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頓時面色大變,驚慌失措目光有些閃爍,猶豫了半天對我們說:“之前族人無意中發現過一個地方,向我說過,但當時我並沒有在意,現在想想,那地方很可能和巫蠱王有關。”
我們連忙讓大祭司帶我們去,第二天中午,我們繞過苗寨進入山林,在密林深處最前面的田雞發現人爲砍伐出來的道路,泥濘的地上還有衆多腳印,不知道什麼人會爬山涉水到這裡來。
一路上大祭司都小心翼翼,端着裝有金蠶的木盒,漸漸前方的密林出現瘴氣,大祭司叫住最前面的田雞,然後捧着木盒如臨大敵一般走上去。
那些瘴氣竟然離奇的被驅散,像是具有意識一般,遠遠的避開我們不敢靠近。
“這裡怎麼詭異的很,連瘴氣都不同尋常?”葉九卿一臉警覺。
“這不是瘴氣,是禁蠱之一的霧蠱。”大祭司回頭對我們解釋,陰巫把細小的蠱物釋放在瘴氣中,但凡吸入丁點都會腸穿肚爛,之前好幾個族人誤入此地,都不約而同中了蠱毒,幸好有金蠶可以驅散霧蠱。
“煉製禁蠱的陰巫會被處死,竟然膽敢明目張膽施蠱,這附近莫非有陰巫?”我不屑一顧的環顧四周。
“到前面你們就知道了。”大祭司叮囑我們不要走散。
往密林裡走了大半天,瘴氣越來越濃厚,忽然一個骷髏頭從瘴氣中透出,最前面的大祭司都嚇了一條,等到瘴氣散開,我們這纔看見,那是一截木樁,有人在上面用血畫出麒麟,而在木樁四周全是用骷髏頭堆砌點綴。
這地方越看越邪性,那木樁估計是用來表示骷髏麒麟,我站到木樁前仔細查探,發現上面的血漬乾涸沒多久,想必這個木樁留下的時間不長。
我剛想用手去觸碰,忽然聽見大祭司在身後大聲說:“小心,上面應該被下了”
我偏頭看了大祭司一眼,聲音嚴厲:“你是信奉祖神的祭司,你該敬畏的是祖神,而不是褻瀆神的巫蠱王!”
大祭司頓時誠惶誠恐埋下頭,我一把按在木樁上,頃刻間那些用鮮血繪出的圖案,猶如墨染一般變的漆黑,就連整個木樁也瞬間枯萎。
在木樁上留下骷髏麒麟圖案的陰巫果然是下了蠱,想必是防止有人破壞,可我卻不懼怕蠱毒,反而這些令人談虎色變的東西,在我們面前要退避三舍,被我觸碰到,木樁上的蠱毒全都猝死。
我隨即一腳踢亂用骷髏頭堆砌的基座,散落的木樁讓我視線看向前方,那是一處明顯被砍伐出來的空地,四周的樹枝上懸掛着五彩斑斕的彩條,上面都繪有骷髏麒麟的圖案,在瘴氣中飄舞顯得格外陰森詭異。
“裝神弄鬼。”我環顧四周蔑視的冷笑。
而在空地的中間,是一處被挖開的坑池,四周是十來頭被砍掉頭的牛,斷頸處伸到坑池中,還有沒凝固的血緩慢的滴落下去,整個坑池被觸目驚心的血液注滿,空氣中瀰漫着血腥的味道。
我端在血池查看,宮爵走過來凝視片刻,說血池的邊緣有發黑的血跡,可見這裡不止一次被注滿血液,而且從鮮血沉積的顏色看,上一次在這裡注滿血液已經是很久之前。
這裡像是進行過某種祭祀儀式,我轉頭問大祭司:“這裡是幹什麼用的?”
“巫蠱王最開始也是祭司,在他的信徒沒有修建幽都祭壇之前,巫蠱王就是在這裡帶領他的死忠祭祀新神。”
大祭司鉅細無遺對我說,如今在苗疆流行的蠱,就是從這個血池中起源的,巫蠱王在這裡創造出最簡單的蠱,並且由信徒散播到整個族羣,但創造蠱的過程極爲機密,因此巫蠱王才選擇了這裡。
不過巫蠱王並不滿足這些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蠱物,因此巫蠱王讓信徒爲其修建幽都祭壇,完成後巫蠱王便開始在祭壇中煉製出更霸道的禁蠱,而這個地方就被荒廢。
巫蠱王的統治被推翻後,陰巫也隨之銷聲斂跡,但還是有極個別信徒,會偷偷到此祭祀巫蠱王,但因爲擔心被發現,祭祀的過程相當簡單,像現在這樣如此隆重的祭祀絕無僅有。
“看起來巫蠱王真的是死灰復燃,就連他的黨羽也開始蠢蠢欲動,竟然明目張膽祭祀一個褻瀆神的人。”我聲音更加冰冷。
“除了祭祀外,陰巫來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大祭司說。
“什麼原因?”宮爵問。
“這裡的血池是蠱的起源,也可以說是巫蠱王培養蠱的地方,至今還有殘留的初代蠱殘骸,陰巫來這裡,是希望能借助初代蠱提升自己蠱毒的威力。”
“這裡面還有蠱?”田雞心有餘悸向後退了一步。
大祭司點點頭,把木盒中的金蠶小心翼翼放入血池中,金蠶遇水通體金亮耀眼,我們看着金蠶懸浮在水面,沒過多久,平靜的血池出現一圈圈漣漪,漸漸越來越密集,所有的漣漪交織在一起,如同沸騰一般。
蹲在我身旁的宮爵也大吃一驚,不由自主向後退,緊接着密密麻麻的東西從血池中露出頭,浸染着鮮血看不出全貌,我即便不懼怕蠱毒,看見這一幕也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金蠶是異巫,而且還是最後才被創造出來的異巫,可以完全的控制這些蠱物,金蠶入血池後,會讓潛藏在血池中的蠱物紛紛現形。
大祭司說,這些蠱物應該是陰巫留在這裡飼養的,連他都沒想到,在苗疆明令禁止的蠱毒,竟然明目張膽的出現。
“我沒有經歷過巫蠱王的統治,但從傳承中也能體會,一旦巫蠱王東山再起,整個族羣勢必會再一次掀起腥風血雨生靈塗炭。”大祭司惴惴不安說。
“他媽的,這王八蛋怎麼也不能讓他翻身啊,我怎麼說也是苗人,雖然乾的是見不得光的營生,可還不至於殺人放火喪盡天良吧。”黃平勃然大怒,對葉九卿說。“葉哥,您要幹嘛我不管,這事您得帶上我,其他沒有,還剩了點血性,替天行道的事我怎麼也得去。”
葉九卿衝着黃平笑了,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我這輩子失過手,犯過錯,但這雙眼睛就從來沒看錯過人,當年救你就是衝着你小子的血性,還以爲這些年養尊處優的日子過舒坦了,沒看出來不減當年啊。”
“您就別往我臉上貼金了,這王八蛋之前殺了那麼多苗人,指不定也有我的先祖在裡面,要是讓巫蠱王再出來興風作浪,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我他媽就當是去報仇。”
“神都敢挑釁和褻瀆,這幫陰巫也是活夠了。”
我緩緩站起身,面無表情盯着血池中蠕動的蠱物,把金蠶從裡面拿起來放入盒中,然後拔出匕首,毫不猶豫的割破手指,擠出一滴血滴落在血池之中。
頓時血池裡那些攢動的蠱物翻騰的更加劇烈,漸漸騰起薄薄的煙霧,血池如同變成岩漿一般,那些蠱物在裡面拼命掙扎,發出此起彼伏的慘叫,直到慢慢所有的蠱物開始融化,變成一灘血水融入血池之中。
“你身爲大祭司,明明知道這裡是巫蠱王褻瀆神的地方,爲什麼到現在也不將此地毀掉?”我轉身冷冷問。
大祭司目光還落在沸騰的血池中,瞠目結舌看着裡面的變化,估計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我一滴血就能殺死所有的蠱物。
直到血池又恢復了平靜,大祭司在回過神來,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聲音顫抖解釋:“巫蠱王被推翻後,這個地方一直被列爲禁地,不是不想毀掉,前前後後毀了很多次,可還是有陰巫偷偷前來,這裡畢竟是蠱起源的地方,因爲擔心冒然進入會中蠱毒,因此歷代祭司都明令禁止族人不能靠近這裡。”
“你們明明是祖神的祭司,居然畏懼區區一些蟲子,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信仰?”我加重聲音呵斥。“這都過了千年,你們手裡還掌握着金蠶,居然碌碌無爲,就是因爲你們妥協,才導致陰巫可以逐漸壯大,你們口口聲聲說於巫蠱王爲敵,事實上你們助紂爲虐和巫蠱王又有何不同?”
“朝歌。”葉九卿走到我身邊說。“祭司也是想保護族人,如果不是祭司一直嚴防死守,恐怕陰巫早就死灰復燃,而且巫蠱王掌握着禁蠱,陰巫的蠱物具有攻擊性,而祭司所掌握的蠱卻是用來救人,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不要再爲難大祭司了。”
“陰巫既然明目張膽祭祀,說明巫蠱王或許真的又出現了,現在的問題是必須要先找到巫蠱王,一旦讓東山再起,後果不堪設想。”大祭司誠惶誠恐說。
“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是祭司,你該敬畏的只有神,而不是一個窮途末路的人。”我很不喜歡大祭司提到巫蠱王時的慌亂,即便我知道,他是不想重蹈覆轍,讓族人再次面臨死亡。
我讓大祭司站起來,慢慢走到他身邊,意味深長問:“知道我現在最慶幸的事是什麼嗎?”
大祭司不敢直視我,怯生生搖頭。
“我很慶幸巫蠱王還活着,而且我還希望他能一直活在。”
大祭司一怔,猛然擡頭震驚的看着我,嘴角不停的蠕動,但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面無表情環顧四周,聲音比這裡更陰森冰冷。
“褻瀆神的人只有一個下場,我要他好好的活着,直到我見到巫蠱王那一天,因爲我要親眼看見巫蠱王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