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輝映射下的陣地上一片死寂。天空種,一架‘AH-64D長弓阿帕奇’直升機轟鳴着從頭頂上掠過,悠哉遊哉的向着落日的方向飛返。羅伊中士揚起頭看着那架逐漸消失在遠處的長弓阿帕奇,遠眺之下,彷彿那架直升機就是緩緩的飛向被落日餘輝染成一片霞紅的地平線處一樣,慢慢的消失在那抹血色殘陽的餘輝之中。羅伊中士笑了笑,原來戰場也可以這樣美麗的。沉悶的轟鳴聲再次隱隱傳來,又一架直升機從遠處飛了過來。
“岡薩雷斯,想好以後幹嘛了嗎?”羅伊中士縮回頭來,對依然架着機槍的岡薩雷斯問到。
“呃,還沒有想好。”岡薩雷斯回過頭來,看着縮身在散兵坑底的羅伊中士,笑容間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不過以前在墨西哥的時候,我是做廚師的,也許以後會開間墨西哥餐廳吧”
羅伊中士笑着從行囊着翻出一瓶飲用水來“那好,岡薩雷斯,我可等着吃你的墨西哥風味菜餚。”中士喝了一口水“兵役滿了之後,拿到國籍就不要再呆在聯邦軍隊了。”
岡薩雷斯笑着點了點頭。羅伊中士-咕嘟咕嘟-的喝了幾口水,縮身在散兵坑底部若有所思着。
倒不是別的原因,在羅伊看來,像岡薩雷斯這樣的綠卡士兵在軍隊內本身就是一個錯誤,難道爲了一張美國身份證就不得不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嗎?都是國會的那種狗孃養的政客們。別說岡薩雷斯這樣的綠卡士兵了,就是羅伊中士這樣的軍中老人們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爲什麼而戰鬥?去他媽的民主、政治。也許真是爲了自己的胞澤而戰鬥吧。
第25機步師在大陸戰爭時期幾乎被打殘了,羅伊清楚的記得許多熟悉的戰友就那樣一個個被中國人的子彈給打死,運氣稍微好一點的是被地雷炸斷了腿,帶着永久的殘廢而離開了軍隊,運氣不好的大概就是在炮彈的火光中被炸成一堆四濺的肉末,搞不好連屍體都找不到,那樣的話只能被算作是失蹤,而不是陣亡。許多朋友、戰友到最後就是被包裹在冰冷冷的裹屍袋中被運回國去。對阿靈頓國家公墓,羅伊暫時還沒興趣。可是就是這樣,當幾乎折損一半作戰裝備和人員的第25步兵師在大陸戰爭後還是沒有能夠回到夏威夷基地去。
從中國長江北岸的平原來到一片荒漠的澳洲大陸,當所有軍官和士兵都不得不忍受着殘酷的戰爭在自己的心裡留下的陰影所帶來的噩夢樣的感覺時,短暫修整後的第25步兵師又隨着南太平洋戰區司令部的其他所屬部隊一起來到了美國曾經的盟友-日本。說真的,羅伊中士自己都認爲對效力了十年的聯邦軍隊充滿了厭惡感。爲什麼無法回到美國去?爲什麼要到這個鬼地方來打仗?日本人的事情與我們有什麼關係?羅伊不止一次的自問過。
當俄國人突破金澤的第187空降旅的防線後,第25步兵師接到增援石川縣的命令時,和多數士兵一樣,羅伊中士也是充滿着驚慌不安,和俄國人打仗,這幾乎是一件很難想象的事情。整個第21步兵團第3營幾乎有一半以上的士兵都是在大陸戰爭之後,新補充來的。和這些菜鳥一起並肩作戰,羅伊中士幾乎沒有任何能夠安慰自己的理由。難道說依靠着半數以上的新兵組成的戰鬥部隊可以擊敗武裝到了牙齒的俄國軍隊。從開赴一線,接應第82空降師,緩步建立起防線,作爲整個第25步兵師的前衛部隊,槍騎兵旅總共和俄軍爆發了四次較大規模的衝突,雖然雙發的指揮官和政客們很快達成了停火協議,但美軍還是付出了一定的傷亡。單是第21步兵團第3營-D連就有13名士兵被打死,而羅伊所在的紅色排死了5個人。
算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了,羅伊中士安慰自己說到,不過一切都還好,至少對於現在來說,和俄國人再爆發大規模戰鬥的可能性不大了。看看陣地後方那些閒着的軍官們就可以知道了。
看看岡薩雷斯這樣的綠卡士兵,他們纔算是悲哀。無論哪場戰爭,這些幾乎等同於僱傭兵的綠卡士兵都是被派到前線來,在子彈橫飛的戰場上出生入死。儘管這樣美國國內輿論對這些綠卡士兵的質疑還是不斷。《基督教箴言報》就曾經指出對於這些綠卡士兵來說,國家忠誠度和認同性都是次要的,他們所認同的是那張美國身份證而已,對於他們來說什麼爲胞澤、爲國家、爲榮譽而戰都只是一句口號而已,他們纔不會去關心那些沒有用的東西。
的確是這樣,所謂的認同性是困擾着美國軍方的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在大陸戰爭期間,曾經有服役於美軍部隊中的近百名華裔士兵拒絕參戰,這些綠卡士兵聲稱不會去與自己的祖國戰鬥。事情一度鬧得沸沸揚揚,五角大樓的臉面都給丟光了。而那些反戰人士和組織則表現出對這些華裔士兵的支持,那段時間整個美國社會鬧得雞飛狗跳的。甚至有一名五角大樓官員忍不住在記者招待會上破口大罵出“去他媽的,這些雜種既然一心想拿美國國籍,又去他媽的想着他們的狗屎祖國”結果此話一出,更是雪上加霜樣的讓美國政府焦頭爛額。
軍事法庭甚至都對這種事情無可奈何,去審判這些華裔士兵嗎?除非是想和美國社會中的整個華裔階層爲敵,一場大陸戰爭就已經讓華人對華盛頓很不滿了,要是再搞出點什麼破事來,那美國的安寧日子可算是徹底結束了。國土安全部總不能像對付穆斯林那樣去對付華裔吧。
再說了,即便是軍法審批,去審判什麼?審判這些華裔士兵的抗命?還是反戰?或者是別的什麼?這樣的事情別說在美國陸軍了,就是在法國外籍兵團裡處理起來都是件棘手的事情,話退回來說,外籍兵團裡新入伍的士兵所宣誓的是效忠與兵團而不是法蘭西,這由外籍兵團的格言‘Logio Patria Nostra’(兵團是我們的祖國)就可以看得出兵團成員優先效忠的對象。那些外籍兵團的士兵們在作戰的時候,只會服從於兵團,而不是法國政府。在那些僱傭兵的眼裡,別說是對自己的祖國作戰了,就是揭竿造反、殺進巴黎他們也會幹,只要兵團下命令。可美國陸軍呢,除非什麼時候這些綠卡士兵也真算是成爲了僱傭兵再說。
不管別人是去怎樣看待,在羅伊中士看來,岡薩雷斯是值得信賴的,起碼他救過自己命,他願意爲了自己的胞澤而去戰鬥。至於別的那些什麼纔不是最重要的。
羅伊中士微微嘆了口氣,喝光了瓶子裡水。從進入防禦陣地以來,到今天已經是兩天了,揹負式水囊早就已經被喝空了,就連裝在行囊內的瓶裝飲用水也已經喝光了兩瓶了,這鬼地方,白天燥熱熱的,到了晚上又冷下來了,難怪有人說在過去石川縣其實也就和北海道差不多。
其實對於羅伊中士這樣的西方人來說,他們對日本的瞭解並不比對中國的瞭解多多少,站在整個第21步兵團第3營的防禦陣地上來看,美軍的防禦陣地並不是太理想。整個石川縣從地勢上來看,北爲能登半島,東南爲兩白山地,西側則是爲金澤平原。而俄國人佔據着金澤平原和北面的能登半島,甚至就連那座海拔2702米的白山,也絕大數處於俄軍的控制之中。而美軍事實上就是處於一個略佔下風的位置上,雖然石川縣多數地區冬季最冷時氣溫也不超過0度,但白山地區卻是較是氣候惡劣,夏天的時候高溫溼熱、冬天又多雨雪,而且日照少,山區存在有深雪地帶。雖然是3~5月是石川縣的春季到來的時候,但實際上在白山地區,春天幾乎得到4月份才緩步悠然的慢慢走來,而冬季則又來的相對較早。
美國人意識到了自己所佔的位置並不是很好這一點,但卻並沒有能夠採取進一步的行動。在美國人看來,自己佔據着白山下的開坦地區,有利於自己的機械化部隊的運動。而白山那樣的高海拔,俄國人的裝甲力量也不會去控制的了,至於山地地區,以俄軍的重裝部隊來看,要想發揮出高機動性的衝擊作戰是基本上沒有可能的,而自己就不同,‘斯特瑞克’旅戰鬥隊是足以應付的了山地作戰的。而第25步兵師的三個‘斯特瑞克’旅戰鬥隊足以在山地直接來遏制俄國人的進攻了。白山地區的重要性美軍並不是沒有考慮,只是美軍大意罷了。
美國人的策略是,一旦俄國人發起進攻,在兩白山地以第25機步師的‘斯特瑞克’旅戰鬥隊來遲滯,同時利用美軍的直升機較多的優勢來應對俄國人的坦克部隊,山地之間的俄軍坦克只會是最好的靶子,至於白山,美軍只要出動機降步兵就可以搶在俄國人之前控制那裡了。
美國人的計劃不可謂不精明,的確是這樣,以俄軍的重裝部隊根本就無法在兩白山地和美軍展開作戰,而且無論是美俄都不想在地面擴大沖突矛盾。俄國人也沒有去佔領海拔2702米的白山,而美軍更是抱定了在和俄軍爆發衝突前,不會派遣機降步兵佔領那座火山的決心。無論是美俄將在接下來爲自己不佔領白山的決定而付出代價。因爲無論是美國人還是俄國軍隊,在這片土地上都只是外來戶,最熟悉地理的還是日本人而已。
一聲沉悶的爆炸從遠處傳來,似乎很近又很遙遠。羅伊中士微微愣了愣,只聽到架槍警戒着前方的岡薩雷斯扭過頭來,發出了一聲驚呼“oh my god”從岡薩雷斯的表情看來,他似乎很是驚愕,甚至是惶恐。沒等到羅伊中士爬起身來,只看到一陣耀眼的閃光將黃昏下的陣地灼亮的格外明亮,就如同數百隻碘鎢燈一起發出的亮光一樣。
劈頭蓋臉的泥土鋪蓋下來,就在被湮沒的那一剎那,羅伊中士看到探身在散兵坑內的岡薩雷斯就如同一片落葉樣的彷彿在颶風中被掀飛了一樣,瞬間就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