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卻抓住了一點,她很驚異地問:“那個奇豔齋的五掌櫃真的那麼訓斥三小姐?不過是個店鋪掌櫃,三姐姐卻是左相嫡女!”
“這小姐你可能不清楚,那奇豔齋不是一般的存在。”文媽媽當下將奇豔齋的特殊說了一遍,“在商界,那是有數的巨頭,大小店鋪遍佈大周,在權貴中也吃得開,皇親國戚裡都有持有奇豔齋股份的,像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那樣兒的人物,每人少說半成股,這不都是靠山。”
“京師這家奇豔齋是總店,那大掌櫃更是了不得,有時候走出去那份量臉面和咱們相爺差不離了。”文媽媽壓低了聲音,“副掌櫃雖然差些,但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況且奇豔齋規矩極嚴苛,無論是誰加入了奇豔齋,那就得守他們的規矩。”
杜妍聽得咋舌,這得多龐大的勢力,才能使一個總店的大掌櫃臉面堪比左相?
她以前只以爲奇豔齋就是一個連鎖店,最多靠山大一點,有權有勢,盤根錯節,沒想到實際情況比她猜測的還要厲害,她想這個世界裡商人的地位肯定不低,有時間真該好好找點書看看,瞭解清楚這裡的民生民情,原主一個閨閣姑娘,所知實在有限。
她忽然心中一動,問:“規矩雖嚴,但奇豔齋的匠師們,所得到的報酬也是極豐厚的吧?”
“這倒不是很清楚,工錢自然是高的,而且聽說除了完成奇豔齋派發的活兒,以外時間隨便匠師做什麼,便是也開個花木鋪子和奇豔齋搶生意,也不要緊。”
文媽媽想了想說:“對了,聽說奇豔齋背後的東家極爲護短,幾年前有一個匠師在幹活之餘給自家娘子開了個繡莊,沒想到進貨線上得罪了人,那天夜裡繡莊被一把火被燒了,那匠師正好在屋裡給娘子記賬,就一起被燒死了。”
“按理說,這事和奇豔齋沒關係,但第二天奇豔齋就出面說,那匠師持有千分之一的紅利,是得到奇豔齋認可之人,接着沒過幾天就把好些人送進了大牢,那個主謀還被砍了腦袋。”
杜妍一凜,這作風……
她喜歡!
護短,強勢,工作氛圍輕鬆自由,不限工作地點,還不限員工搞兼職,簡直再合心意沒有了!
她眼睛裡閃爍着興奮和激動。
這個組織,她一定要加入!
……
昏沉濃重的暮色下,小溫氏已引頸而待,見杜妍來了連忙幾步拉住她的手:“妍兒莫怕,母親陪你過去,!”
杜妍笑了:“母親,我自己去就好了,不過子虛烏有的言論,我就不信她們還能把我吃了,你就好好歇息”
“你一個人我怎麼放心。”說着已經拉着她走。
杜妍苦笑,沒看出來她這個母親還是個急性子。她看了下,服侍着小溫氏的是換上了大丫鬟衣着越顯端莊穩重的阿蘭,亦步亦趨的跟着小溫氏,小心攙扶着。
她暗暗點頭:“那好,去了之後母親就給我撐場子,話嘛,還是由我自己來說。”
杜老夫人的院子在相府東邊,名叫松鶴堂,似乎老人家住的院子大多叫這類名字,取長壽安康之意,但杜妍看着那副板着臉的刻薄相,就覺得這老人家和長壽不搭邊。
要說杜家祖上,雖說是書香世家,但落寞已久,陸陸續續出過些秀才舉人,做官也是縣丞縣令之流,頂天了也就是一方知府,直到杜純義官拜左相,杜家這才真正擠進上流階層。
因而底蘊終究是薄的。
且老夫人出自富商家族,前半生就跟銀錢和算盤打交道,嫁入杜府之後的幾十年裡,還要和婆婆妯娌姨娘鬥法,整個人心越發胸狹隘不說,更是將黃白之物看成命根子。
雖然後來狠狠學着怎麼當貴婦,怎麼當一個誥命夫人,當骨子裡的俗氣難以徹底除去。
此時她睜亮了平日半眯縫着的眼,雙眉高擡,被上好膏脂壓住的皺紋暴露了出來,額頭深深地擠出好幾道,整個表情都有些凶神惡煞。
看到杜妍進來,她就一聲暴喝:“孽畜還不給我跪下!”
杜妍饒是有心裡準備,還是被嚇了一跳,但她表面功夫好,只是腳下一頓,感覺小溫氏的手也抖了下,她扶穩她,復又氣定神閒地繼續走,右眼快速一掃,杜婉兩眼微紅神色憔悴地坐在那兒,我見猶憐。
杜婧杜如也在,前者表情複雜,後者則純粹是幸災樂禍。
此外還有一對母女。
大的那個三十多歲,頭上插滿頭飾穿得珠光寶氣,宛若貴婦,小的那個膚賽冰雪,眉如黛柳,一身鵝黃色的紗裙,顯得身段窈窕纖柔,正拉着杜婉的手無聲安慰。
杜妍一挑眉,三太太小錢氏從孃家回來了?
那個鵝黃色紗裙的少女就是她的女兒,相府三房唯一的嫡女,四姑娘杜嫵。
她跟着小溫氏行了禮,扶着小溫氏坐下,纔對老夫人道:“老夫人,聽說養生之法最是講究要心平氣和,孫女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開口指出就是了,孫女聽得懂,這麼激動當心氣壞了自個兒。”
她神態從容閒適,嘴角甚至微微帶笑,那隻獨眼裡露出淡淡的嘲色,險些沒把老夫人氣個倒仰:“你——”
不等發作,杜妍馬上說:“莫氣莫氣,我知道老夫人着急上火,事情我也知道了,三姐姐在奇豔齋掌櫃面前吃了掛落,這事我們坐下來好商量,爲這個氣壞了身子三姐姐可要自責的,三姐姐你說是不是?”
杜婉一怔,擡起頭來,喃喃道:“七妹妹……”
“偶爾的失敗是難免的,三姐姐你年紀小入行晚,哪有次次都成功的?這次我們搞砸了,關鍵是好好反省失誤之處,下次不再犯同樣的錯誤。”杜妍拉起杜婉的手,幾乎是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調子在說,“只是天色都晚了,老夫人年紀大了可熬不住,你這事不如緩緩,明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