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等人堪堪細看了三根石柱,便被那石柱上的種種酷刑駭得冷汗淋淋。
“這一定是越鳥王朝大肆屠殺僧人和信徒的那段歷史,看這兒!”付老指着一處圖像,“他們燒佛塔了!”
“這座就是偈羅河畔盛放上僧舍利的那座佛塔嗎?”付延濤摸着自己的下巴問道。
“我看不像。”付老答道。他細細繞了這根柱子一圈,最後道:“你們分散看看其他石柱,找找還有沒有其他刻着佛塔的地方,把這些浮雕都拍下來。”
當下科考隊一行六人各自散開察看。老土則一直在駕駛座上,搓了搓手指,往後一靠,靜靜休息。
像他這種年輕時橫穿荒漠、生死歷遍有看得開的人,對這些或神秘或古老的事情興趣已經不大了。大約是人年紀大了,有些東西反而不求知之甚多,遇事常懷敬畏之心,能避則避。這次若不是爲了自家小兒子的前程,他也不會再冒險出山。
他伸手拽出胸前的相框項鍊,輕輕一擰,彈出一家四口的照片。
老土微微笑了笑,內心有些滿足,眼眶也有些溼。
“叔。”阿叉摩羅的步履不知何時邁了過來,喊了老土一聲。
“啊?”老土合上照片,將項鍊塞會裡衣裡貼身放好,然後擡頭去看阿叉摩羅,在看到對方那雙緊皺的眉時心裡冷不丁打了個突兒。“怎麼了?”
阿叉摩羅側身對着老土,卻是看向科考隊六人的方向,“他們動靜太大了。”
那三個被派來保護他們的士兵還好,俱都只將提燈靠近了石柱靜靜觀察,付老和付延濤二人卻是時不時用手對着浮雕撫摸敲打,口中喃喃自語,還不斷用相機拍照。陸清雪更誇張,一邊拍照一邊發出大聲小聲的驚呼。
老實說,這動靜算不上大,但問題是,總得看在什麼地方。
“這兒以前死了好幾十萬人。”阿叉摩羅靜靜說,“最好還是讓他們回來,別再碰那些柱子,也別出什麼聲音。”
老土聽到“好幾十萬人”的時候就悚然一驚,眼睛睜圓了,捂着嘴小聲罵:“怎麼不早說!”他也沒真要阿叉摩羅回答什麼,趕緊下車去付老那邊讓他們回車上來。
這地方要真是幾十萬人的葬身之所,那他們可真是剛離了虎口又進了狼窩了。
聽說隔壁國兩千二百多年前曾有兩國交戰,一國戰敗後被坑殺四十餘萬俘虜,兩千多年過去了,那地方至今鬧得挺兇,出了不少事。這種死過很多人的地方,歷來是大凶之地,何況剛纔阿叉摩羅說什麼來着?好幾十萬!這煞氣都要衝天了!
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老土在心裡不斷念着,同時奔到了付老身邊,見付老正摸出手機要錄小視頻,忙伸手去阻止,壓低着聲音道:“別別別!快別錄了!再錄下去要出事了!老爺子,你快叫他們都回車上去,小點聲,別研究這些柱子了!”
付老被他攔了一下,挺不高興,抱怨道:“能出什麼事兒呀?別攔我啊我把這裡拍下來,知道這是什麼嗎?”他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石柱上一幅士兵們將信徒活活烹煮的畫面,按下了拍攝鍵,專心地拍攝着,並緩緩繞柱行走,以期將畫面拍攝得更全一些。“這可是珍貴的史料!”
老土有些焦急,“老爺子,這真不是開玩笑的,這地方以前死了好些人……”
“我知道啊。”冷不防被付老打斷,“這些柱子上記錄的應該就是越鳥王朝大肆屠殺信徒的那些場景,刑場也應該就是在這個地方了……”
老土心中氣急,聲音不自覺大了些,“那您知道還……”
他突然止住了聲,瞪圓了眼睛,一動不敢動,豆大的冷汗從額頭和鬢角滑落,手腳一陣冰涼。
付老正往右挪着小步拍攝,被老土給擋住了,便道:“讓讓,讓讓。”
然而老土動也不動,付老皺起了眉擡頭道:“讓我一下,你擋着我拍攝了……你……?這是怎麼了?”
從他的視角出發,老土此刻臉色鐵青,神情僵硬,眼神恐懼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手機屏幕。他疑惑地低下頭往手機上看去,然後愣住,一股寒意襲上脊椎。
只見手機屏幕上正靜靜地錄製着浮雕上的內容,而浮雕上那些正在執行各自動作的古越鳥王國士兵,不知何時回過了頭來,眼神空洞地看向手機的方向。
付老悚然一驚,嘴脣微微顫抖,擡頭去看浮雕,而後大驚失色。
只見浮雕上刻着的那些士兵,俱都停下了各自手中的動作,全都轉過了身來盯着浮雕之外的兩人,像是隔着一個未知的屏幕看向屏幕外的人那般,甚至有士兵努力地想要將頭夠過來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陸清雪驚恐的叫聲傳來,“這、這些雕像!”
老土猛打了個寒顫,一手拽住付老就往車那邊跑,同時喊道:“快回車上!”
姜如淨站在車門外,感受到陣陣不詳和冰冷,他朝陸清雪瘋狂逃開的那根柱子看去,以他極好的目力,正好看見好幾個約莫三到五尺高的士兵,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眼睛盯着陸清雪逃離的身影。
他再看了看另一根離得比較近的柱子,心道果然。
那些浮雕上的士兵俱都像是活過來了一般,要走出浮雕畫面,進來人世,是以越靠越近,身形也越來越接近活人大小。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發現頭頂一片混沌,望不見星空。
姜如淨果斷地轉身問旁邊的阿叉摩羅:“可有武器能借我一用?”
阿叉摩羅一怔,而後點點頭,從背後的揹包中翻出一本書,遞到了姜如淨手中。
姜如淨低頭一看——
《大佛頂首楞嚴經》
姜如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