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小姐們得了自家長輩的指點,紛紛向佳仁縣主和霜憐郡主靠攏,簇擁着兩人往外走。
佳仁縣主看了看被擠在外面的徐家姐妹,有些不耐煩,卻也不好發作。這賞花宴是長公主舉辦的,身爲長公主的女兒,她有義務招待好這些大家閨秀們。
霜憐郡主卻不管那麼多,隨手扒拉開身邊興沖沖的跟她講話的郭二小姐和郭三小姐,扭頭對徐其錦道:“站那麼遠做什麼,快過來,咱們到前面去。”
霜憐郡主都發話了,衆人只好眼睜睜的看着徐家姑娘走到前面,跟縣主和郡主有說有笑起來。
徐其瑤臉上掛着笑,淡定的拉着徐其蛾和徐其蝶跟着徐其容和徐其錦走向前,做足了一副好姐姐的樣子。倒是徐其筠,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人哪裡去了。衆人也沒有注意。
徐其瑤瞅了徐其容一眼,眼神裡面的含義再明顯不過了。徐其容想着郭老太太的囑咐,有些厭煩,但面對徐其瑤催促的眼神,也只能裝沒看懂。
佳仁縣主一眼看到徐其瑤,問徐其容:“這是你幾姐姐?”
徐其容只好道:“這是我大姐姐,徐其瑤。”
佳仁縣主點點頭,對着徐其瑤挑了挑眉:“徐護衛使的女兒?”
徐其瑤臉一僵,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溫溫和和的笑道:“不是,徐護衛使是我大伯,我爹是國子監博士徐尚治。”徐亭鬆字尚治。
“噢!”霜憐郡主驚呼一聲,“原來是他!”
徐其瑤面上一喜,問道:“郡主知道我爹?”國子監博士不過是從七品的小官,能讓郡主知道,還真是意外之喜。
霜憐郡主大大咧咧道:“徐尚治嘛,誰不知道,就是那個謄考生姓名都能謄錯的喪志先生嘛!”
這話一出來,大家都捂着嘴偷偷笑。
“霜憐!”佳仁縣主皺了皺眉,“說話注意場合對象,你這樣,下次我可不敢跟你一起玩了。”然後又開口安撫徐其瑤,“你別放在心上,誰還能不犯點錯,霜憐她就是口無遮攔,令尊……令尊挺好的。”一邊說,一邊眼神凌厲的掃過偷笑的衆人。
徐其瑤心裡懊惱,但是說那話的人是郡主,她還能怎麼辦?只得咬牙忍了,心裡暗恨自己那個爹,整日裡無所事事,辦事也不辦好,連累她跟着受了多少的嘲笑!
又聽見佳仁縣主問:“那徐護衛使的女兒是哪位?今天來了沒有?”
徐其瑤拉着徐其蛾和徐其蝶的手不說話,徐其容四周看了看,並沒有看到徐其筠的身影,道:“三姐姐剛剛還在呢,這會兒也許是更衣去了。”
然後便見佳仁縣主一臉的遺憾,徐其錦笑道:“縣主知道我們大伯?”
佳仁縣主點點頭,見衆人都望着她,不由得笑道:“徐護衛使是個好的,前些日子我坐馬車出門,在路上看到幾個地痞欺負一個姑娘,徐護衛使不僅拔刀相助,還自己掏銀子給那姑娘去藥房買金瘡藥。今日見徐家姑娘都在這裡,便想跟徐護衛使的女兒見一面,聊上幾句。想來有那樣的爹,女兒的教養應該也錯不了。”
衆人恍然大悟,徐其瑤聽到最後一句,臉色難看極了,卻強忍着什麼也沒說。扭頭四處張望了一下,想尋邱媛媛,卻沒有看到邱媛媛的身影。
徐其容心裡琢磨,前世的徐亭進也是名聲極好的,除了在開祠堂趕走徐亭遠這件事上徐亭進表現得太過急切,平日裡行事作風並沒有什麼不妥。甚至對她這個“名聲壞了”的侄女,也是慈眉善目的。
只是,現在想來,大房想要把徐佑過繼到她們四房來這件事,應該不可能只是喬氏一個人的主意,不管徐亭進在這件事裡面擔任了什麼樣的角色,徐其容是絕對不可能像上輩子那樣把他當成一個絕對的好人了。
見佳仁縣主因爲徐護衛使而高看徐三小姐一眼,衆人心裡都有了計較,再跟佳仁縣主談話時,有意無意就把話題牽扯到自家在朝爲官且名聲尚好的長輩們身上。
而此時的徐三小姐正帶着貼身丫鬟穿過迴廊往西邊走。
銀翹有些擔心,道:“姑娘,咱們還是快去縣主和郡主那邊吧!大家都爭着討好縣主和郡主呢!”
徐其筠翻了翻白眼:“討好縣主和郡主?在縣主和郡主面前,今天還有誰能比二姐姐和五妹妹更討巧?再說了,討好縣主和郡主也不過是爲了跟長公主府和裕王府拉近關係,與其跟她們一起爭,還不如走捷徑!”
銀翹嚇了一跳,立馬想起來之前小尼姑說的話,臉色慘白:“姑娘,這個可不是鬧着玩的!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婢子會被打死的!”
徐其筠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匆匆往西走:“你怕什麼,出門前,我母親是怎麼交代你的?”
“太太叫婢子聽姑娘的話。”銀翹心裡咯噔一跳,難道這其實是太太的授意?
徐其筠點點頭,道:“你別管那麼多,只管跟着我,等下見機行事。”
因爲長公主要在這裡辦賞花宴,所以閒雜人等早被打發走了。這一路也沒見到什麼人,風一吹,滿庭芬芳,細細密密的花瓣鋪在地上,踩上去有點軟,像是踩在了錦緞上。銀翹心驚膽戰的跟着徐其筠繼續往前走。
楓花亭並不遠,此時已經能清晰的聽到裡面說笑的聲音,只是有梨樹和杏樹擋着,枝繁花茂,看不清人影。
臨到此了,徐其筠才覺得有點害怕,畢竟是深閨養大的小姐,平日裡聽到男子的名字都會臉紅半天,要一下子跑到這麼多男子面前耍小心眼,沒有一定的心理素質還真辦不到!
銀翹也看出了徐其筠的猶豫,不由得勸道:“姑娘,咱們別站在路上,萬一有人路過這邊就不好了。咱們去那旁邊的林子裡,慢慢想,想好了再決定。”
徐其筠到底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姑娘,聽銀翹這麼說,也鬆了口氣,拉着銀翹鑽進旁邊的林子裡面去了。
剛鑽進林子裡面,便見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往這邊來了,看穿着打扮,應該也是來參加賞花宴的姑娘。
徐其筠嚇得臉色慘白,心道,她們該不是跟着自己到這邊來的吧?!一雙手,都快把衣袖給絞爛了。
銀翹也怕,但銀翹到底比徐其筠年長几歲,忙一把抱住徐其筠,小聲道:“沒事,咱們就是方便,迷了路。”
徐其筠哆嗦着直點頭。
等終於做好心理建設,再往外望去,卻不見了那兩個身影。徐其筠一時之間也不敢出去,怕剛好撞上了,只好跟銀翹暫時躲在這林子裡面。
銀翹滿腹疑惑:“難道還有別人打楓花亭的主意?”
徐其筠一聽,急了,咬牙道:“倒被她們唬了一跳!早知道咱們就直接過去了,現在倒好了,好機會白白的被別人佔了!不行,我要嚷嚷出去!”
說完竟要往外走。
銀翹連忙拉住徐其筠:“哎喲,我的姑娘喂!到時候人家問咱們怎麼來這邊的,可怎麼回答?”
徐其筠愣了一下,然後咬牙道:“咱們也可以說是跟着她們到這邊來的。”
銀翹搖頭:“我看剛剛那兩人的穿着打扮,倒像是邱家的姑娘。徐家跟邱家交好,要是咱們一嚷嚷,鬧得邱家顏面盡失,老太太豈不是要怪罪?”
徐其筠一聽,想了想,也覺得很有道理,正要帶着銀翹就這麼回去,忽然聽到外面一個又尖又利的女聲,叫道:“你們怎麼在這裡?這邊可是哥兒們作畫的地方,小小年紀,又是未出閣的小娘子,你們還要不要臉了?”
徐其筠和銀翹俱是臉色一白,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衆人正圍着佳仁和霜憐說話,忽聽後邊傳來一陣喧譁,不由得轉身擡頭望去。大家都有些發愣。
佳仁皺了皺眉,問慌慌張張跑過來的丫鬟:“發生什麼事了?”
丫鬟是長公主府出來的,很有分寸,雖然慌亂,卻也沒有當衆嚷開來,而是附在佳仁的耳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衆人豎起耳朵,也只聽到楓花亭、小王爺、小姐幾個詞。
有小娘子跑到楓花亭那邊去了?
喝!
衆人譁然,進妙翠庵的時候,大家可都是被接引的小尼姑叮囑過的,誰不知道這個時候世子和小王爺帶着人在楓花亭那邊作畫啊!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大膽子!”郭二小姐對郭三小姐小聲道。
顧大小姐捂着嘴直樂:“不知道是哪家教出來的好姑娘,在這尼姑庵裡面也能算計出這種事情來。”
佳仁縣主臉色難看得很,這賞花宴是長公主辦的,要是真有女孩子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來,長公主府也是沒臉。
心裡不由得又暗恨那個膽子大的!
徐其容心裡也在嘀咕,她前世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因此套住了東陽侯世子云嵐。不過,她前世之所以做出這種蒙羞的事情來,是因爲被徐家慫恿着,想要幫謀反的親爹一把!不知道這次這個膽大的姑娘,背後有沒有自己家人的支持。
徐其瑤卻忽然拉了拉徐其錦的袖子,小聲道:“三妹妹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