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夫診治,沈安家的得的是傷寒,因爲怕傳染,沈安立馬帶着自己的一雙兒女把沈安家的接到了外面他們自己的宅子裡去。
沈安的兒子沈平還沒有娶妻,兩個大老爺們自然不好照顧沈安家的,秋濃就是想回風波樓服侍徐其容也做不到。徐其容擔心沈媽媽的病情,再三叮囑秋濃一定等她娘病好了再回來伺候她。
徐其容帶了虞夏,拎着一大堆的補品,又撿了張一百兩的銀票,上門去看過沈安家的一次,正趕上沈媽媽喝藥,親自從自己的小荷包裡捏了塊蜜餞塞到沈媽媽嘴裡,把沈安一家人感激得不行。
秋濃前兩日忙着照顧自己娘倒也沒有心思多想,這兩日沈安家的已經退燒了,只是人還有些咳嗽,渾身發軟,每日只要伺候着喝了藥就會好許多。秋濃放了心,又開始擔心起徐其容那邊來。
秋濃跟在徐其容身邊不久,徐其容嗓子就啞了。因爲擔心別人伺候不好徐其容,又擔心姑娘口不能言的秘密傳了出去,這三年多來,秋濃基本上沒有離開過徐其容身邊,縱然有父兄親孃在,秋濃也不曾過年過節跟他們好好相聚過。
因此,對於徐其容的事情,沒有比秋濃更上心的人了。
趁着沈安家的忙着叮囑虞夏如何好好照顧姑娘,秋濃把徐其容拉到一邊,小聲道:“那件事,沒出什麼岔子吧?”
徐其容失笑:“你自己推薦的人你還這麼擔心!放心吧,採月那丫頭精着呢,惠姐兒大前日悄悄來尋我,想討兩本書去看,採月那丫頭正好撞見。笑眯眯的就拿了書,不顧惠姐兒再三推辭,親自送人回水月軒了。”
秋濃鬆了口氣:“婢子雖知道採月是個精明的,可畢竟是姑娘的事情,總擔心她做得不夠好。”
徐其容點了點頭:“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等看完沈安家的,離開前又叮囑了秋濃好好照顧沈媽媽,這才帶着虞夏慢吞吞的回府。
因爲快到用午膳的時辰了。徐其容跟虞夏主僕二人乾脆穿過垂花門。走起小路來。結果穿過一座小假山,卻看到徐四老爺正一腳踢了一顆石子兒飛了過來,撞在小假山的石頭上又彈了幾下掉在地上。
倒把主僕二人唬了一跳。
徐其容詫異。她爹爹性子溫和,當初在祠堂跪了一下午,也不曾急脖子瞪眼,這是誰惹到他了?
徐四老爺並沒有注意到這邊。徐其容停下了腳步。
然後就看到徐四老爺把一張紙丟在地上踩了幾腳,憤憤的梗着脖子走了。虞夏眼疾手快。忙小跑着把地上那印着四老爺腳印的紙撿了回來。
卻是一封信,徐其容先看了一下,並沒有落款人。
正要細看,徐四老爺忽然又回來了。見自己小女兒捏着那張信紙,又驚又急,伸手便奪了過去。
徐其容心下一跳:“爹爹。這是什麼?”
徐四老爺把東西塞回袖子裡,乾笑道:“外面朋友隨手寫的一些東西。小娘子不能看。”又道,“灼灼這是去看沈媽媽了?沈媽媽可好些了?”
“已經好了許多了。”徐其容心下狐疑,並不信徐四老爺的說法。爹爹最是愛乾淨,出一趟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更衣。而那張在地上踩踏過的紙,他卻裝到袖子裡面去了。
徐其容眼波一轉,露出委屈的神色來:“爹爹是不是不喜歡灼灼了?”
徐四老爺嚇了一跳,忙哄道:“灼灼這是聽誰胡說的?爹爹不喜歡誰,也不能不喜歡灼灼啊!”
徐其容眼眶一紅,就開始胡攪蠻纏:“爹爹就是不喜歡灼灼了。上次爹爹想要過繼四哥哥,灼灼在祠堂那麼一鬧,爹爹跟大伯父翻了臉,四哥哥也不能來做爹爹的兒子了。所以爹爹埋怨灼灼了。”
徐四老爺哭笑不得,卻又不能不好好哄着這個小祖宗,自己這小女兒就是啞巴了也不曾掉一滴眼淚,現在這要哭不哭的,讓人看了頂心疼了,忙道:“爹爹不要什麼兒子,爹爹有灼灼和錦姐兒就好。灼灼可不能胡亂冤枉爹爹。”一邊說,一雙手把徐其容的臉擦得通紅。
徐其容手一指徐四老爺的衣袖就開始控訴:“爹爹有事情瞞着灼灼,可不就是不喜歡灼灼了。”
“是了,”不等徐四老爺否認,徐其容又道,“上次在祠堂,祖母說爹爹還年輕,日後未必沒有子嗣。灼灼很快就會有一個新母親進門了嗎?”
徐四老爺頭疼得很,只得溫言軟語的哄着。哄了好半響,才許下許多承諾,把這個小祖宗哄得破涕爲笑。徐其容笑眯眯的一臉得意的跟徐四老爺告辭,去看沈媽媽之前就跟桂嬤嬤說了今日要陪平泰公主用午膳的,再不去,時間就晚了。
心裡卻是沉了又沉,以徐四老爺對她的寵溺,她都委屈成那樣了,徐四老爺依然堅持沒有讓她看那封沒有落款的信。如果不出她的意料的話,只怕徐四老爺一回去就會燒了那封信。
徐其容心裡跟一百隻貓爪在撓似的,剛剛她試了幾次,想要伸手從爹爹袖子裡把那張紙搶出來,都被爹爹擋住了,可見爹爹對那張紙有多重視。
可是,那張紙卻讓爹爹憤怒得失了常態,看完紙上內容的那一刻,甚至顧不上這紙上的內容有多不足爲外人道,氣得當即就撒手要走。紙上寫的到底是什麼?
是身世還是造反?
徐其容被自己腦子裡的想法嚇得不行。
卻依然還要強打着精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陪平泰公主用午膳。徐其容向來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就是有些不妥,平泰公主和桂嬤嬤也只當她見沈安家的病還沒好有些擔憂,並沒有多想。
用罷午膳,又陪着平泰公主坐了一會,到了平泰公主午休的時間,這才擡腳回了風波樓。剛回風波樓,便有小丫鬟來通報,說高管事來了,現在正在風和院。
高伯畢竟經營着徐其錦的嫁妝鋪子,基本上每個月都要進府彙報一下賬面上的事情。卻不是每次進來都要見徐其容一面的。
徐其容立馬反應過來,她之前讓高管事千萬注意爹爹的行蹤,只怕是有消息了。
也不知是害怕還是什麼,徐其容覺得自己腦子裡有一根弦繃得緊緊的,當即帶着虞夏往風和院去。
到風和院,徐其錦正抱着一疊賬本再看。高伯端端正正的坐在下首,旁邊的桌子上放了一壺茶,並沒有怎麼喝。
見徐其容來,徐其錦先笑了:“你又讓高管事搗鼓什麼了?也罷,你們到外面亭子裡說去,別在這裡打擾我看賬本,看完我還有事呢!”鴛鴦荷包才繡完一個鴛鴦頭。
徐其容點點頭,帶着高伯去了外面亭子,讓虞夏站在外面守了,忙問道:“可是爹爹遇到什麼麻煩了?”
“五小姐怎麼知道是麻煩了?”高伯詫異。
徐其容心裡直跺腳,沒有說她今日遇到爹爹的事情,道:“我瞎猜的。”
高伯搖了搖頭,難得的笑了笑,向來陰沉的面孔顯得有些扭曲,帶着一絲不大明顯的興奮:“倒也不是壞事。只是大學士樑大人和禮部尚書段大人這些日子似乎對四老爺青眼有加,邀請了四老爺好幾次過府一敘。”
見徐其容還沒有反應過來,高伯又道:“樑大學士和段尚書年高德昭又位高權重,如此賞識四老爺,四老爺只怕是要入仕了。”
徐其容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
樑文璟和段旭確實是年高德昭位高權重,可上一世,他們卻是晚節不保,協助徐亭遠造反,最後落得個被華惟靖帶着人抄家滅族的下場。
見徐其容臉色這般難看,高伯嚇了一跳:“五小姐,這是怎麼了?可是身體又哪裡不舒服?”
徐其容強撐着搖了搖頭:“爹爹可曾應邀前去?”
高伯心下有些狐疑,卻忙道:“五小姐也知道四老爺那個性子,不慕權貴的。這段時間四老爺似乎心情很不好,每次接到那兩位大人的邀約,都藉故推辭了。”
徐其容鬆了口氣,卻聽到高伯繼續道:“只是畢竟一個是正一品的大員,一個是從一品的大員,四老爺也得罪不起。樑大人請了唐志洲約四老爺一起品鑑新畫,四老爺已經答應了。”
徐其容一口氣悶在心裡,上不去下不來難受得緊:“什麼時候?”
高伯想了想:“似乎是明日。”
跟高伯告辭之後,徐其容也不去見徐其錦了,拉着虞夏便往風波樓趕,一回風波樓,徐其容就趕緊問道:“四姐姐和大伯父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虞夏聽了一愣,然後道:“採月這兩日並沒有過來。”
徐其容皺了皺眉,心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你有多久沒有見過採月了?”
虞夏想了想:“從上次採月送惠小姐回水月軒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倒是四小姐,昨日還來蘭芷院給老夫人請安,今日倒沒有見着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