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一說出口就後悔了,這話擱誰聽了,都會覺得她傻啊!
徐其錦憂愁的捏了捏徐其容的手,道:“累了沒?要不先休息一會兒,等休息好了,再去給母親上一炷香。”一回來第一句話就是嘚瑟手裡有錢了,這樣真的好麼!
徐其容想起之前高伯說的話,便道:“等休息好了再去給喬祖母請安,是不是不大好?”
徐其錦淡淡道:“她算哪門子祖母,叫她喬氏就好了,或者叫一聲姨奶奶也行。咱們的祖母是誰?是平泰公主!”
徐其錦說出這話,讓徐其容詫異得不行!雖然說平妻也是妾,喬氏並無所出,但好歹是長輩啊!
見徐其容這樣,徐其錦解釋道:“我聽說咱們祖父是很不待見這個喬氏的,祖父跟咱們祖母青梅竹馬伉儷情深,這喬氏非要插一腳。就是祖父死後,祖母搬去佛堂,聽說也跟這個喬氏有關。這整個京城,有哪家大戶人家家裡是擡了平妻的?不過就是個妾罷了!”
徐其錦不管周圍目瞪口呆的丫鬟婆子,叮囑徐其容:“佛堂那位是咱們的親祖母。祖父走了,她一個人在佛堂孤苦伶仃,咱們這些嫡親的子孫,反而去對那喬氏晨昏定省,多傷她的心啊!”
徐其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這個姐姐是在替佛堂的平泰公主抱不平!
不由得問道:“祖母是怎麼被喬……喬姨奶奶害到佛堂的?”
徐其錦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劉媽媽和陳媽媽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俱是勸道:“哎喲喂,我的小姐,這樣子的話可不能讓旁人聽了去。平泰公主不管事,那喬老太太,雖然也不管事,可她侄女是你們大伯母呢!”
徐其錦撇撇嘴,不悅道:“那又如何?三妹妹在她面前從來沒有好臉色,她可因此爲難過三妹妹?比起我們,三妹妹跟她關係還近一層呢,我何苦爲了討她的歡喜,讓自己親祖母委屈!”
這下,劉媽媽和陳媽媽也不知道怎麼勸了。徐其容握着徐其錦的手使勁兒的搖了搖:“我聽姐姐的!”
徐其錦便笑了,道:“虞夏帶着小丫頭們在楓樺院等着你呢,你快回去睡一覺。你走這些日子,爹爹千思萬想的,這幾日爹爹天天守在家裡,就怕你突然到了。今天是爹爹的一個忘年交過壽,不去就太過意不去了。爹爹走之前還囑咐我,說容姐兒要是回來了,趕緊讓容姐兒歇着,這一路辛苦咱們容姐兒了。”
提起徐亭遠,徐其錦的眼睛亮晶晶的,顯然是極喜歡自己這個爹爹的。
徐其容臉色一黑,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壞殆盡,卻也不想讓徐其錦擔心,便答應着去休息了。
徐其錦心裡有些詫異,容姐兒這是怨爹爹沒在家等她嗎?不然爲什麼提起爹爹她反而板着一張臉!
回到楓樺院,虞夏果然帶着丫鬟們在院子裡守着。徐其容這一看,心裡微微吃驚,她院子裡的這些丫鬟們,沒有一個是她有印象的,反而是徐其錦屋裡有好幾個丫鬟,都是她認識的,而且還是她上輩子身邊比較得力的人。
虞夏長得很胖,下巴上的肉,要是認真數的話,數出個四五六層也是可能的。
徐家的姑娘們,每人有兩個嬤嬤,兩個一等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四個三等丫鬟,四個小丫頭,以及粗使婆子六個。
楓樺院的兩個嬤嬤便是奶媽媽劉媽媽和韓媽媽。兩個一等丫鬟是虞秋和虞夏,四個二等丫鬟分別是珍珠、翡翠、碧玉、珊瑚,四個三等丫鬟分別是韻兒、音兒、水兒、鈴兒。四個小丫頭分別是茉茉、枝枝、采采、沉沉。徐其容對她們,沒有一個有印象!
就算是犯了錯早早的打了出去,也不可能整個楓樺院裡的丫鬟婆子都被打出去了啊!
見徐其容皺眉,虞夏忙道:“姑娘,牀已經鋪好了,都是乾乾淨淨的新被子。熱水也準備好了,就讓我伺候姑娘洗漱,然後好好睡一覺吧!”
徐其容點了點頭,反正想不通透,好好睡一覺,說不定就有靈感了呢!
於是虞夏趕緊張羅着徐其容洗漱,然後伺候徐其容上了牀,給徐其容蓋好被子。又留了小丫鬟安安靜靜的守着,這才急急忙忙去找許久不見的虞秋說話。
被子裡面暖呼呼的,可見剛剛徐其容洗漱的時候,有人用湯婆子暖過被窩了。就是屋子裡,雖然這時節已經沒燒地龍了,怕徐其容冷着,虞夏還是讓人準備了火爐子放在牆角。
徐其容記得,前世的時候,自己回徐家沒多久就病倒了,過了大半年纔好過來。可是,照虞夏的細心以及虞秋的穩重,自己怎麼會病了,而且還一病病那麼久?
就是剛剛去看望徐其錦,都說只是風寒,一個小姑娘,患了風寒,怎麼就用上鍼灸了?
這麼一想,徐其容腦仁直疼,潛意識裡,她覺得自己上輩子忽略了很多事情。
想着想着,徐其容就睡着了。這一個多月,要麼睡馬車,要麼睡客棧,哪裡有家裡的牀上躺着舒服!這一入睡,徐其容立馬就忘了煩心的事情。
隱隱約約卻聽到了呵斥聲,仔細一聽,是虞夏的聲音。
“我不是讓你看着姑娘嗎?那窗是誰開的?冷風一吹,姑娘病了怎麼辦!”
然後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怯怯道:“那窗不是一直開着嗎,我以爲是因爲屋裡有暖爐,所以要通風。”
徐其容睜開眼睛,一瞅,窗戶已經關上了。隔着珠簾,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兩高一矮三個影子。
虞秋勸道:“好了,虞夏,出去說,別吵醒姑娘了。”
徐其容看着虞秋、虞夏以及那個小姑娘出去,並沒有出聲。心底冷笑,上輩子,她以爲徐家不待見她是因爲她父親的緣故。她以爲,那個時候徐家把徐亭遠趕出了門,卻把她留下了,是因爲多年的感情,捨不得。所以,雖然明知姐姐妹妹佔自己便宜,郭老太太偏心,她也忍了。現在看來,徐家的水,真的很深。
這纔剛回到徐家,就有人迫不及待了!
也對,自己上輩子真蠢,徐家怎麼可能是因爲捨不得多年感情而留下她!徐亭遠在徐家待了三十幾年,還不是說趕就趕走了!
到底還是困極了,思量了一小會兒,轉頭又沉沉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到晚上了,徐其容一睜開眼,便看到自己牀邊坐着,一臉慈愛的看着自己的俊逸男子。
下意識的便往裡面一竄,要不是腦子反應快,估計都尖叫出聲了。
徐四老爺長得像平泰公主,徐大老爺據說是長得像徐謹言,因此,徐大老爺跟徐四老爺這個一母同胞的兄弟不大像,反而跟東跨院的堂兄弟們像得很,一看就是一家人!
平泰公主是前朝的公主,可要論起來的話,說她是今朝的公主也沒錯。當今聖上陳乾帝是前朝皇后孃家族人,也就是說,陳乾帝,其實是平泰公主的表哥。前朝皇帝昏庸,喜歡上了落坦國的公主,竟然要拿整個安北郡做聘禮,前朝太子提出反對,他便惱了,把自己親兒子送去閩南查貪墨案,結果前朝太子死了,百姓們怒了,前朝皇后孃家反了。
因此,當今聖上雖然是造反登上了皇位,手上卻沒有沾太多的鮮血。平泰公主作爲前朝的公主,也才能光明正大的嫁給徐謹言。
見徐其容躲得飛快,徐四老爺臉色一僵,然後笑道:“怎麼,我們的容姐兒認不出爹了?”
徐其容心有餘悸,就是認出來了才躲的啊!
徐四老爺長得很是俊美,看起來溫潤如玉,卻是一雙劍眉,身長八尺,一看就是特別正氣的一個人物。怎麼看都不像是那個造反不說,還要殺死自己不願意認的獨女的人。
可偏偏,他就是做了這樣的事!
徐其容心裡有太多的話要問他,有太多的不解要求個明白,可是,這已經不是上輩子了,一切推倒重來,她要問的那些,怎麼也問不出口了。
徐四老爺見徐其容這樣,心底閃過一絲疑惑,關切道:“怎麼了?是不是怪爹爹不該送你去揚州?可是你外奶奶重病,你孃親不在了,總得有人去陪陪外奶奶啊!來,別鬧了,要是生氣,爹爹給你當馬騎好不好?”
徐其容一怔,自己已經六歲了,他怎麼還這麼哄自己!
心裡一動,隱約想起來,前世自己還小的時候,徐亭遠確實是個好爹爹。那,是什麼時候他開始變了?弄得她把他的好全都忘記了。
徐四老爺見徐其容不說話,耷拉着臉:“那你說怎麼辦?”
徐其容想着前世的種種,心裡一陣一陣的鈍痛。她怎麼知道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