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徐四老爺也注意到雲管事表情有些不對,問道,“你也覺得一場佛事不夠?只是之前沈氏忌日做了一場佛事,現在倒不好鬧大發了。”
雲管事哭笑不得:“老爺誒,您知道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嗎?”
“不是有你管賬麼,我知道這個做什麼!”說到這裡,徐四老爺一頓,表情有些微妙起來,“我賬上,沒錢了?”
徐四老爺的表情透着一種難以置信的詫異:“我賬上怎麼可能沒錢?上次不是還拿了三千兩銀票回來嗎?”
雲管事皺着眉,道:“上次那三千兩,老爺您不是支給四爺買字畫了嗎?”
徐四老爺擺擺手,道:“沒關係,既然賬上沒錢了,隨便去哪個鋪子支一點好了。”
雲管事小心翼翼的看了徐四老爺一眼:“鋪子不是被老爺賣了麼?”
徐四老爺一怔,笑道:“是我忘了……這個時節應該已經過了秋收吧?莊子裡的租子你去收一下,總不會連一兩千都拿不出來的。” ¤ttκā n¤¢ o
雲管事咬牙:“莊子前些日子也被老爺賣了啊,跟鋪子一起。”
徐四老爺驚呆了,這才明白過來管家說的沒錢是什麼意思。徐家雖然不算什麼高門大戶,但對徐亭遠來講,在銀錢方面,他還從來沒有短過。鋪子和莊子都賣出去時,徐四老爺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感覺,等到此時此刻連一場佛事都做不起了,他才發現自己已然是個窮人。
雲管事小心翼翼的問徐四老爺:“老爺,賣鋪子和莊子的錢呢?”
雲管事是個聰明人,徐四老爺挺放心他的。於是想也不想就道:“分給錦兒和灼灼了。”
“都分了?”雲管事瞪大了眼睛。
徐四老爺皺着眉點了點頭,根本沒有看雲管事那變來變去的表情,臉上有些不捨和難以抉擇,最後咬了咬牙,狠心道:“我書房裡面案首的那對翡翠白菜的筆筒,和窗前那對刻花鳥詩文白瓷細頸瓶,你拿去當了!”
雲管事忍不住道:“老爺不是很喜歡那對筆筒和那對瓶子麼?”
徐四老爺咬咬牙:“當了!”
“可是……當了也不夠啊!”雲管事算了算。做一場佛事最多二百兩銀子。但是香油錢起碼要給五百兩以上,再加上給葉先生的一千兩,至少需要一千七百兩。那對筆筒和瓶子是挺好的,可當一千兩銀子已經是頂多的了,“除非是死當。”
徐四老爺表情有些茫然:“什麼是死當?”
錦衣玉食從來不差錢的徐四老爺能知道當鋪這種行當已經很不錯了,等雲管事解釋完什麼是死當。徐四老爺嘆息道:“死當就死當吧!”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再贖回來了的。
雲管事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徐四老爺有反悔的意思,只好點頭應下。除了這兩件事情。徐四老爺也沒有別的事情了,雲管事見徐四老爺臉上絲毫沒有煩惱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感嘆,難怪大家都說四老爺神仙般的人物。聽聞沒錢了還這麼淡然,估計整個西京城也找不出幾個這樣的主子。
等雲管事退下後,徐四老爺依然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就算是身無分文也不能影響他此刻的好心情。
灼灼嗓子好了呢!
第二日一大早雲管事就出了一趟門,臨近中午的時候。徐四老爺就帶着銀子拜訪了葉臨,據說葉夫人這兩天身子好了些,心裡高興的徐四老爺正好遇上了心情好的葉臨,兩人開了一罈上好的碧翠雪釀,翡翠盞你來我往賓主盡歡。
徐其容聽到這傳言時正疑惑着葉臨的態度,郭老太太那邊便派人來風波樓了。
小丫鬟不是上次那個,膽子挺小的,也不知道聽了些什麼傳言,站在風波樓裡眼珠子都不敢轉一下,好容易纔不磕不絆的把話說清楚了:“聽聞五小姐昨兒個贏了花果比賽,老祖宗甚是高興,特地讓廚房做了燒鵝,讓婢子通知五小姐一聲,今兒個中午在臨安堂用膳。”
徐其容有些不明白特地做了燒鵝跟讓她過去用膳有什麼關係,這三年多來跟着平泰公主,徐其容的口味跟着有了改變,已經不愛吃那些肥膩的大葷菜。
開口問道:“就我一個人?還是別的姐姐妹妹也去?”
小丫鬟戰戰兢兢:“還有二小姐。”
就她和姐姐兩人?徐其容心裡詫異得很,自從平泰公主從佛堂出來以後,郭老太太就疏遠了她們姐妹,她昨兒個纔打了和筠姐兒交好的五郡主的臉,郭老太太這個時候好心請她們姐妹過去吃飯?
徐其容使了一個眼色,立馬走小丫鬟領會過來悄悄退出去找桂嬤嬤去了。
徐其容和徐其錦到底去了臨安堂。
徐其容以爲郭老太太至少會跟她們姐妹繞會兒圈子,誰知郭老太太開口就直奔主題。
郭老太太臉色難看的很,看來是着急狠了。虧得她還能冷靜下來讓丫鬟用吃飯的藉口把人從風波樓和風和院騙過來。
徐其容和徐其錦一進屋,連請安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便聽到郭老太太喝問:“老四把家產都分給你們姐妹了?”
知道郭老太太這般是爲了什麼,徐其容鬆了口氣。
徐其錦反應快得很,咦了一聲,反問道:“叔祖母這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話?我和妹妹都是女兒身,爹爹年輕,總有一日會有嗣子,四房的家產怎麼也輪不到我們姐妹來分啊。”
郭老太太神色越發難看,冷着臉哼了一聲:“到這個時候還欺瞞我嗎?老四賣了所有的鋪子和莊子你以爲瞞得過我?”
徐其容笑道:“爹爹並沒有把家產分給我和姐姐,賣莊子和鋪子,自然有爹爹自己的理由。”
郭老太太聽她這麼說,語氣緩和了一點,問道:“這麼說老四真的沒有把家產分給你們姐妹?可是今兒個早上雲管事到當鋪當東西是怎麼回事?賣莊子和鋪子的錢呢?別說你們姐妹不知道!”
因爲早知道了花果比賽上的事情,郭老太太對徐其容此時開口說話並不吃驚,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明白。
徐其容一怔,當東西?
以徐四老爺的性子,他要感謝葉臨斷不會等到快中午了纔去,難道,賞給葉神醫的銀錢是雲管事從當鋪拿回來的?所以說,爹爹把錢分給了她和姐姐,自己是一點沒留。
徐其容鼻子有些酸,郭老太太卻還在一遍一遍的問賣莊子和鋪子的銀錢的下落。
徐其容心裡冷笑,道:“銀錢自然在我和姐姐手裡,爹爹說是給我們姐妹的零花錢。”
“幾十萬的零花錢?”郭老太太又驚又怒,手裡的茶盞拍在地上,“還說老四不是把家產分給你們了?不愧是商戶女子生出來的種,巧言令色巧舌如簧。”
徐其容捏了捏要說話的姐姐的手,對盛怒中的郭老太太並不感到害怕,反而上前一步,笑道:“叔祖母說得不對,這自然不是分家產,我和姐姐皆爲女子,分家產也輪不到我們姐妹,更何況父親正是盛年。再說了祖母尚在,父親真打算分家產了,自然要先徵得祖母同意纔是。徐家幾房雖然早已分家,可大家住在一起,節日裡還同在一起吃飯,真分家產了,我想,父親肯定會知會叔祖母一聲的。”
當年徐謹言跟着當今聖上一起“造反”,老太爺徐長芳是早早的給兩個兒子分了家的。後來徐謹言死了,平泰公主搬進佛堂之前壓根沒想過自己還有搬出來的一天,擔心兩個兒子日後因爲族裡的挑撥離間爲着一點子財產兄弟鬩牆,所以也早早的給兩個兒子分了家。
徐四老爺真要分家產,別說跟徐謹行這一脈沒有關係,就是跟同胞大哥徐亭進那一房也是沒有關係的。
徐其容話裡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嫡親的祖母,她爹爹嫡親的孃親都還沒說什麼呢,怎麼也輪不着郭老太太一個隔來一層的人來管侄兒家產的事情。
郭老太太被這話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徐其錦也沒想到自家妹妹嘴皮子這麼能說,有些詫異,但到底什麼都沒說,用沉默表示着對妹妹的話的贊同。
親姐妹,立場總是要站在一起的。
“你……好,你好得很!”郭老太太哆嗦着站起來,也不知道是被氣得狠了還是真的因爲年紀大了,“陳氏就是這麼教你的?目無尊長!”
之前那番話已經說出去了,此刻也不必扮乖巧了,徐其容冷笑一聲,徐其筠百般討好郭老太太這個叔祖母,她就不信徐其筠慫恿五公主找她麻煩的事情郭老太太會一點兒都不知道!
徐其容笑道:“這可不能怪我祖母,向來是徐家家風如此。一個弟媳都可以說嫂子的不是了,小娘子年輕不懂事,實話實說戳了誰的心窩子,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她做得不對我憑什麼不能說……”郭老太太怒氣越來越大,聲音也越拔越高。
“叔祖母!”徐其錦忽然大喝一聲打斷了郭老太太接下來的話,道,“縱然沒有了封地,有公主的名號在,依然是天家人。叔祖母這麼口無遮攔,是覺得徐家人活得太自在了嗎?”(未完待續m.)(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