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媛縣、高知縣、德島縣、香川縣,到處都是一片烈火濃煙,四國島完全的湮沒在一片火海之中。從九州島上而來的炮彈越過並不是太寬的豐後水道的上空,在水際灘頭炸開一道道沖天而起的煙柱,爆炸的氣浪將各種防禦障礙掀翻得東倒西歪,成片的防禦雷區在火光中接連發生爆炸,漫長的蛇腹形鐵絲網被撕扯成碎片。大大小小的彈坑將八幡濱的灘頭變成了月表一樣。天地都似乎在這樣猛烈的炮火中爲之悚然變色。
成羣的戰機呼嘯着掠過波濤,將如雨樣的航空彈藥傾覆在空襲目標的頭頂上,一聲接着一聲的巨大爆炸就似乎沒有停止過。烈焰沖天,濃煙滾滾。
四國島上最爲忙碌的人當屬消防部隊了,面對着中國軍隊猛烈的空襲和炮擊,這些消防人員始終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堅守着,城市、鄉村,到處都是炮火和炸彈引起的大火。那些叫囂着要和中國軍決一死戰的軍隊纔不會管這些呢,在中國人開始封鎖四國島之後,沒有了補給、嚴重缺糧的軍隊甚至開始公然的搶劫平民。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三三兩兩成隊的士兵遊蕩在街道上砸開平民的住宅,搶劫一切能夠搶劫的東西。食物、金錢、首飾,只要能夠拿走的都會被拿走,一些不忍自己的財物和儲備糧食被奪走的平民奮起反抗,但換來的只有被槍殺的下場。無論戰爭在哪裡發生,平民永遠都是受害者。
警察在那些胡作非爲的軍人面前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他們根本就不能夠制止士兵們的暴行,軍隊的憲兵剛開始還會出面約束那些不守軍紀的士兵,但隨着本州島的局勢進一步的惡化,廣島、岡山等和四國島隔着瀨戶內海遙相呼應的縣區相繼出現了防禦危機,大量的中國海軍陸戰隊在這些沿着瀨戶內海的地區發起登陸作戰,四國島和本州的聯繫基本上已經處於被切斷的狀態之中,憲兵們再也控制不了部隊的紀律了。
從大阪、和歌山出來的補給船根本就沒有辦法通過紀伊水道,擁有全天候作戰能力的中國空軍將這片狹小的水道給封鎖的死死的。任何出現在海面上的船隻都會遭到空襲。許多給四國島運輸糧食、彈藥等補給物資的船隻都被擊沉在波濤之間。在損失了一定數量的運輸船隻之後,東京軍部終於放棄了對四國島的物資補給行動,更何況隨着中國軍隊進逼兵庫縣一帶,京都等近畿地區已經處於中國人的兵鋒之下。一但中國軍越過兵庫縣,那麼下一個目標就是京都了,而作爲天皇制的日本說什麼也能容忍中國軍隊對京都的佔領,所以這個時候需要的是在兵庫縣地區阻止中國人的進一步推進,至於四國島,那就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東京是徹底的放棄了四國島,可是無論是四國島三個師團的守禦部隊還是成千上萬的平民都不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被餓死吧。軍人們手裡有槍,他們吃光了儲備糧食之後,便會公然的搶劫平民,從手無寸鐵的平民手中奪取一切能夠填飽肚子的東西。而平民呢,他們能夠怎樣。
還好四國島歷來都是漁民較多,一些漁民顧不得中國空軍的封鎖,依然出海捕魚。中國空軍戰機倒也對這些餓得兩眼發花的漁民們網開一面,所有在海上作業的漁船都沒有遭到中國飛機的空襲。可是問題的本身並不是在中國人這邊。當辛辛苦苦忙乎了一天之後,滿載着一天的收穫返回漁港的漁民們進入海港時徹底的心涼了,成羣的士兵早已經等待在碼頭上。他們手中的槍支可以幫助他們從漁民們那裡奪取一切想要奪取的東西。
而忙碌了一天的漁民們呢,家中飢腸轆轆、眼巴巴等着出海的漁民能夠帶回點海魚來填飽肚子的家人又怎麼來熬過這一天又一天呢。抗爭就這樣爆發了,可是起來反抗的漁民們能夠怎樣呢,面對瘋狂開槍鎮壓的士兵,大批的漁民只能血濺碼頭。空等了一天的家人們沒有能夠等來可以充飢的海魚,倒是等來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子女、自己的父親被槍殺的噩耗。
香川、德島等臨近紀伊水道的海岸地區每天都雲集着黑壓壓的人羣,這些躲避戰火的平民們眼巴巴的那些那並不遙遠的天邊,他們想要渡過這道狹窄的海峽,逃到本州島去。可是中國空軍可以容忍那些漁船出海捕魚,但卻不能容忍任何的船隻越過紀伊水道,中國軍隊需要的正是大批平民困守在四國島上,增援島內的糧食危機。
一些強行渡海的船隻遭到了中國飛機毫不留情的掃射,雖然中國飛行員避免了使用航空炸彈或是導彈直接將這些民船直接送進冰冷的海底,可是拼命想逃離四國島的日本人依然駕船向前行駛,不得已之下,中國戰機只能採取警告性射擊的方法對這些民船進行攔截。許多民船都被擊沉了,冰冷的海水中成百上千的平民掙扎在波濤之中,1月裡的紀伊水道就像地獄的入口一樣,吞噬了無數的生命。
還有一些平民試圖越過瀨戶內海、豐後水道,去中國人那邊,或者總比死去要強吧。雖然中國人並沒有空襲這些奔向佔領區的日本船隻,但四國島上的日本軍隊卻不能容忍這些‘叛國者’,原本對付中國人的海防炮火對着裝滿平民的船隻就是一陣火力覆蓋。
悲劇一次次的上演,在豐後水道,許多滿載難民的船隻就這樣在自己人的炮彈中化作巨大的火球,在飛濺的殘骸碎片中消失不見。海面上漂浮着成片的油污,波濤間起伏着船隻的碎片。生命在戰爭中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沒有人知道在豐後水道和瀨戶內海死了多少平民。佔領四國島之後,中國軍隊試着做了一次調查,但始終不能得出一個完整的數字。
值得一提的是在松山海灘,一場令世界震驚的悲劇便發生在此。1月裡的一天深夜,天黑沉沉的,伸手不見五指。有人說是老天爺不忍見到那場悲劇的發生,方纔隱沒了漫天的星辰和皎潔的月色,所以那天的夜晚纔會是那樣的漆黑一片。
由於海港早已經被軍隊封鎖了起來,人們根本沒有辦法從那裡登船,2000名難民決定冒險穿過海灘防禦帶,十餘艘捕魚的漁船將會淺水的海面上接應他們。有人說松山海灘是一片開闊地,只有漫長的鐵絲網,而沒有士兵的戰壕,只要越過那道鐵絲網就可以到達沙灘,登上漁船,逃到九州或者是山口縣的中國軍佔領區去。
都說中國人並不像軍方說得那樣殘忍,他們佔領下的地區,日本人照樣活得很好,至於他們是不是侵略者都已經不是很重要了,與其餓死,不如去敵人那邊填飽肚子。就像中國人的一句諺語‘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一樣,這些餓的幾乎沒什麼力氣的難民其實只有一個簡單的願望,那便是‘活下去’,可是這一簡單的願望卻都不能得以實現。
就如同之前踩點探路的人所描述的那樣,灘頭上一片黑暗,根本就沒有什麼防禦部隊,也沒有什麼工事、碉堡之類,相比於八幡濱那探照燈光不時掃過的灘頭,這裡簡直就是太安全了。儘管這樣,逃難的人們還是小聲的越過最內圈的障礙帶,在反坦克壕溝上搭上跳板,越了過去。難民們也知道這樣做的風險,一旦被那些軍人發現,自己的命運大概只有死路一條吧。人們有紀律、有組織的依次而行。翻過反坦克壕溝,前面不遠處就應該是外層鐵絲網了,這之間的距離大概是500米,根據踩點探路畫回來的地圖看,似乎距離海邊不遠了。
又前行了一點路,人們聽到了那陣陣波濤聲,知道大海就在前面了。充滿了希望了人羣競相涌向海邊,有人甚至已經拿出了壓力鉗準備切斷鐵絲網。悲劇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火光中,幾個平民血肉橫飛。松山海灘並非是防禦薄弱,而是日本人實在沒有辦法在漫長的海岸線上到處設法,松山灘頭並不適合登陸作戰,所以日軍只是在這裡埋設了大量的地雷,挖出了一道反坦克壕溝而已,但是這裡依然會得到遠處的海防炮火支援。
無意中闖入雷場的平民競相觸響了埋設的地雷,爆炸的火光一道接着一道,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氣浪高高的拋起。哭爹喊孃的人們慌忙奔逃着,卻不知道這樣換來的只是更多地雷的被觸發爆炸。各種反步兵雷、反坦克雷;絆發雷、壓發雷、跳雷、連環雷、定向雷,炸響成一片,更爲恐怖的是爲了對付中國士兵可能的突襲,日軍甚至邪惡的埋設了使用凝固汽油彈改裝的燃雷。成片翻滾而起的火焰將大批逃生的人們吞沒在其中。
悲劇並沒有這樣就結束,遠方傳來的巨大爆炸聲和接連而起的火光,讓日軍以爲是小股中國軍隊潛入,掉轉過炮管的海防炮紛紛對着松山海灘進行炮火轟擊,成批的炮彈將灘頭炸成一片火海。被困在雷場中的難民們再遭惡劫,雨點樣接連而來的炮彈將許多難民炸得屍骨無存。就連那停泊在海邊的十餘艘漁船都沒有能倖免,所有的炮擊座標都是事先計算好了的,一旦開火,這些海防炮只要根據事先劃好的炮擊區域進行火力覆蓋就是了。從海邊到淺水區,再到灘頭都被炸得如同開鍋的沸水一樣。
等到天亮了的時候,趕去查看現場的日本士兵都被眼前的那一幕所震驚了,兩千名平民在自己國家士兵的手裡化作了冤魂,到處都是被炸成碎片的屍體,鮮血灑滿了沙灘,丟棄的行李在海灘上散落。這是一場悲劇,一場戰爭帶來的悲劇。當東京那些邪惡分子走上與中國爲敵的那條死路時,他們就將一億日本國民也一同帶上了這條沒有回頭路的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