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開口的是邱四小姐,蘇小儀娘娘不屑的撇撇嘴,花汁染就的蔻丹襯得一雙手更如羊脂白玉一般。似乎是自持身份,並不搭理邱四小姐。
邱二小姐雖然不甚待見自己這個庶妹,可她被定爲小王爺側妃這麼多年了,裕王府那邊一直吊着邱家,到現在還沒有擡邱二小姐進門的意思。邱二小姐的那點子高傲到這個時候早已經磨平了,反而變得注重起拉攏平日裡不屑一顧的庶妹來。
此時見邱四在蘇小儀娘娘那裡碰了釘子,也不跟着衆人一起晾着邱四了,張嘴就給了邱四一個臺階:“小儀娘娘是宮中的貴人,徐四和我們今兒個能見小儀娘娘和蘇良娣一面,實在是沾了世子夫人的光。要讓我那些小姐妹們知曉了,不定多羨慕我呢!”
邱四也不是個愚笨的,見狀忙附和:“對呀對呀,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跟小儀娘娘和蘇良娣這樣的貴人坐在一起聊天呢!”
徐其玉好不容易抓住了這麼個機會出門,又見了貴人,還指望能與她們交好改善自己在家裡面的處境呢!此時見邱二和邱四吹捧小儀娘娘、蘇良娣和世子夫人,哪裡肯落後,忙一臉真誠的誇讚起來。
蘇小儀雖然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漸漸染上了幾分愉悅,顯然是被三個小娘子的好話給取悅了。
蘇良娣指着世子夫人笑道:“那你們應該記她的好纔是!”
徐其玉抿了抿脣,一副羞澀而認真的模樣:“時時刻刻都感念着世子夫人的好呢!也就是我在家裡面半點主都不能做,不然一定給世子夫人立一個長生牌位。”
說到這個,世子夫人嘆了口氣,一副慈悲的模樣,指着徐其玉對小儀娘娘和蘇良娣道:“你們兩一個深居後宮,一個深居東宮,哪裡知道,這孩子,可憐着呢!今兒個要不是我。她家裡面的人還不許她出門呢!
我朝講究庶子庶女也是子女,她們家簡直不把庶女當人看了。你道她身邊伺候的人爲什麼是我帶來的侍女?跟在她身邊的丫鬟,竟然是她大伯放在她身邊監視她的。我是個吃齋唸佛的人,最是看不慣這個。就把她身邊那丫鬟支在外面守着了。”
這話一出來,小儀娘娘和蘇良娣都一副悲憫的表情看着徐其玉。倒不是她們有多善良,實在是,世子夫人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圖個樂子。她們自然也是當樂子聽了。看戲看到動情處還要嘆息兩聲叫聲好呢!
徐其玉自小就懂得看人臉色,知道什麼叫做得勢張狂,也知道什麼叫伏低做小,這都是她平日裡做慣了的。此時見貴人們想要聽一出庶女悽悽慘慘在後宅活得艱難的故事,她自然不會不配合。見貴人們這麼一副表情看着她,立馬做出一副黯然神傷的表情來。哄好了貴人們,人家隨便一句話,她都能得不少實實在在的好處。
帳篷外面守着的丫鬟把貴人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的,她跟着徐其玉有一段時間了,哪裡不清楚徐其玉的性子。當下立馬明白徐其玉打的是什麼主意了。無奈她只是一個丫鬟,只能幹看着着急,並不能阻止。
小儀娘娘和蘇良娣聽着徐其玉的“悲慘故事”,忽然就對徐其玉的幾個嫡堂姐和嫡堂妹們有了興趣,蘇良娣笑道:“樑大人的孫女是個說話難聽的小娘子,咱們不帶她一起玩。倒是十五公主,我也好些日子沒見過她了,反正兩家的帳篷隔得近,咱們過去找她們說說話,正好見識一下那個徐二和徐五是什麼樣的角色!”
世子夫人是知道自家小姑跟徐其錦和徐其容交好的。聽了蘇良娣這個提議,反而有些遲疑了。
蘇小儀是個有手段的人,前幾個月藉着出宮遇到刺客的事情,說自己受了驚嚇。對陳乾帝百般癡纏,哄得陳乾帝連去椒房殿的時日都沒有去她那裡的時日多。因此,這些日子,蘇小儀的性子越發張狂起來。有時候甚至連十五公主都得讓着她幾分。
世子夫人有些怕小儀娘娘到時候一個性子來了,當衆給徐二和徐五沒臉,到時候鬧大了。她那剛生完孩子沒多久的小姑知道了,少不得要到韓雲清那裡告一狀,說她帶着人找自己小姑的朋友的茬。
因此,勸道:“良娣,依我看,這會子倒不必過去。一則良娣和小儀娘娘身份尊貴,這個時候出去難免引起轟動;二則,我之前已經跟女巫大人說好了,今日舉行祓除儀式之前,她會先來長公主府的帳篷裡面給咱們灑福氣。這會子過去了,誤了灑福的時辰,就不大好了。”
徐其玉心裡其實是很願意“帶着”一干貴人過去“羞辱”徐其錦和徐其容一番的,可是蘇良娣對自己的那個提議並不是很堅持,世子夫人這番話一出來,立馬就打消了念頭。徐其容心底嘆息一聲,低下頭掩去眼裡的遺憾。
邱二小姐卻是注意到了徐其玉的動作,心底不由得嗤笑,這徐家的小娘子真好笑,別人家是家裡再怎麼鬧騰,出了門子還是相互護着的,徐家的小娘子倒好,巴不得別人不去踩她們姐妹呢!這樣看來,徐家四房分出去單過了,對徐二和徐五來說,反而沒有什麼壞處。
徐其錦和徐其容被十五公主的人領着過來這邊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守在帳篷外面的徐其玉的丫鬟。找人問了,才知道那是長公主府的帳篷。
徐其容壓低了聲音對徐其錦道:“她倒是有本事,這麼快就給自己找到了靠山。”
徐其錦神色不變,淡淡道:“秋後的螞蚱再怎麼翻騰,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人在做天在看,咱們這會子就站在一旁看熱鬧。”頓了頓,又道,“剛剛來的路上看到三妹妹和六妹妹、七妹妹了,三妹妹當初差點兒把命丟了,如今已經笑得跟花兒一樣了,可見是世事無常。”
徐其容明白徐其錦的意思,徐其筠帶着徐家另外兩個小娘子跟樑文璟的孫女混在一起,顯然是極得意的。徐其筠得意,就意味着徐其玉的日子不好過了。以前對徐其玉好到能縱容她把自己的親女兒整得半死的徐亭進,這個時候,大概是已經放棄徐其玉了。
想着徐其玉的所作所爲,想到採月的死,對於徐其玉現在的處境,徐其容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
徐其錦和徐其容見到十五公主的時候,十五公主正託着腮,微微皺着眉頭,神思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等擡頭見到了徐其錦和徐其容兩姐妹,十五公主才面色一霽,笑道:“你們可來了,我都無聊死了。”
徐其錦笑道:“公主今兒個怎麼一個人?外面那麼多小娘子,公主隨便找幾個來陪着說話,不就不無聊了麼!”
十五公主擺擺手:“我這不是找你們來了麼……我最近心情不大好,不願意太多人擠在一起湊熱鬧。”
十五公主一說最近心情不大好,徐其容下意識的就想到了陸雁杭這個男顏禍水身上,十五公主如果真的心悅陸雁杭,陸雁杭又因爲沈雅茹爲了他離家出走而願意負責任娶她,十五公主不高興也是正常的。
如果十五公主知道了陸雁杭要娶的是沈雅茹的話,這次上巳節偏偏叫上她們姐妹倆,會不會就是因爲這個?
想到這裡,徐其容心裡一凜,暗暗責備沈雅茹看上誰不好爲什麼偏偏看上了陸雁杭。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跟十五公主寒暄。
十五公主一會兒嘆氣,一會兒跟徐其錦和徐其容兩姐妹聊着聊着就走神了,一會兒又神色不定的問琉夏外面都來了哪些小娘子和公子哥兒……別說是多活了一輩子的徐其容了,就連徐其錦都看出來了,十五公主這分明是爲情所困的景象。
徐其錦和徐其容生怕十五公主問起沈雅茹來,忙把話往上巳節上面扯:“也不知道別的地方上巳節跟咱們這裡是不是一樣的。霜憐郡主初到晉州,不曉得這會子是不是也跟咱們一樣坐着等女巫大人呢!”
十五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其錦和徐其容一眼,然後幽幽嘆了口氣,道:“你們兩個最近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麼?有看什麼人土人情志怪異聞的書嗎?”
徐其容以爲十五公主這是知道了沈家人住在她們家,拐着彎打聽他們呢,眼睛睜得老大,就開始裝傻:“姐姐忙着繡嫁衣,我忙着跟姐姐的管事學管賬呢!年前我買了個醫館,接下來還想再置一些別的產業。書倒是看得少了……十五公主又看了什麼好玩的書嗎?”
十五公主嘆了口氣:“好玩的書自然是有的……難怪你們倆說話越來越沒意思了。”
這是嫌她們姐妹倆說話拐外抹角呢!
徐其容抿了抿脣,不說話了。她以前因爲華惟靖的關係,見了十五公主,半天嘴裡蹦不出一個字來,當時怎麼不覺得她說話沒意思了?
徐其錦笑道:“那還請公主推薦幾本有意思的書呢!”
人家剛說她們說話拐彎抹角沒意思,徐其錦這裝傻的話就又開始了。
十五公主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外面一聲高呼:
“女巫大人來了!”
然後整個蓮花河水畔都熱鬧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