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的心思杜妍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大算盤小算盤,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針對的還是自己,她雖然也有些生氣,可如果真的在意了,豈不是就趁了對方的心意?
對她來說還是做好自己最重要,人心的複雜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經瞭解,太過在意最後受傷的還是自己。那些花招她不想接,真到最後關頭,見招拆招唄。
這麼一想,心情就開闊了,明朗了,認真環顧起四周。
崇文書院裡環境很好,山間的空氣清爽得令人心醉,院子後面不遠就有一條清流,是山上泉水匯聚而成,清流落到地勢低的地方,形成個水潭。周圍草木萋萋,飛鳥啾鳴,越發地幽靜。
杜妍來到水潭前,低頭興致勃勃地打量着這玩意兒有多深,會不會淹死人,後面跟着的寶樹和南行都擔心她不小心就跌進去,真想提醒一聲,卻見她“咦”了一聲,提起裙角飛快地繞過水潭向前走去。
杜妍目光被水潭邊一個盆給吸引了。
那個東西,那裡面的……是滴水觀音吧?
蔫巴巴,黃嗒嗒,萎縮成一團,怎麼看怎麼醜。
她摸摸鼻子,左看看右看看,沒忍住跑到近前湊着瞧。
果然是啊,看盆的顏色和杜婉那株是同一批的,可要不是在杜婉那看過滴水觀音,杜妍絕對認不出來這好像幾把香蕉皮堆成的一坨可以有那樣生機蓬勃的時候。
“真可憐,你家主人呢,怎麼就把你一個孤零零地拋在這裡?”
她挽起袖子捧了把水灑上去,然後輕柔地摸了摸。
寶樹看多了自家姑娘對着蓮花種子嘀嘀咕咕的習慣,在姑娘眼裡,這些植物就跟有生命的小寵物一樣,需要精心侍候,時不時逗弄兩下她都說是爲了增進感情。
看到府裡的姐妹都繞道走,卻對這些不能說不能動的花草情有獨鍾。
不過寶樹覺得挺好的,看着一顆小小的種子發芽抽葉慢慢長大,真的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
“姑娘,它會不會死掉?”她忍不住問。
“這樣下去就一定會死,這主人是誰啊,照顧得太不精心了,不是說是什麼異域弄來的,很珍惜的嗎?”而且據說還是可以當什麼太后壽宴的禮物的高檔品。
“是我。”
一個清澈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杜妍一愣,擡頭一看,一個修長的身影從不遠處緩緩靠近,臉上掛着的笑容淡淡的,依稀閃過一抹驚喜。
“宋秉程……呃,宋大公子,這盆是你的?”
宋秉程還跟記憶中一樣好看,這片地方林木青蔥,整個背景都是青翠的,他一身淺色的袍子清冷又不失溫潤,看過來的目光也是淡淡地帶着些關心和暖意:“好巧,你也來了。”
“是啊。”
“眼睛好些了嗎?國公府送的那些藥材,都還好用嗎?”
“藥材?”杜妍一臉困惑。
宋秉程眼神微微一凜:“除了藥材補品,府上的管事媽媽兩度去看望你……”看着杜妍的表情,他就知道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要不就是忠國公府這邊的人根本沒走到,要麼就是相府沒通知杜妍。
杜妍倒是無所謂:“多謝關心,我已經差不多痊癒了。“
宋秉程抿了抿脣,也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指着那盆滴水觀音說:“本來想自己試試,結果就變成這樣了,聽說它喜陰,我就把它帶到山裡來,不過看來還是迴天無力。”
他想着杜妍的眼神:“杜七姑娘對盆栽也有研究?”
“只是有些興趣罷了。”
宋秉程看了看她:“依你看,這盆滴水蓮可還能活過來?”
“不知道……”杜妍搖頭,搖到一半想到自己一連把兩顆古蓮種子給養活了,夕華的那盆水仙也是在她屋子裡重新煥發生機。
這麼一想她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啊,她也很想試一試自己這種運氣是不是在每一種植物身上都能靈驗,她試探地道:“這滴水蓮宋大公子應該不要了吧?”
“你想要?”
杜妍笑笑:“這麼說是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想試試,我彷彿在這方面有些……嗯,慧根。”
雖然說着不好意思,可她臉上卻沒多少不好意思的表情,似乎還挺驕傲的,她仰起臉的時候,精緻清秀的五官沐浴在陽光中,笑容毫無陰霾,一直穿透進人的心底。
宋秉程有些許恍惚,記憶中杜妍也對他笑過,第一次偷看被抓個正着,短暫的尷尬後笑得明豔,一點不知羞地詢問自己的名字;糾纏不休時他禮貌拒絕,她笑得蠻橫而倔強,揚言不會放棄;那日生辰禮上,她溜出來找自己,卻是滿臉的驚喜和羞澀。
他一直知道這個女孩子喜歡自己,而且和別的大家閨秀蠢蠢欲動卻又矜持作態不同,她不懼於讓人知道這種喜歡。他不是不感念她的情意,可對方的勢在必得和那種近乎病態的執着讓他不無反感。
直到上次在相府她的笑容失去了那種熱度,眼神平靜而釋懷,到今天,那種釋懷也不見了,陌生坦蕩的眼神,不加一絲陰霾扭捏,好像她在面對的確確實實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宋秉程心裡一時有些憋悶。
他點了點頭,杜妍很高興,捧起滴水觀音道了謝:“我三姐姐還在等我,那我先走了。”
他們現在的關係,不好私底下碰面,被人看見少不得又要傳出她纏着人家的話。
宋秉程沉默了片刻,突然喚住她:“杜妍。”
正好杜妍糾結半天,也轉過頭來:“有件事想向你打聽一下……你剛纔叫我?”
“你先說。”
“哦,是這樣的,你知道武寧侯世子嗎?”
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
小說裡,對這個武寧侯世子還是有描寫的,不過因爲是個比較悲劇又無足輕重的配角,嗝屁得又早,所以出場並不多。
杜妍只記得他是從孃胎裡帶出了弱症,被御醫診斷活不過二十歲,且剛出生就死了老爹,庶出的三叔襲爵,世子之位坐得委實尷尬。他的娃娃親未婚妻範驕兒不甘心做寡婦,後來設計和他解除婚約。這個武寧侯世子本就有些性格沉鬱,說白了就是有輕微憂鬱症,因此深受打擊,心理和生理的病同時加劇,一發而不可收拾,他的親姑姑,當朝皇后爲了給他沖喜,爲他娶了個小官吏的女兒,結果婚後沒個一個月他還是死了。
這麼個人她本來也沒打算注意,可是她昨天越想越不對勁。
首先是老何,書裡沒出現過老何這個人,武寧侯世子十分低調,以至於相當沒有存在感,有這麼個囂張的下人怎麼看都不大合理。
其次,老何是她在冠白樓那邊認識的,和冠白樓的關係似乎不錯,老何是武寧侯世子的人,那冠白樓和人家又是什麼關係?
就算沒關係,冠白樓一個不久之後的神醫,能讓人就這麼死了嗎?
就算這些都先撇開,按書裡所寫,武寧侯世子必然對自己的未婚妻非常滿意,否則不會遭人退婚之後就一病不起,連新娶的美嬌娘都救不了他,還被女主稱讚了一句深情男子。而自己現在和他的未婚妻不和,他不會喪心病狂來報復自己吧?
宋秉程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杜妍莫名:“怎麼?”
宋秉程道:“武寧侯世子很少露面,我對他並不瞭解,爲何突然問他?”
杜妍有些苦臉:“我不是和範驕兒有些不愉快嗎?聽說武寧侯世子十分寶貝這個未婚妻,他要是衝冠一怒爲紅顏,我不就慘了?”
說完了這話,她突然有些察覺似地,往一個方向瞟了眼,眼裡露出些許奇怪。
宋秉程不禁笑了:“沒那麼嚴重。”頓了頓,視線落在她秀髮後面的眼罩上,帶着一絲沉色道:“即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杜妍一時有些愣住了,有些不能理解他話語中的意思。
不過不等她發問,宋秉程已經走了。
杜妍摸不着頭腦地往回走,路過一處忽然眼神一凝:“誰?偷偷摸摸的!”
南行都吃了一驚,他根本沒察覺到有人。
立即竄出去護在杜妍身前。
下一刻,假山後面踏出一隻白底黑麪的靴子,雪色袍腳一蕩,一個身形單薄目光清寒的男子走了出來。
南行一怔。
好一副出色的相貌。
宋秉程已經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可要論五官精緻絕美,仍及不上眼前這人。
一襲雪色長袍勾勒出瘦削的腰線,他個子很高,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健碩身材,寬大的衣袍更給人一種弱不勝衣隨時要乘風而去的錯覺。
他一手扶着假山,一手抵脣微咳,常年不見日頭似的面容蒼白得令人心驚,不帶一絲情緒的目光漆黑無光,掃過衆人,落在了杜妍身上。
杜妍只覺得腦子裡轟了一聲,眼裡迸發出巨大的不可置信和驚喜,幾乎是粗魯地扯開南行,疾步上前:“沈師兄!沈師兄你也來了這裡!”
男子微微挑了下眉,相比起他的膚色,他的眉毛顏色很濃,像上好的墨落在潔白的紙張上,每一縷線條都透出與生俱來的雅緻和細膩。
杜妍跑到一半生生頓住,對方的微表情將她從恍惚中驚醒。
不對!
不可能是他。
無論是孱弱而又尊貴的氣質,無論是考究的衣着和陌生的眼神,都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師兄。
就連臉容,細看之下也不是完全像。沒有這麼精緻,沒有這麼白皙,沒有這麼清逸。
而且她也記起來了,就算是他來了,自己又有什麼好開心的,他早已不再屬於自己了,他的身上打上了別的女人的標籤,就連偷偷看他一眼,都好像是罪惡而與世不容的。
她狼狽地留下一句“抱歉我認錯人了”,轉身倉皇離去。
……
寶樹無比擔憂地看着自家姑娘,從遇上那個不知道哪家的公子之後,姑娘的模樣就有些不對勁,一邊擼着滴水觀音的葉子,一邊傻傻望着窗外發呆。
後來三姑娘來了,帶着姑娘說去什麼詩會湊熱鬧,姑娘也跟着走,好像一具失去魂魄的行屍走肉。
最讓她擔心的是,還真的遇見了那個範驕兒範大姑娘。
三姑娘像是她在鄉間看到的那些族老一樣,頂着一副“你們鬥嘴吵架針鋒相對一點都不識大體我好心痛我好無奈”的表情,把她的姑娘拉到範大姑娘面前,說了好些漂亮話,最後說:“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何必爲了一些小事鬧得大家都不痛快,範姐姐,你給我一個面子,莫再生氣了,七妹妹,你也別使性子了,我們以後啊,還是好姐妹。”
範驕兒縮回手,不願意和杜妍的碰觸,擡起下巴道:“算了,人家說看我不順眼,我也不是個沒有眼色的,不幹那讓人生厭的事,好姐妹還是免了,只希望杜七妹妹以後說話別口無遮攔,就是我不計較,換了別人……”
杜妍看了她一眼,她不是丟了魂,而是發自心裡的憊懶讓她不想說話,不想反應,見範驕兒高傲的神態,她懶懶道:“不勞費心。”
“妍兒表妹。”正在籌組着詞句寫詩的錢處俊皺皺英挺的眉,走過來道,“你臉色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婉兒表妹你還是帶她去休息吧。”彷彿杜妍是什麼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揹着衆人又道,“既然不情願又何必過來,婉兒表妹你不必費心爲她打點,朽木難雕。”
想到家裡母親跟他說,最好是能娶到杜妍,昨日杜濤也說今日杜妍會來,叫他留心一下,若合心意,兩邊長輩也好安排,無論是杜妍還是杜婧,都必須趕在錢家老祖宗嚥氣前定下來。
他對杜妍沒有一絲好感,但畢竟是姑姑和婉兒表妹的好意,想到這個妍兒表妹處境也頗爲窘迫可憐,這才答應就近看兩眼。
誰知道,還和記憶中一樣地討人厭。
杜妍擡起臉看看這個人,依稀認出是那位錢家表哥,可這一臉嫌棄是怎麼回事?
她又看了看周圍,今天書院裡弄了個小詩會,閒着沒事的學子來了不少,她這兒只是一個小角落,遠近有不少的人,似乎都沒注意這裡,又似乎哪隻眼睛都在暗暗盯着。
求學生涯枯燥,難得來點新鮮的人,發生點新鮮的事,多少都會瞥兩眼。
一個學子撞撞杜濤的胳膊:“那就是你七妹妹?”
杜濤作無奈狀:“小妹任性,讓大家看笑話了。”
大家雖然對杜妍有些好奇,可大家自詡君子,自然不會去八一個女人的卦,也是爲了轉移尷尬氣氛,便起鬨道:“你三妹妹上次做的詩大家還記憶猶新呢,讓她再作一首如何,也讓我們評評有無進步。”
杜濤心裡勾起嘴角,要的就是這句話,婉兒來一趟自然不是光爲了杜妍,事實上,她的才名很多時候都是在這裡建立起來的。
他參加科考之後,就不會再來這裡唸書,以後婉兒也沒機會再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必要搏個滿堂彩。
他一面謙遜着無奈着,一面也朝自己妹妹那邊走去。
可是杜妍卻在這裡朝錢處俊冷笑:“錢家表哥是吧?我是不是朽木不必你來評論,堪不堪雕琢也不需你來擔心,作爲一個大男人,作爲一個算是有些親戚關係的表哥,當着面這麼貶低自己的表妹真的不要緊嗎?”
周圍突然一靜,錢處俊一臉震驚,大概沒想到杜妍就這麼說出來,臉上有些撐不住:“你在說什麼,這裡不是你玩鬧的地方。”
“我再胡鬧也好過一個據說今科必然高中的學子毫無口德。”
錢處俊見同窗都看着自己,氣急道:“你……”
杜婉一見不對,連忙說:“七妹妹你彆氣了,處俊表哥也是爲你好,說了你兩句,你……唉,範姐姐,婉兒給你添麻煩了,七妹妹,快跟我走吧。”
範驕兒看不慣杜妍的目中無人,可杜婉的惺惺作態更讓她討厭,那個錢處俊也是,她都沒說什麼呢,他就一副厭棄得不得了的樣子指責杜妍朽木難雕。
親姐姐踩着她給自己鍍金,表哥更是嫌棄得不行,難怪杜妍養成這麼副人厭狗嫌的性子。她輕哼道:“其實我也並非生杜妍的氣,只要她把那副南珠賣給我,我就不計前嫌了。”
她以爲自己是給杜妍臺階下,誰知道這種施捨語氣讓杜妍目光更冷了,杜婉卻先說:“怎麼能說賣?我們姐妹之間哪裡需要這麼見外,範姐姐下個月及笄禮,那南珠就當作賀禮了。”
杜妍再也忍不住,甩開她的手:“你要大方你自己上,別拉上我,借花獻佛還一副我爲你好的樣子,你裝給誰看?”
範驕兒差點噴笑出來。
杜婉卻滿臉委屈:“七妹妹,我是爲你好啊,那串珠子雖然難得,但三姐姐給你買更好的好不好?”
杜妍氣得要死,雖說見招拆招,但她低估了杜婉的厚臉皮和無恥。
範驕兒樂得看熱鬧:“那麼貴重的物品,我如何能平白接受,我還是那個價,一萬兩買下。”
杜妍瞪她。
範驕兒道:“哦,我忘了,昨日說好是兩萬兩的。”
杜妍深呼吸,壓抑住打人的衝動,忽然詭異一笑:“千金難買心頭好,三萬兩,成交。”
範驕兒睜大眼睛:“你倒是說的出口。”她家也是有做生意,兩萬兩雖然是個巨大的數字,但她還是擠一擠還好拿得出來的。可三萬兩就沒可能了,況且那南珠再難得,也根本不值這麼多。
“不是想和我冰釋前嫌嗎?”
範驕兒咬咬銀牙:“好……”
杜妍臉色微變,她只是想讓對方知難而退,真要這麼以三萬兩成交,她成了什麼了?
可話是自己說出去的。
範驕兒一個好字還沒全說出去,一個沉着有力的聲音便響起:“四萬兩,我要了。”
衆人看去,之間宋秉程從外圍走進來,走到杜妍身邊,看了看她,再對範驕兒作了一揖:“驕兒妹妹。”
範驕兒看着丰神俊朗的宋秉程,先前高傲的氣勢便退了去,目光染上了些許羞意,可隨意又沉了臉:“程哥哥,你替她出頭?!”
宋秉程神色溫和甚至染上了點淡淡溫柔:“妍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不爲她出頭,爲誰出頭?”
杜妍驟然擡頭,對上宋秉程安撫的笑容。她忽然明白對方那句“看在他的面子上”的含義了。
可是不是說好婚事作罷嗎,她是真的不想嫁給宋秉程。
範驕兒臉色一變,就連杜婉、錢處俊等人都變了色,其餘人也想從宋秉程臉上找出些許作假或是不情願的痕跡,然而都失敗了。
範驕兒卻是不服輸的性子,即便宋秉程這麼表態了,她還是擡起下巴:“五萬。”
“六萬。”宋秉程臉色不變,今日杜妍的臉面他是一定要保住。
想到方纔看到的,她被氣得微微發抖的模樣,他心裡便一陣陣不舒服。
他欠她的。
他害了她一隻眼睛,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受人欺負。
範驕兒紅了眼眶:“好,很好。”她知道自己爭不過宋秉程,轉身欲走,另一個清寒冷淡的聲音卻突兀響起:“七萬。”
一襲雪色的身影從人們的視野外走進來,沉靜的眼波落到杜妍身上,杜妍一愣,低頭看自己的鞋尖。
他的視線擱置了片刻,便看向範驕兒。
範驕兒驚喜難掩:“世子,你怎麼來了。”她高興極了,拉着對方對杜妍道,“可不是隻有你有未婚夫婿,我也有!世子,你要爲我撐腰啊!”
杜妍豁然擡起了頭,看着不遠處那抹身影,那張熟悉的臉龐。
“未婚夫?”
“未婚夫……”
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人挽着他的胳膊,而他寵溺地笑着,陽光下,他們彷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對。
“很意外吧,阿妍,沈師兄是我的未婚夫呢,我們從小就訂婚了,一直沒告訴你,就想給你個驚喜。”
驚喜?
呵呵……
杜妍低下頭慘淡地笑了笑,身子一晃便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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