與鴻臚寺人手嚴重不足,所以其他各部都借調了些人員過去,懿兒這些天也要去禮部幫忙。”
“哦,原來是這樣。”溫玉點點頭,擡眸見宋夫人正望着她,怕她會怪責她對自己夫君的事情如此不上心,便小聲嘀咕道。“他也真是的,不早些與我說,如今這位置不就白訂了?”
宋夫人笑了笑,說道:“位置不位置的,倒是小事,最多不過折些銀兩罷了,重要的是……你的身子……”
溫玉聞言,自然知道宋夫人指的是什麼事情。去年的時候,還不怎麼聽她提及,今年過了年,她就開始對這事上心了。從一開始的偶爾提及,到近來的時不時念叨,而且前後兩次提起之間相隔的時間越來越短。看來,若是她再不懷個孫子孫女給她,估計很快就要演變成天天跟在耳邊嘮叨了。
“你們成親也快一年了,怎麼就還沒個動靜呢?我看別人家的都很快的,不出幾個月,就有訊了?想我當初也是成親半年後,就有了懿兒……唉,是了,玉兒可有覺得身上有什麼爽利的地方,聽聞最近有位雲州的名師在京中,讓懿兒去請過來看看。”
這個時候,溫玉自然不敢違逆婆母的意思,便順着她的話說道:“嗯,等侯爺回來,我就讓他去請。”等宋夫人滿意地點頭之後,溫玉才加上一句,說道。“不過,母親,我看經書上說,靈魂輪轉,生生不息,人生在世,能否做一家人是要看緣份的,急不來的。”
宋夫人也是禮佛的,自然也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無論什麼理由都擋不住她想要抱孫子的心情呀當即又抓着溫玉一通教育加鼓舞,讓他們多努努力,儘量在今年年裡傳出喜訊來。溫玉只能硬着頭皮都一一應諾,後來藉着水開,纔將宋夫人的話題再度引到茶道之上。
回到自己房中,溫玉像脫力了一般地呈大字型往牀上一倒,看着帳頂,無奈地嘆出一口鬱結在胸口的氣。好吧,他們成婚一年,親熱的總次數是兩次,平均半年之一次。這樣都能懷上孩子的話,才叫古怪呢雖然她在心理上也已經接受了宋懿行作爲自己的夫君,對於他的親近也不像剛成親那陣子那樣反感,只是……跟他那啥啥,真的好痛全身都痛,而且此後好幾天都無法正常行動,還會被紫菱她們笑。所以,她不要再跟他那啥了但是,沒有孩子的話,確實壓力很大不僅公婆這邊,連溫如韜最近都會時常提起外孫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向宋夫人點得這麼明,他只會藉着“過繼”、“取名”之類的事情,曲折地提醒她該有個孩子了。她知道這裡的習俗,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麼,若是她生不了孩子,妾室就要進門了。好吧,就算她能夠容忍宋懿行納妾,但作爲一個女人,不會生養,在街裡坊間,必定會被傳得極度難聽。溫玉前世同一個樓道里,就有一個媳婦成婚三年沒懷上孩子,天天被她婆婆在樓道里指桑罵槐地罵作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她丟臉還是小事,可溫如韜要該多傷心啊,他可就她一個女兒。
唉,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日子不好過啊或者當初決定嫁人,就是一個錯吧溫玉在心底哀嚎一聲,扯過被子來,將腦袋一蒙,便人與被子滾作一團。
“夫人,侯爺回來了。”
紫菱在簾外喚了一聲,原本如死魚一般卷在被子裡的溫玉驀地睜開眼睛,翻身倏地坐了起來。宋懿行一進屋,便見自己的小妻子坐在牀上幽幽地看着他,那目光,便像是一頭餓狼忽然看到了進入自己視線範圍內的一塊大肥肉,而且有隨時可以撲上來的趨勢。看得他不由得心底暗自毛了毛,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怎麼了,娘子,爲什麼這麼看着爲夫?”
溫玉像是下了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心,倏地從牀上站起來,帶着股視死如歸的豪氣,堅聲說道:“我們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
宋懿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狐疑地看着溫玉。又招了紫菱過來,問溫玉今天遇着什麼了,怎麼突然開始說胡話了?紫菱也很是不解,說溫玉今天都不曾出門,只與宋夫人一起在花園裡練習了一會茶道。宋懿行暗自琢磨了一會,示意紫菱暫行退下,自己信步來到溫玉面前,摟着她坐下,一邊裝作不經意地擡手拂上了她的額頭。
溫玉一把將他的手抓了回來,正色說道:“我想要一個孩子。”
“呃……”宋懿行微微一怔之後,頓時喜出望外。真是老天有眼啊,他家娘子終於想通了,終於不再對他的親熱避如蛇蠍了。當即眉開眼笑地摟過妻子的嬌軀,便要溫存一番。卻被溫玉攔下,嚴辭說道:“只有一次機會。”
“呃?”宋懿行再一次地呆住,細品之下,才明白過來溫玉的意思。“娘子,你是說,我們再同牀一次,就得讓娘子有一個孩子?”
“沒錯。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溫玉虛心求教。
宋懿行真不知該拿什麼表情來接受溫玉如此的看重,只得苦笑道:“娘子,爲夫再厲害也不是送子觀音啊,說什麼時候有孩子,就能什麼時候有?”見溫玉聽後,就陷入了沉思,宋懿行連忙趁機爲自己謀求福利。“娘子,一次真的太遷強了,要不三次……連續三天的話,爲夫覺得,至少該有六成的機會了……”
“不行,就一次”溫玉毅然拒絕。說罷,便轉身坐去桌前,取了紙筆,一臉認真地寫寫畫畫起來。宋懿行連忙跟了過去,只見溫玉在紙上寫了些他所不認得的古怪符號,不由好奇地問道:“娘子,這是什麼?”
溫玉頭也不擡地回答說道:“生理學上有安全期和危險期之說,若是把日子選在危險期的話,機率應該會大大提高。”
“安全期?危險期?”宋懿行有不好的感覺,爲什麼他一點都聽不懂自家娘子在說什麼,只能杵在旁邊看她稀奇古怪地算來算去,然後報了個日子。“十五。就是五天之後”溫玉記得上一次的月事是月末幾天來的,避開前後一週的安全期,那差不多就是月中的日子了。正好,似乎有種說法說月中懷的寶寶比較聰明,那就挑個正當中的日子。
“哦,好,那我也準備準備。”宋懿行表示對妻子的決定毫無異議。她這麼認真地想要孩子,那可是好事雖然她說了只有一次機會,但一次要是沒成的話,肯定會有第二次啊所以,對此他表示毫無壓力,就等着十五那天,再好好地一敘鴛夢。不過,這一次,他可得好好表現了。前兩次表現欠佳,竟然使得溫玉對閨中之事如此排斥,實在是太失敗了。說出去,他也丟不起這個人哪此番一次要好好準備,來個鹹魚翻身,讓她欲罷不能於是,兩人爲了同一件事,卻不是因了同一個目的,分頭各自幹勁十足地準備去了。溫玉連喝了好幾天的雞湯,所謂的調養身體,感覺整個人都油汪汪的。照照鏡子,只見皮膚白裡透紅,氣色好得不得了。溫玉暗自點點頭,心想應該差不多了吧。
十五那天,溫玉提早洗好澡,換上睡袍,坐在房中等宋懿行回來。成婚近一年,她還是第一次以這樣忐忑而又有些羞靦的心情等他回家。想到晚上即將發生的事情,不由地又羞紅了臉。抓了本書過來看,發覺根本就看不進去。有些忿忿於自己的春心蕩漾,乾脆歪到牀上,抓過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冷靜下來,而且也使得其他人再也無從得知她心中那些羞人的想法。
不想,過了宋懿行平常歸來的鐘點,卻意料之外的不見他的身影。溫玉暗自琢磨着,難道是今天事情太多,要晚歸?但是晚歸的話,也可以先派個人回來知會的啊,這樣讓她乾等着,算是個什麼意思?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也過去了……夜色已經深了……溫玉再也坐不住了,遣紫菱去宋夫人那邊遞個話,說宋懿行現在還沒回來,要不要派人去找找?紫菱領了命出門,沒多時便轉了回來,說道:“小姐,侯爺派人回來了,說任上有事,今晚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