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原來小黎回比我更受歡迎,我只好跟在多多的身後,拎着行李箱揹着包,還要抱着兩束百合花,多多把小黎回視爲親兒子般,說爲了迎接她乾兒子的到來,她下午特意去商場買了一個嬰兒牀,安裝了好久才拼好牀。
“我也不會住太久,你還大費周折買嬰兒牀做什麼,不是浪費麼。”我說。
多多走到車前,把車鑰匙遞給我,她扯着嘴角說:“切,我看你這次別想短期內能回去,再說我可不想委屈了我乾兒子,就算以後你們回漁村了,我還可以留給我兒子用嘛。”
我搖搖頭,由衷地感謝:“我兒子可真幸運,還有你這個富婆乾媽,你大概都看見了,我這個親媽落魄到穿珍珠養家了。”
多多拍拍我的肩膀一副節哀狀說:“本以爲你嫁給佟少就穿金戴銀,沒想到,你連粗活都做了,曼君,你真悲哀,你真悲劇,你代表了所有花癡最慘烈的下場,現在全上海,全世界人都知道,你,阮曼君,是個棄婦。”
“我C,你用得着這麼惡毒嘛,多多,哪有你說的那麼恐怖,卓堯對我和孩子的愛,我比誰都懂,我們畢竟生活在一起,他是真情還是假意我會分辨不出來嗎?”我沒好氣地說。
“OK,我不再和你爭這個話題,到我家給你看雜誌,我是當你好姐妹才直說,但,我特能理解你,真的,就像我愛袁正銘,我現在見到他,我還是沒志氣地腿軟,挪不開腳,我TMD見到他就會犯賤。”多多幫拎着行李塞進後備箱。
我開的車,多多抱着黎回坐在後排,車後座上的那些布絨玩具被黎回的小手扯得變形,我順着車內的GPS導航儀的指導才順利找到了多多新搬的公寓。
兩年多沒來上海,變化並不是很大,這個城市已經繁華到了不需要過多變化的地步,車流量和人流量比過去多了很多,幸好走的路都不塞車。
窗外極冷,路上的行人都穿厚厚的冬衣,霜降已過,冬天是真正要來了。
天寒地凍,路遠馬亡,只爲一人,那個人,他此刻在想念我,還是陪在葉潔白的身旁。
我想念他,想要見他一面,夜已深,如果我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是驚喜地擁抱住我,還是,會生氣,沒有和他打聲招呼就來了上海。我們離得很近,還在一個城市,去往他公寓的路途我早已熟悉,我抑制住自己想要見他一面的念頭,我還帶着小黎回,我只等白天再去見他。
多多把客房收拾的很溫馨,黎回的嬰兒牀靠在我的牀邊,寶寶安靜地沉睡,偶爾小手會抓動一下,我把牀頭燈調至最柔和的光線,圍着紅色流蘇的羊毛披肩,輕掩上門,走到客廳,多多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扔向我,我穩穩接住,拉開易拉環,喝一小口。
抿着酒,手轉動着易拉罐,上面的酒精度數極低,想到卓堯給我下的戒酒令,他假裝很生氣但堅持不要幾秒就要微笑
穿幫的樣子,我放下啤酒,用玻璃杯倒了一杯溫白開水。
“曼君,打算明天去見佟少吧。”多多竟已將一罐啤酒喝完,雙手把空易拉罐捏得變了形,她坐在沙發上,垂着雙手,手指上的那枚12克拉鑽戒價值至少千萬以上。
“明天上午我要去一趟銀行,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佟母不想見到我,我等他從公司出來。”我指着多多無名指上的鴿子蛋鑽戒,小心地問:”這個鴿子蛋12克拉吧,宋柏出手可真大方。”
“宋柏?他頂多送個愛馬仕都心疼,他只會送我香奈兒,迪奧,鑽戒也是小粒的,他有心也無力。”多多悻悻地說。
“你又傍上哪個冤大頭啦,這樣任你花錢,我看開銀行也不夠你花。”我感嘆道,多多真是位花開不敗的交際女王。
“不說我了,說了你得批評我沒志氣沒出息了,我和你不一樣,你還有佟少和兒子,我可要趁着年輕多從男人身上搜刮些財富,一旦我人老珠黃,我還可以養活我自己,唉——”多多長嘆一聲。
直至天將亮,我纔回房間睡去,多多喝了四五罐啤酒,沒有醉,卻一直說夢話,嘴裡喊着袁正銘的名字,我想多多大約再也走不出袁正銘留下的那個癡纏迷宮了。
那麼,假如是我,假如卓堯像袁正銘那樣娶了另一個女人,名媛淑女,而我,或許比多多要悽慘要悲痛成百上千倍吧。
多多還可以繼續攀附下一個男人,我不行,我要獨立撫養黎回,我不會再接受任何男人。
佟卓堯,葉潔白只是你應酬的一部分,我和黎回纔是你生命中的部分,是這樣子嗎?
{真正的氣質男人,就是那種走入人羣之後,人羣都爲之安靜,仰望}
醒來,晴天,委託多多替我照看小黎回,叮囑了幾遍照顧寶寶的細節,我換上多多給我找來的性.感修身豹紋短裙,黑色大衣,長筒皮靴,從未這樣穿扮過,多多說既然要給他一個驚喜,就該把驚喜的星級指數放到最高。
開着多多的賓利,放着一首搖滾歌,先去銀行,取出那份可以指證馮伯文的證物,把證物交給卓堯,想必佟氏企業正在接受稅務部門的調查,林璐雲偷稅漏稅不是一年兩年,她野心大,這一次要真出了事,卓堯定要替他母親承擔。
有馮伯文的把柄在手,我想事情大可還有轉機,馮伯文當我是在編謊話匡他威脅他,他要是看到我的證據,他還敢不退兵三尺。
等紅綠燈時,那麼巧,我竟看見了站在路邊斑馬線的畢蘇生,很久沒見了,要不是他獨特的藝術家氣質,我想我是認不出他來的,他蓄着一小縷鬍子,左手腋下夾着一個空的純淨水桶,衣着破敗,頹廢站在那裡,綠燈了,他也不走,站着一動也不動。
反而紅燈一亮,他倒要走了,險些被車撞到,我嚇了一跳,他簡直是殭屍的精神狀態。將車開到不遠處的路口
轉彎臨時停車,打開車門,喊他的名字:“畢蘇生!”
他沒有反應,周圍人都聽到了,他不可能沒有聽到,難道是我認錯了,我又喊了一聲,他還是頭也不回。
車來車往,我就那樣,喊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這個名字,提及我就會心疼。
“靜安!”
他回頭了,那麼慢速的回頭,像是在另一個時空被召喚了回來,他望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微駝的背,滄桑的身影,叫我在這個冬日的清晨,悲涼欲哭。
我們在一家藍灣咖啡坐下,他沉默着,直至坐下,我要了一杯藍山咖啡,他點了一份豆花魚,豆花魚,是靜安愛吃的一道菜。
面對面坐着,他的樣子,是我見過最悲傷的面孔。
我曾堅決的想過,要是讓我再遇到畢蘇生這個混蛋,我一定要打得他面目全非,再讓他在靜安的墓前跪上一天一夜。
此刻,我想我大概是無法感同身受畢蘇生失去靜安的悲痛了。
良久,他望着豆花魚,眼淚滾落,手掌捂住眼睛,肩膀在輕微顫抖,他的手背上佈滿了條條幹裂開的血口,他斷斷續續地說:“靜安......死了......你離開上海沒多久,她就......死.......”他說不下去了,就用沾滿泥土的袖子擦眼睛。
好可憐,我想他是我見過最悲傷的男人。
靜安,你見到了嗎,你心心念唸的蘇生,在你死去兩年了,還是會難過一塌糊塗,你見到這一幕,你會心疼不已吧。
“你不覺得,一切都太遲......靜安已經走了,回不來了,她走了兩年,你就這麼頹廢糟蹋自己兩年,你對得起當初用生命來護着你的靜安麼,當初......你不背棄她,不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現在,就不會有現在......”我說着蘇生,淚流滿面。
“我該死,爲什麼死的不是我......我皮厚骨粗,刀扎入我的身體不會有什麼事,她那麼弱,那天她還生病發了高燒,沒有吃一點東西,我連水都沒有給她倒一杯……”
“好在,你都知道。靜安爲你做的,你都知道,你還能對她念念不忘,這夠了,你要好好活着,活成靜安想看到的樣子。”
他緩緩地點頭,也許他無法明白,也許他無法原諒他自己,他從破舊外套的內襯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信封對疊着,他小心地打開,看得出來他很愛惜很在意這封信。
他把信遞給我,信紙是傳統的白底紅線條的信紙,發了黃,犯了舊,我以爲這是靜安寫給他的情書。
打開一看,是靜安的遺書。
傻傻的靜安,像是預料到自己有天會死在畢蘇生的前面,她早早的安排好了後事,我想那時的靜安,就算沒有發生替畢蘇生擋一刀的災難,她也沒有準備活多長久,她會在親眼看見蘇生幸福之後自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