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哥兒說起話來聲音中帶了一絲稚氣,笑起來也是軟軟糯糯的,再加上他本來皮相就好,讓人看了就無端的好心情。
華惟靖一邊跟徐其容說話,一邊看着徐其容神色的變化,等到徐其容神色間剛剛提到“華惟靖”三個字帶來的防備都散去了,這才提議道:“容姐兒,眼看着快到午膳的時候了,天香樓的廚子新學了一道脆皮鴨子,我去嘗過一次,好吃得緊,你要去試一試嗎?”
若徐其容真的是十一歲的小娘子,也就開口答應了,畢竟跟金哥兒是從小認識,現在又都年紀尚小,新陳國國風開放了許多,倒沒多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了。
但是,徐其容到底不是十一歲的小娘子,裡子多活了一世,想的自然比一般人躲。再加上姐姐出了這男女方面的傳聞,她怎麼能不小心謹慎。
又不好直接拒絕金哥兒,只道:“出門前沒有跟祖母說過要在外面用膳,只怕祖母會等着小女子呢!”
綠染站在徐其容身後,幾次想插口勸五小姐該回去了,可她對眼前這小公子的身份不明瞭,再加上小公子年紀看着也不大,一時之間勸說的話倒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了。此時見徐其容自家就拒絕了小公子的邀約,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
只想着,只怕這全西京城同齡的小娘子沒有幾個有五小姐這般聰慧懂事了吧!
華惟靖見徐其容沒有答應他的邀約,有些失望,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依然是歡喜的模樣:“那容姐兒你先回去,我去天香樓讓他們做一份送到徐府。你一定要嘗一嘗纔是。”
徐其容不置可否,脆皮烤鴨送到徐府自然是瞞不了平泰公主的,到時候東西收不收,都是平泰公主說了算,她可管不了這些。
華惟靖見徐其容這樣,便猜到她心裡想什麼,眉眼不由得彎了彎。眼睜睜的看着主僕三人過了銀錠橋走遠了。
錦年上前一步。站在華惟靖身後,彎腰問道:“公子,這個時辰周姑娘應該已經在客棧安頓好了。咱們現在可要過去?”
“先晾周芳音幾天,既然不聽我的擅自行動,就不要指望我這邊能給她提供多少方便。”華惟靖冷着臉,道。“去天香樓。”
“公子要親自去天香樓?”錦年愣了一下,“公子雖然生周姑娘的氣。可也不能拿那件事開玩笑,要是出了岔子,咱們可是承擔不起的。那一位,好像有些着急了。”
華惟靖眉頭皺得死緊。看向錦年的眼神就帶了一些怒火。
錦年忙道:“公子沒發現麼,十五公主最近找公子,實在是頻繁了一些。只怕這裡面也有上面那位的意思。”
華惟靖咬了咬牙,扭過頭不再看錦年。臉上帶着些不甘,卻已經是答應妥協的意思了。
錦年鬆了口氣:“現在去客棧?”
華惟靖搖頭:“去天香樓。”
說罷擡腳便往銀錠橋的方向走,走了好幾步,見錦年還沒有跟上來,只好冷着臉補充了一句:“先去天香樓。”
這便是答應去完天香樓就去客棧的意思了。
錦年這才咧着嘴笑着追了上去,心裡卻想着,自家公子對徐五小姐這個恩人着實看重,剛剛他還以爲公子會打發他跑一趟腿,沒想到公子竟要親自去天香樓買那脆皮鴨子。
然後腳步頓了一下,心裡琢磨着,那徐五小姐能把兩文錢的小珠子當成寶,可見眼光是不怎麼好的,不過從她拒絕公子的邀約來看,又是一個極聰明的小娘子。生得又好看,若不是已經有了十五公主這門親事,這徐五小姐倒勉強能配得上自家公子。
這一胡思亂想,華惟靖已經過了橋了。今年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等追上華惟靖時,錦年還有些喘。
正努力平復着呼吸,就聽到華惟靖不帶任何語氣的說了一句:“剛剛勸我那些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不然,你也去跟我三叔叔作伴好了。”
錦年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氣悶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心怦怦直跳,背上立馬起了一層冷汗,額頭上也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良久,才僵着牙齒回了句:“是。”
華惟靖不再開口,面無表情就跟鄧大人那棺材臉的兒子一樣,看不出一絲的喜怒哀樂。
之前華惟靖在徐其容面前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小公子一樣,錦年一時之間太震撼了,所以剛剛纔敢說出那些勸說的話,現在華惟靖又恢復了一貫的模樣,錦年哪裡還敢繼續放肆。
回到徐府還早,徐其容先去風和院看了姐姐,見姐姐並沒有因爲外面那些傳聞而自個兒生悶氣,這才鬆了口氣,去見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那邊正擺了午膳,見徐其容來,道:“今日我吃齋,你不必跟我一起吃了。”
徐其容蹭到平泰公主身邊,討好的笑道:“祖母,容姐兒也可以吃齋。”一進屋,她就見桂嬤嬤衝着綠染使了個眼色,一轉眼的功夫,兩人就不見了,心裡也猜到桂嬤嬤是把綠染帶出去問話了,也不在意。
平泰公主搖頭:“不必如此。”
見平泰公主堅持,徐其容也不敢再糾纏,笑道:“既如此,那容姐兒就侍立在祖母左右,伺候祖母用膳好了。”
見徐其容這樣,平泰公主臉上難得的閃過一絲笑意,解釋道:“你是小娘子,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何苦跟着我一起吃這些寡淡的東西。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什麼蒸鹿肉、水晶蝦片、紅燒水晶肘子、樟茶鴨、白扒魚脣、紅燒魚骨、蔥燒鯊魚皮、片皮乳豬的輪着上呢,一個月都不帶重樣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忽然好饞……天香樓的脆皮鴨子應該是真的好吃吧?要是今兒個沒吃上,改明兒一定要叫上姐姐和郡主一起去解解饞,要是縣主也能一起去就好了。
平泰公主瞅了徐其容一眼:“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桂嬤嬤今兒個讓廚房給你做了薑汁魚片和酸辣兔脯,秋老虎還沒有過去,那辣的你還是少吃一點。”
正說着,卻見徐其錦帶着丫鬟過來了。徐其錦先到平泰公主面前請了個安,笑道:“錦兒今日伺候祖母用膳。”
平泰公主搖頭:“你們兩倒是商量好了的……不必了,還沒吃吧?你妹妹屋裡有好吃的,等下你看着她少吃點辣。”
這時,桂嬤嬤也進來了,正聽到平泰公主這話,笑道:“正要說呢,風波樓可以開飯了,碗筷都擺好了,也不必再挪過來了。二小姐要跟五小姐一起用膳,老奴再去讓丫鬟加一副碗筷。”
徐其錦和徐其容又陪着平泰公主說了一會兒話,見銀鯉拿了白瓷小碗給平泰公主誠湯了,這才告辭離去。
一出門,徐其容便急忙問徐其錦:“姐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回蘭芷院前徐其容剛跟徐其錦見過面,姐姐當時也沒說要來蘭芷院,可見剛剛說來伺候祖母用膳的話也是臨時起意,只怕是有別的原因着急見到徐其容,才編了這麼個藉口。
徐其錦壓低了聲音,面色緋然,語氣中帶了些激動,附在徐其容耳邊道:“剛剛來了個將軍府的丫鬟。”
徐其容一愣,也壓低了聲音:“將軍府?丫鬟?來做什麼?”
徐其錦眉眼彎了彎,抿着嘴自顧自笑了好一會,才小聲對徐其容道:“那丫鬟是來報信的。原來縣主前些日子有了身孕。將軍府上上下下把她看得嚴嚴實實的,不讓出門,也不讓累着了,因爲之前沒有三個月,所以還瞞着大家。縣主擔心我們誤會她,今日上午大夫才說胎穩了,她便立馬派人來告訴我們和郡主那邊了。”
徐其容先是一喜,然後心裡升起一股子擔憂,縣主尚未及笄,只怕到時候生產時要吃些苦頭。然後默默的嘆了口氣,按理說,楊小將軍和縣主應該在縣主及笄後纔會圓房,只是最近邊境不大安穩,西京城人人都說年後楊小將軍只怕又要奉命出征了。所以兩人才會提前圓房的吧,這個時候佳仁縣主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徐其容微微蹙眉,她記得上一世的這個時候邊境還是很安穩的。這一世事情發生了變化,導致這一變化的變數到底在哪裡?她不信她一個閨閣小娘子的重生能給國運帶來這麼大的影響。
徐其錦見徐其容並不是特別高興,也猜到她在擔心什麼了,笑道:“楊小將軍的父親楊將軍當年可有戰神的稱號,虎父無犬子,再加上有那麼多人護着,楊小將軍總不能出了事。再說了,長公主就縣主這麼一個女兒,將軍府也就縣主這麼一個兒媳,不管怎樣,縣主也會好好的。”
是啊,總比上輩子被改嫁到高麗好。
徐其容鬆了口氣,心裡真切的爲佳仁感到高興起來。
剛走到風波樓門口,卻見銀鯉急匆匆的往這邊來,忙停下腳步等了等。及至跟前,銀鯉先規規矩矩的請了安,然後道:“老夫人交代了,二小姐同五小姐用膳之後,先不必迴風和院,等易先生來給五小姐授課了,二小姐也一起聽聽。”
徐其錦和徐其容都愣了,徐其錦可是在裕王府做過郡主伴讀的人,裕王府的西席先生是當世大儒,學問總不會比易二老爺差吧!
這是要找藉口把錦姐兒攔在風波樓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