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姜如淨從未見過的李獵,讓他不禁怔忪。
好像下一刻就要拖着他去死一樣。
李獵貪戀地將臉頰貼到姜如淨的臉頰上,親暱地蹭着,口中滿足地嘆息着:“真好,如淨道尊。”他側過頭,在姜如淨臉上“啾”了一下,笑容明媚:“哎呀,還是一樣冷冰冰的呢!這次是用什麼做的呀?”
姜如淨冷着臉,一眼斜過去,道:“用你的血肉皮骨做的。”
李獵失笑,“看來如淨道尊對我意見可大了!”他細細打量了一下姜如淨,眼神還在對方某幾個不可描述的部位徘徊了一陣。“嘖嘖,石塊做的,可比上次那個腐爛的花根結實多了,也長大了很多呢……”他笑得賤兮兮,語氣微妙:“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姜如淨猛掙了一下,橫眉怒目,“齷齪!”
“嗯?齷齪?”李獵笑得花枝亂顫,柔軟的髮梢幾次蹭到姜如淨的臉和脖頸上,撩起一絲波動。他眉目間神采奕奕,眼中惡意的光流轉,道:“如淨道尊怕是還沒有經歷過更齷齪的事情。”
感受到腰間皮膚上傳來微燙的溫度,姜如淨臉色一僵,氣急敗壞,“手往哪兒放呢?”
李獵笑得滿意極了,雙手環抱住姜如淨在沙子裡打了十多個滾,然後也不顧兩人身上撲滿了沙塵,就往姜如淨臉上“啾”“啾”親了兩口,末了將頭枕在姜如淨懷中,道:“我可喜歡你了。”
我可喜歡你了。
姜如淨的心猝然一跳。
而後想起了什麼,他的臉色越來越沉,最後聲音冷得像太情峰上那灘凍徹骨髓的冰泉一樣,道:“我可不喜歡你。”
姜如淨看不到的角度,李獵臉色微微一僵,聲音中卻笑意如常:“哦?”
頭頂□□,金白色的熾烈陽光刺得姜如淨幾乎要流出眼淚。
受不了過分灼眼的光線,姜如淨閉上了眼,聲音陰冷鋒利,“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你這種人,沒有誰會喜歡你!”
“哼。”李獵低笑了一聲。
“能騙到我,你一定很自豪,是麼?”
李獵繼續低笑,聲音自姜如淨的衣袍間沉沉地傳來:“那是自然。”
姜如淨哽了哽,吐出一句:“厚顏無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獵笑得肆無忌憚,慢悠悠爬起身來,在姜如淨一拳揮過來的哧溜一下往邊上一滾,避開了這一拳,“Woooh~如淨道尊也學會偷襲了。”
陽光下,這男人發間落下來些黃沙,他隨意的坐在地上,灰撲撲的臉上滿是嘚瑟,“是我的功勞嗎?”
冷不防,一道冷光順着下巴襲上眉心,涼絲絲的刀尖輕輕落在他頸上。
“言行放蕩、恬不知恥、笑裡藏刀、自以爲是……”姜如淨目光中盡是憤恨,“像你這種人在鈞天劍宗早就被逐出師門了!”
李獵聳了聳肩,毫不在意道:“我是太一道的!你鈞天劍宗可管不到我頭上!”
“你纔不是太一道弟子!”姜如淨聲色俱厲,雙目寒芒閃爍,“你連天元界中人都不是!我問你,真正的謝之箋去哪兒了?是不是被你奪舍了?”
李獵臉上漸漸沒了笑意,擡起眼來雙目沉沉地看着姜如淨。姜如淨被那目光盯上,只覺得大熱天中一陣寒意順着脊樑爬上。
“謝之箋?”李獵的語氣冰冷而無機質,“沒錯,我把他奪舍了,他那弱小的魂魄被我一點一點地碾碎,他不斷地哭泣、發抖、求饒,卻只能慢慢地被抹殺殆盡。”他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撞進姜如淨不可置信的瞳孔中,挑釁道:“俠肝義膽的如淨道尊,你要爲那個十三歲的小孩子報仇嗎?”
姜如淨的手微微顫抖,刀尖在李獵的脖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他憤怒地看着李獵,“奪舍這種事你都能做得出來!”
“還有一件事。”李獵繼續補充。
姜如淨心中怕極了這人還做下過什麼天地不容的事,卻要咬牙繼續問:“你還做了什麼?”
李獵笑了笑,爲眼前這人無聊的正義感。“我想要告訴你,很久以前我對你說過,當你擒住你的敵人的時候最好一刀殺了,”他的目光從姜如淨的姣好無暇的面容順着往下,落到自己下巴面前的刀尖上,“不要給他太多說話的時間,因爲你不知道,”他猝然發難,身形猛然後仰,甩了一個半圈,一手往姜如淨膝蓋彎擊過去,一手扣向握刀的手腕。
姜如淨想要避開並反擊,身體卻跟不上他的想法,膝蓋重重往沙地上一跪,重心不穩後被李獵順勢一撲,倒在地上。
李獵將刀鋒輕輕架在了姜如淨脖子上,語氣比他的動作輕柔無數倍,“他會不會在你bb的時候來一記漂亮的反殺。”他歪了歪頭,語氣頑皮,“更何況我怎麼可能輕易被你拿刀指着脖子呢?嘻嘻嘻,感覺我好厲害呀,好開心呀好想唱歌。”
說着,他鬆開了對姜如淨的壓制,蹦了起來,開始繞着姜如淨跑跑跳跳,雙手一甩一甩,“我是厲害的小萌新~反殺KO我最行~!啦啦啦~噠噠噠~有一天~我們的萌新長成大BOSS!一個可愛的菜鳥用新手武器指着他:嘿!老哥!你看到BOSS了嗎?哈哈哈~噹噹噹~滴答滴答咔嚓咔嚓……”他突然停住,一格一格地轉過頭來,兩眼睜大目光呆滯,語氣驚悚地問:“誰殺死了菜鳥?”
他在嘲笑自己。
姜如淨氣得全身發抖。
他在蔑視自己。
姜如淨雙目泛起鮮紅。
“誰殺死了菜鳥?”李獵向着他走近一步,頭猛然偏向左邊,質問。
姜如淨渾身一顫。
“誰殺死了菜鳥?”李獵砰砰上前兩步,頭猛地偏向右邊,喝問。
姜如淨踉蹌着後退了一步。
“誰殺死了菜鳥?”李獵僵着一張臉猛地欺身上前,雙手握住姜如淨雙肩不住搖晃,“誰殺死了菜鳥?誰殺死了菜鳥?”
“夠了!!!”姜如淨伸出了手,使勁兒想要推開李獵,卻被李獵逐漸抱得越緊。
“沒有人殺死菜鳥。”他輕輕蹭了姜如淨的髮絲一下,語氣怪異。
他的目光望得很遠,落在追不上的海市蜃樓裡,任由懷中人怎麼奮力掙扎,他都死死抱住了他。
“只是菜鳥長大了。”
不過幸好,你來了。
他動了動口,無聲地說。
下一刻,一把短匕“嗖”一下刺入後腰,將他紮了個哇涼哇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