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璇聲音稍微大了一點,走在前面的徐其瑜聽到了,轉身壓低聲音,皺着眉頭問徐其容:“十五妹妹月錢不夠花嗎?”
徐其容看到徐其筠站在徐其璇身後張了張嘴要說話,但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還是閉了嘴。然後,徐其容便聽到徐其玉在自己身後語氣酸酸道:“十五妹妹身家豐厚,可不是咱們這些人能比的呢!怎麼可能月錢不夠花!”
徐其莜年紀小,聽不出徐其玉話裡的酸意,反而當了真,笑嘻嘻的問徐其容:“十五姐姐,你每個月月錢有多少?我們姐妹每個月月錢有五兩銀子呢!比顧家的小娘子每個月月錢還要多一兩!”
然後又一本正經的解釋:“顧家就是我在靈州的好姐妹顧明昭家裡。”
徐其容抿了抿嘴,正打算隨便說一句糊弄過去:“二十一妹妹放心就是,一個脆皮乳鴿……”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徐其玉道:“十五妹妹可是不需要月錢的人,十一叔把他們那一房的家產都變賣了,分給七姐姐和十五妹妹了呢!”徐其錦如今排序第七。
從來沒有聽說把家產分給小娘子的!衆人咋舌!
徐其璇吶吶道:“那十五妹妹手裡該多有錢啊!”
徐其容眼神冰冷的看向徐其玉,徐其玉似笑非笑的跟她對視,似乎是極爲得意的。徐其容心裡恨透了徐其玉,她這個堂姐,腦子是極聰明的,卻總做些讓人膈應的事情說些讓人膈應的話,就像是屎棚子裡面的蒼蠅一樣!
徐其瑜注意到徐其容神色不對,想着自己畢竟是姐姐,忙道:“十一妹妹跟大家開玩笑呢,璇姐兒你才莜姐兒那麼大麼?怎麼就當真了!”
徐其玉冷笑,聲音有些大:“我可沒有跟大家開玩笑,若是不信,你們問問徐其筠!”
徐其筠腦子難得聰明瞭一回。閉緊嘴巴退到徐其瑜身後不肯做聲。
徐其玉朝着徐其蛾和徐其蝶努了努嘴:“十八妹妹,十九妹妹,你們向來不愛撒謊的,你們說說。十一叔是不是把家產都分給七姐姐和十五妹妹了?”
徐其蛾拉了拉徐其蝶的衣袖,徐其蝶扭頭去看徐其容,她們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徐其玉這問話了。
衆小娘子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徐其容冷笑了一聲,看向徐其玉正要開口,走在前面的徐鄧氏忽然頓住了腳步。扭頭朝她們看來,還皺着眉頭:“你們姐妹在後面嘰嘰喳喳的吵什麼呢?這剛見面不到半天,可別因爲什麼小事拌嘴!”
徐其莜撅了撅嘴:“我們纔沒有拌嘴呢!”
徐鄧氏有些不信:“真的沒有拌嘴?”
徐其瑜正要點點頭糊弄過去,徐其瑜卻笑着對徐鄧氏道:“五伯祖母,我們沒有拌嘴呢,只是姐妹們對十五妹妹有多少身家感到好奇,所以就多問了幾句。”
徐鄧氏這才緩和了臉色,失笑道:“你們姐妹不拌嘴就是好的。一個大家閨秀,說的應該是詩書禮儀琴棋書畫,怎麼學着外面那些泥腿子說什麼身家呢!小娘子再多的身家。還不是長輩們賞的。咱們家的長輩,偏心也看得見,你們身家自然是差不多的!”
徐鄧氏一說這話,徐其容本能的就覺得要壞事。
然後果不其然,徐其莜一臉天真的開了口:“伯祖母,纔不是這樣呢!十五姐姐身家比我們多多了,聽說十一叔把家產分給七姐姐和十五姐姐了。”
徐其容注意到,徐其璇伸手拉了徐其莜一下,應該是想要阻止她,可沒來得及。再扭頭。便見徐其玉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模樣!
徐其容自然不會去恨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徐其莜,對於徐其玉這個人是越發的厭煩,只是臉上還是一臉平靜,似是隨意的開口:“十一姐姐跟她們說笑呢!”
徐鄧氏那邊卻是已經變了臉色。扭頭詢問似的看向徐其玉,徐其玉卻抿着嘴笑道:“我們自然是沒有十五妹妹有福氣。”
徐其玉這是要徐其容收不了場子!
她之前在徐其筠那邊受了那麼大的氣,現在看徐其容臉色難看,才覺得自己心裡暢快了一點。
徐鄧氏臉上的表情立馬就有山雨欲來之勢,冷笑道:“我倒不知道我徐家的子孫已經膽大妄爲到這個地步了,不過才三十幾的年紀。嗣子之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是全了,居然把家產分給兩個小娘子,這像話嗎?”
然後扭頭看向郭老太太:“這就是你管的家?”
因爲跟徐亭遠翻了臉,郭老太太和喬氏都覺得徐亭遠那一房的財產她們是摸不到邊了,也插不進去手了。如今徐其玉來這麼一出,倒讓她們有些喜出望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她們管不了徐亭遠,那便讓祖家的人來管。就算到最後她們沾不到油水,也不能讓徐亭遠好過。
於是,郭老太太故意嘆了口氣,看了眼徐其容,一臉的哀傷:“亭遠的母親是什麼身份!亭遠做什麼又豈是我能管的!”
這就是故意往平泰公主身上潑髒水了。
徐鄧氏自然知道平泰公主是誰,今天見平泰公主沒有來跟大家一起迎她們,心裡本來就頗有微詞。可人家身份畢竟特殊,又算是她嫂嫂,輪不到她來說什麼。如今聽郭老太太這麼說,自然便認爲平泰公主仗着自己那個前朝公主的身份,在西京城徐家作威作福了。
徐其容哪裡還看得下去,要是祖家人對平泰公主起了惡感,只怕平泰公主以後的日子越發不好過了。雖然平泰公主性子清冷,本身是不在意這些的,可她這個做孫女的卻不能不在意。
於是擡頭定定的看着郭老太太,開口道:“叔祖母這話是怎麼說的,四伯父和我爹爹是叔祖母和叔祖父帶大的,祖母在佛堂唸經唸了二十幾年,在四伯父和爹爹心裡,又怎麼比得上叔祖母呢!就是在我們這些晚輩眼裡,也是事事聽叔祖母的安排的。”徐亭進如今是排行第四。
郭老太太聽了這話,心裡暗恨不已,她倒不知道以前沉默寡言不愛見人的容姐兒如今變得這般伶牙俐齒了。
正要反駁,就見徐其容已經轉身去教訓徐其玉了:“十一姐姐,雖然你是長我是幼,可是有些話,做妹妹的卻是要跟你好好說說的。你是庶,我是嫡,我勸導你幾句卻也不算是壞了規矩。咱們徐家雖然不是什麼鐘鳴鼎食詩書禮儀傳世之家,卻也是正正經經的大家族。咱們家的小娘子,可不能像外面的那些二皮臉一樣,到處說長道短挑事。畢竟,若是傳出去了,連累的是一大堆姐姐妹妹。”
徐其玉聽了這話臉色一白。
徐鄧氏等人見徐其容這般,倒覺得這西京城徐家的小娘子裡面,最出色的,還是要數徐其容了。這般說話,愣是讓別人一個錯處都抓不到。
這般想着,徐鄧氏雖然不喜徐亭遠擅自分家產給女兒的行爲,卻也沒有先發作徐其容,反而淡淡的看了徐其玉一眼,道:“你十五妹妹這話說得極是。”
徐其玉臉色更白了。
郭老太太和徐喬氏見狀,心裡咯噔一跳,不由得對徐鄧氏有些不滿。郭老太太笑道:“雖然這般說,可那麼大的家產,全部變賣成銀票,讓兩個小娘子拿在手裡,實在是有些不妥,我勸過亭遠好幾次,他都不允,就連給他說續娶、過繼的事情,都不樂意,想來是指着錦姐兒和容姐兒養老呢!”
徐鄧氏聽到“那麼大的家產”的時候,眼皮子一跳,然後故作隨意,開玩笑般的道:“多大的家產?亭遠這個人看着挺好的一個人,做事情總有分寸的。再說這件事知道的人應該不多,自然不會傳出去給徐家帶來麻煩。”然後扭頭問徐其玉,“你知道你十五妹妹身價多少嗎?”
徐其玉心裡想着自己平日裡的吃穿用度,再對比着徐其錦、徐其容姐妹的吃穿用度,覺得徐其錦和徐其容並不是經常做新衣服打新首飾的。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能有多高的眼界?上次去參加賞花會,邱二小姐提起世子夫人手裡有六七萬的私房錢,她就覺得已經很多了。
徐亭遠一房就是再有錢,應該也比不過長公主府吧?
但是徐其玉又是想要給徐其容難看的,於是便自己做主把數字再往上面提了提,囁嚅道:“大概有十來萬吧!”
她覺得,徐其錦十萬,徐其容十萬,加起來二十萬,已經是天大的數字了。
徐鄧氏面上一緊,二十萬確實不是什麼小數目了,當下便有些意動。
郭老太太雖然不大會說話,看人還是蠻厲害的,一眼便看穿徐鄧氏動了心。徐其容看在眼裡,心裡冷笑,她以爲祖家會是一座靠山,沒想到卻也是想要吸血的水蛭!
徐鄧氏掃了眼衆人,開口道:“這亭遠也是胡鬧,這種事情怎麼能瞎弄呢!兩個小娘子不懂事,那麼大一筆鉅款拿在手裡,日後便當成嫁妝帶到別人家去了,他老了難不成還讓女婿把他接到外姓人家裡養老?不行,這件事我得跟太爺說說。”
徐其莜縱然年紀小,這會子也看出不對勁來了,覺察到自己似乎是闖了禍,徐其莜皺着一張臉望着徐其容,眼看着就要哭出來了。
剛剛十五姐姐還答應請她吃脆皮乳鴿呢,她卻一下子就給十五姐姐和十一叔惹了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