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官家小姐們到了一定的年紀都會出外交際,如謝明貞這般十三歲的,正是出外交際的年齡。若是有些人家思慮周到些的,這會當家主母就會在交際圈子裡頭相看起來。畢竟這姑娘的婚事大事,可是一輩子的事情,不認真相看豈不是坑害了姑娘的一輩子。
雖說謝明貞不是蕭氏生的,可她到底待蕭氏極爲尊敬,又有其他兩個不討人喜歡的在一旁襯托着,便是蕭氏也對她的婚事上心。
不過謝樹元也隱隱漏出口風來,若無意外他明年就能回京城去了。不如到時候在京裡頭再相看人家,畢竟是頭一個女兒,謝樹元也不捨她嫁得遠。
既然謝樹元都這般說了,蕭氏自然就省了心,只等回京再說。不過爲了寬慰方姨娘,她也隱隱在方姨娘跟前漏了一兩句話出來。方姨娘原本就擔心謝明貞會被嫁在這蘇州,雖說蘇州富庶,可老爺以後定是要回京的,這到時候母女兩天各一方的。
所以蕭氏的話透出來後,她更是止不住的歡喜,恨不得把蕭氏當成菩薩供起來。
謝明貞素來就是貞靜的性子,謝家四個姑娘當中,她的繡活最好也最耐得住性子做。所以謝家兩位長輩倒是得了她不少的繡活,就連前頭三個少爺也都有她繡的書袋。
謝清湛時不時就要拿謝明貞的繡活出來,教訓謝清溪,讓她好生跟謝明貞學習。
就因爲謝明貞的性子這般,所以她極少外出交際,同蘇州其他官家小姐也沒有什麼格外好的閨中密友。這花會、詩會她是一回都沒參加過,所以自然也不用在家宴客回請別人。
所以謝明嵐提出要在家中辦詩會請小姐妹們過來玩的時候,倒是謝家姑娘的頭一宗呢。蕭氏雖不喜歡庶女,可她是侯府嫡女出身,受的教養也不會讓她苛責庶女的。
不過這做席自然是要花銀子的,這又是四姑娘單獨請的,因着蕭氏還特地找了謝樹元說了這事。
“按理說,大姑娘和二姑娘倒是到了年紀出去交際的年紀,只是大姑娘性子貞靜不喜外出走動。二姑娘我瞧着倒是活潑些,只是沒想到倒是四姑娘先說起這請客的事情,”因謝明嵐挑起了這頭,蕭氏就要說清楚,她可不想在謝樹元心裡頭落下一個苛責庶女的名聲。
不過蕭氏講話向來藝術,就算是告狀都告的格外有水準。前頭說大姑娘安靜不喜歡交際,後面就說其實二姑娘挺活潑的,結果話鋒一轉就說,哎喲,我都沒想到居然會是四姑娘先請客呢。
於是謝樹元也皺了下眉頭,因爲他已經領會了自家夫人的意思,四姑娘年紀這麼小隻顧着四處出風頭,居然都沒想着自家姐姐們。
“不好好在也是在咱們府上請客,到時候讓大姑娘和二姑娘都下了帖子,請她們各自的好友過來,熱熱鬧鬧地倒也好,”蕭氏淡淡開口。
謝樹元點了點頭,不過又開口問了:“那溪兒呢?她可有交好的姑娘,也讓她一併請了。”
“溪姐兒年紀還小,倒是不着急交際,我瞧她平時出門可同在家裡不一樣,端端地坐在那裡,也不鬧騰,連我都覺得奇怪呢,”蕭氏一提到自家小棉襖,真是說不完的話。
於是謝樹元也點頭了,他略有些得意地說道:“我早就說過,溪兒雖說在家性子活潑了些,可到底是家裡頭。你瞧,這一出門規矩可不就是規整的。”
“老爺說的是呢,我原還擔心不拘着她讓她玩野了性子,不過如今看來她年紀雖小,可是分寸卻是極有的,”蕭氏私底下雖然沒少說謝清溪行爲無狀,不過在謝樹元跟前,她就是我的女兒天下最好。
畢竟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可謝樹元的女兒可不止一個呢。蕭氏表現的太端莊大方,可到底也是女人,再瞧着這些不安分的庶女,雖沒出手教訓,不過卻也不是沒在等着機會。
不過謝明嵐只比謝清溪大半歲,她卻呼朋引伴開詩會熱鬧極了,便是謝樹元都不由有些覺得這個四女兒確實有些不安分。
但既然都已經提出了這事,蕭氏倒也照辦了,只不過謝樹元也說了,不過都是閨閣姑娘倒也不好弄得太鋪張,只精緻妥當些便可。
蕭氏倒也不會親自招呼,只讓身邊的管事媽媽去收拾出開詩會的地方。謝家的花園比起秦家來自然也是不小的,更何況如今的謝府只有謝樹元這一房主子在,所以僕婦下人倒是不缺。
謝明嵐生怕這些僕婦弄的不精心,自己親自過來看着。一會覺得這邊的圓桌子擺的位置不好,一會又嫌棄給小姐們作詩的長條桌弄的不夠雅緻。
“這梨子我瞧着怎麼不象咱們尋常吃的雪花梨,”謝明嵐一看見丫鬟端過來的水果,臉色便有些不好。
旁邊的劉才家的便是這會蕭氏派過來操持的,一聽謝明嵐說這話,臉色立即拉了下來。所以她說話的時候揚起一臉假笑,:“哎喲,我的好姑娘,您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這雪花梨您知道多少銀子一兩嗎?來了這樣多的姑娘,便是一筐也不夠。”
“咱們還在乎這點銀兩,劉嫂子,母親讓你過來是幫我操持詩會,可不是讓你來教我這些俗物的,”謝明嵐知道這次詩會是謝樹元也同意了的,所以自然不怕她。況且這婆子算個什麼東西,仗着自己在太太跟前略有些臉面,就敢在自己這個正經小姐跟前吆五喝六。
兩人的對話自然引得旁邊的丫鬟僕婦都朝這邊瞧過來,劉才家的環視了衆人一眼,淡淡說道:“還不趕緊幹活,若是咱們四姑娘瞧着不滿意咯,待會有你們好看的。”
“你……”謝明嵐見她明嘲暗諷地,一張小臉氣的險些滴出血來。
“四姑娘,若是這裡頭還有不滿意的,你只管同咱們提,畢竟咱們這些做奴婢的,只管聽主子吩咐就是,”劉才家的話說的很有道理,只是聽着卻不是個意思罷了。
她這話無非是在暗諷謝明嵐飛揚跋扈,不將主母身邊的得力管事看在眼裡。
“劉嫂子,你若是有不服氣的,只管到母親面前說。”謝明嵐冷着一張臉,下巴微微擡起,臉上露出譏誚地神情又輕又蔑視地說:“不過一個奴才。”
“你……”劉才家的因着在蕭氏面前有些臉面,在這府上誰不敬重她幾分,就連大姑娘見着她都客氣地叫聲劉嫂子呢。
“好了,前兩日不是從京城送來了好些東西,我記得裡頭就有兩筐哈密瓜吧,明個就切兩個擺上吧。”
劉才家的方纔還氣的半死,這會突然笑了,她得意地說道:“喲,四姑娘怎麼不早些說啊,那哈密瓜可不是一般的東西。那是京裡頭的舅老爺送來的,統共就兩筐,加起來也就十來個。先前太太每位姑娘分了一個,少爺們分了兩個。因着六姑娘不在府裡,便單獨給她留下了。如今六姑娘回來了,這哈密瓜倒是一個都不剩了呢。”
謝明嵐就是因爲蕭氏讓人給自己送了一個哈密瓜,才知道原來京裡頭還送了這樣的好東西來。因着哈密瓜是西疆那邊的特產,光是從西疆運到京城就要十來天,再從京城運過來。這一路上的冰塊都用了一車了,所以這哈密瓜可是江南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原本謝明嵐就是想是嫌拿來的水果都只是普通,不夠分量,所以這纔想起那兩筐哈密瓜來的。
她冷着臉問道:“咱們姐妹一個一個,兩位少爺一人兩個,統共加起來也只有十個瓜而已。若是劉嫂子不好拿來,我去同太太說便是了。”
“四姑娘這麼算可就不對了,這哈密瓜是京城的舅老爺送給咱們太太嚐嚐鮮的,咱們太太總得吃兩個,這纔不能拂了舅老爺的美意啊,”劉才家的低低笑了兩聲。
這會謝明嵐真是再講不出來話,她氣的都險些糊塗了,竟是犯了這樣低級的錯誤。只算了幾個兄弟姐妹間的,都怪這個該死的奴才。
謝明嵐冷笑一聲,便領着自己的丫鬟自顧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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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師傅,這可是我舅舅從西疆讓人運過來的哈密瓜,你吃一瓣吧,”謝清溪從盤子裡頭拿了一瓣遞給林君玄,討好地說道。
旁邊的成是非無語地搖了搖頭,過了好半晌才無奈地說道:“都說教會了徒弟,就忘了師傅。這還沒教會徒弟,師傅就沒處站了。”
“成先生,您也吃瓜,”謝清溪趕緊又替成是非拿了一瓣,乖巧地雙手捧上去。
誰知成是非不僅沒接,還用眼睛斜了那瓜一眼,略痛心地說道:“明明我是先來的,如今倒是排在了後頭去,可見這人心偏了,是怎麼都回不來了。”
“成先生,您不吃是吧,那就留着吧,”謝清溪就要將哈密瓜拿回來。
成是非趕緊上前奪過去,對着中間最甜的地方,便是一口,他搖頭晃腦地感慨:“想當年我遊歷大江南北,從葉城出發,前往西疆。”
“對了,葉城,你知道嗎?”成是非原本是想炫耀一番自己去西疆遊歷的經歷,結果話題一轉就拐到葉城去了。
“沒去過,我長這麼大除了蘇州哪都沒去過,”其實謝清溪覺得自己還挺可憐的,想當初在交通那麼便利的現代,結果她除了江浙滬之外居然沒去過別的地方。如今在這個交通如此落後的年代,她就更出不了門呢
“葉城可是個好地方啊,幅員遼闊,那整片肥沃的草地,片地的牛羊,”成是非忍不住回憶葉城的美好。
“風吹草低現牛羊,”謝清溪嘴快地說道。
成是非愣了一下,又重複了一邊:“風吹草低現牛羊,哈哈,好句好句,你這丫頭連草原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竟能想出這等絕妙的句子,不錯,不錯。”
謝清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林君玄看着謝清溪,柔和地問她:“六姑娘想去草原上看看嗎?”
“想,當然想啦,師傅,你瞧我騎馬騎的這樣好,若是在草原上騎,那該有暢快啊,”謝清溪忍不住想象那樣美好的畫面,她騎着駿馬在肥沃的草原上飛馳,烈烈狂風吹拂起她的長髮,連衣襬都要飛起來一樣。
不過這樣的畫面也只能出現在夢中吧,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不論是蕭氏還是謝樹元定是不捨她遠嫁的。
葉城那樣美好的地方,估計只能存在與她的夢中。
“只怕我只能做夢夢到自己在草原上騎馬了,”謝清溪垮着小臉說道。
成是非笑她:“我早便同你大哥說過,你這個妹妹日後只怕是最不省心的。你這樣的小姑娘竟是不喜歡珠寶首飾,偏偏愛好騎馬射箭,怪哉,怪哉。”
“若是你喜歡,師傅以後帶你去葉城可好,”林君玄沒管成是非說的話,含笑看着面前的小丫頭,她居然這樣喜歡葉城。她這樣江南長大的閨閣小姐,竟會不嫌棄葉城地處偏僻。
謝清溪雖然知道林君玄或許只是在哄她,可還是歡快地點頭,臉上抑制不住地高興,她甚至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興奮地說:“那師傅同我拉鉤。”
“好,”林君玄也將手掌伸出,他的手格外的細嫩白皙,五根手指不僅修長還骨節流暢,若不是手掌和各關節處的繭子,旁人也只當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謝清溪說道。
結果,過了半天都不見林君玄說,謝清溪忍不住說道:“師傅,光是我一個人說沒用的,你也得說啊。”
“哈哈,林兄,我看你是被這丫頭吃定了,”成是非忍不住大笑。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林君玄不顧成是非的嘲笑,認真地重複了一遍誓言。
謝清溪盯着林君玄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師傅,你答應過咯,那就不許變的。”
林君玄淡笑不語。
你有沒有試過嫉妒你自己?想必很多人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可偏偏現在的陸庭舟卻嫉妒,他嫉妒着這個叫林君玄的自己。
因爲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聽她說,師傅,你實在是太厲害了。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教訓說,謝清溪,你練習又不專心,要是再敢開小差,就讓你再練十遍。
林君玄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他還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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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妹妹,我這裡要請的人都擬定了,不知六妹妹可又想請的姑娘?”謝明嵐趁着早上請安的時候,將這下帖子的事情在蕭氏跟前說了下。
謝清溪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謝明嵐,所以她這個四姐現在是什麼意思啊?她不出門應酬,在外頭更是沒交好的小姐妹,這隻怕是這個家誰都知道的事情吧。
好吧,其實現在想一下,她人緣還真是不咋的。
不過謝清溪有意逗弄謝明嵐,她問:“我想請沈寶珠可以嗎?”
謝明嵐的臉果真是僵了一下,她們這詩社裡的姑娘,哪人的父親不是有官身在,最差的也是正五品的。這個沈寶珠不過是個商賈的女兒罷了,若是真讓她來參加她們這個詩會,只怕到時候還不弄壞她的名聲。
於是她朝蕭氏看了一眼,希望嫡母能阻止謝清溪的這個想法。畢竟自己的女兒同商賈的女兒交往,實在是有*份,只怕嫡母也是不願的。
可誰知蕭氏愣是沒說話,其實在她眼裡,沈寶珠不過就是女兒逗悶的伴兒罷了,實談不上什麼閨中密友。更何況,蕭氏也因着沈寶珠的爹弄了不少好鋪子在手上,她也不好太瞧不上人家的閨女。
“那四姐姐便幫我一同下帖子吧,我就請沈寶珠一個就行,”謝清溪微微笑地說道,嗯,她很樂意看見她這個素來喜歡裝純良的四姐變臉。
於是謝明嵐自己忍不住了,她依舊是朝着蕭氏看了一眼,不過卻是支吾道:“六妹妹,不如你換個人選吧?”
“怎麼了,四姐姐,你不是瞧不上我請的人吧,”謝清溪提高嗓子問道。
蕭氏這會轉頭看了一眼謝清溪,不過眼底的警告還是準確無誤地傳遞給她了。謝清溪衝她娘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就調皮地轉過頭。
謝明嵐爲難地說道:“六妹妹,姐姐不是瞧不上你請的人,實在是沈寶珠並不是咱們詩會的成員,若是貿貿然請了,只怕是不好。”
“這話倒是奇了,若是隻讓詩會的成員參加,只四姐姐你自己請人便是了。我同她們又不熟,怎麼好請她們。不過四姐你既然讓我請人了,自然是該請我自己熟的人吧,”謝清溪口齒伶俐地說道。
還沒等謝明嵐開口解釋呢,謝清溪先一步堵住她的嘴道:“那四姐既然不願,我就不請了吧。”
謝明嵐被她氣的,身子都直抖。
謝清溪深深看了一眼,心裡卻是想着,果然是同這個成先生待久了,連嘴炮的功力都見長。
可見,名師確實出高徒。
不過謝明嵐如今一心要辦好這詩社,倒也顧不得同她多生氣。所以她委委屈屈地同蕭氏說:“原本太太讓劉嫂子過來替女兒操持,倒是好意的。只是劉嫂子是太太身邊的得力人,女兒並不敢用她許久。”
“你既這麼說,今個就讓她別過去就是了,”蕭氏只淡淡說道。
謝明嵐忍不住咬脣,一臉不甘心地模樣,這賤奴當着那樣多的人讓自己落了臉面,如今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謝明嵐不信蕭氏會不知,她昨日同劉才家的爭執。
蕭氏身爲一家主母,別說對這後宅之事要了如指掌,就連前院的事情,都未必能瞞得過她。所以劉才家的同謝明嵐之間的這點齷蹉,不過她不說,就不代表沒她的態度。如今她讓劉才家的回來,就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待到了下午,謝明嵐讓人去庫房裡頭取一套青花瓷器具的時候,便出了茬子。那庫房的人說,若是取東西得取了夫人的對牌過來。
謝明嵐雖稟過蕭氏,可卻沒拿回東西來。於是她又急急地去蕭氏的院子,只是過去的時候,正碰上蕭氏午休,她只得先回去。
待她再估着時間過去後,蕭氏倒是醒着,聽她要對牌,便讓丫鬟去拿。
旁邊的秋水正端了茶盞給蕭氏,一聽蕭氏要對牌,便脆生生地說道:“太太,這對牌素來是劉嫂子保管的,不過太太不是惱了她辦事不經心,讓她回去反省去了。”
“我倒是忘了這事,那這對牌如今可還是在她身上,”蕭氏慢悠悠地問道。
而原本筆直坐在蕭氏下首的謝明嵐,此時耳朵發燙,連眼睛都憋得有些紅。不過她到底心性不是九歲的小女孩,她的背貼着後頭冰冷的椅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
秋水回道:“太太只是打發劉嫂子回去反省,又沒說要免了她的差事,這對牌自然還是放在她身上的。”
“好了,你只管派人去找劉才家的要,只說是我要的就行,”蕭氏吩咐。
此事謝明嵐起身,微微福身表情恭謹地說道:“謝謝太太,都是女兒不懂事,讓太太費心了。”
“你說的本就是對,她劉才家的再有臉面,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你是咱們謝家正經的姑娘,可不能委屈了你,”蕭氏不鹹不淡地說道。
可是她這話卻讓謝明嵐臉又赤又燙,這大戶人家規矩大,不僅要孝敬長輩,就連長輩身邊的阿貓阿狗都是給臉面的。更別提象劉才家這樣的,是蕭氏跟前得力的管事媽媽,如今謝明嵐罵了劉才家的,無疑就是打了蕭氏的臉。
這對牌的事情雖小,可卻讓是謝明嵐明白。你雖是謝府的正經姑娘,可要是想用這府裡一個杯子一雙筷子,都得經過我的同意。
也就謝清溪這會不在,不要又要跪倒在她孃的石榴裙下了。
謝明嵐離開的時候,脊背挺的格外地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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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小姐設的宴席,可是蘇州官宦家的小姐們爭相要參加的。不過因着謝明嵐是詩社的成員,這會又是以詩社的名義開的詩會兼賞花會,所以她下帖子請的都是詩社裡的成員。
不過這些入了詩社的姑娘,不管是家裡頭還是親戚家自然也有沒入詩社的姑娘。於是一張謝家發出來的帖子,即便只是一個庶女設的詩會,都讓蘇州的貴族小姐們趨之若鶩。
今日謝明嵐和謝明芳打扮地都格外的鮮亮,兩人都將各自最好的首飾帶上,只不過謝明嵐打扮還是往清雅貴氣上靠,這明芳的打扮就是富貴堂皇了。
謝清溪倒是沒怎麼打扮,只穿了尋常的衣服,不過首飾卻很貴重,只因謝清溪的首飾用料都是頂頂好的,首飾上嵌的寶石有蓮子那麼大。
這會宴席就擺在謝家的花園裡頭,因着如今也是十月份,快到了入冬的時節,所以便放在臨水的花廳裡。不過臨水的建築是兩層小樓,所以這次宴席是擺在兩樓上頭,此事各位小姐的位置早已經佈置好了。
只見每個圓桌上頭,都是擺着清一色的青花瓷器,這樣一整套的器具,不僅看着精緻便是價格也是不菲的。這樣一整套東西,可不是處處能見着的,若是尋常官員家得了一套,只怕是來了貴客才能用上。
不過謝家只是小姐開個詩會,便能將這樣好的一整套器具拿出來用,可見謝家確實有些底蘊。
謝清溪到的時候,其他三位姐姐都已經來了。謝明貞倒是一如既往貞靜的打扮,整個人站在那裡,還真合了那句,人淡如菊的話。
小姐們都是守時的人,如今都是差不多時候到的。所以駱止藍姐妹來的時候,謝明嵐便扔下先前到的參政家小姐,急急過來招呼。
不過那小姐也不氣惱,因爲謝清溪正同她一處說話呢。
“你這荷包繡的倒是精緻呢,”謝清溪指着她腰間懸掛的荷包,上頭繡的竟是一隻黑貓。這黑貓用線是簡單,只是這小小荷包上的黑貓靈動逼人,那一對碧綠的眼睛,竟是跟活了一般。
“若是謝姑娘喜歡,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下,”參政家的小姐客氣說道。
謝清溪點了點頭,若是趨炎附勢的人,只怕立即就會說,我送你一個。雖說這小姑娘之間相互送繡活是尋常,不過若是初見便急急地送,便落了下乘。她倒是覺得這個參政家的姑娘,性子還真不錯。
“嵐妹妹,你家這園子竟是這樣大,便是到了這秋日都這麼花團錦簇呢,”駱止藍也是去過蘇州不少大戶人家的,不過這謝家卻是頭一回來。
如今這麼看,竟是比秦家還要氣派呢。這謝夫人倒不是個熱絡的性子,尋常也不喜歡辦些宴會,害的她竟是今日才能入府一看。
駱止藍忍不住地拉着謝明嵐往湖邊去,謝家的人工湖是引了外頭的活水進來的,裡頭養着各色的錦鯉。因平日看管園子的人照料的好,這些錦鯉見人過來,竟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搖着尾巴衝她們吐泡泡呢。
“你瞧,這錦鯉可真是可愛,我好想餵它們,”駱止藍立即開心地拉着謝明嵐說道。
謝明嵐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不過卻還是讓旁邊的丫鬟去拿了些魚食過來。
就在兩人一處說話時,就看見一個穿着月白色錦袍的少年帶着兩個小廝,匆匆從那頭進來,沿着這邊走了一會後,似乎是看見這邊隱隱綽綽地人,便又轉身往後走了。
駱止藍本不過是隨意看了下,沒想到竟是一下子看呆了,那少年身姿頎長,雖只看了幾眼,可那面容之精緻卻是深深烙在了駱止藍的心中。
她一時看的呆住,竟是連旁邊謝明嵐叫她都未察覺。
“駱姐姐,這是看什麼呢,竟是看得這樣入神?”
駱止藍雖心中羞澀,可還是忍不住指着已經往回走的人問道:“那人瞧着竟是面熟?”
謝明嵐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又看了看駱止藍,突捂着帕子嬌笑道:“我看駱姐姐是瞧錯了吧。我大哥哥是剛從京城過來的,還沒在蘇州城裡同人交際過呢,姐姐如何看的面熟啊?”
她突然壓低聲音調笑道:“莫非是在夢中見過。”
“你,你,”駱止藍被她逗得面色羞紅,便追着要打她,嘴裡還嬌道:“讓你亂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待兩人安靜了後,駱止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方纔那地方,只是再沒了那人的身影。
原來,他就是那個傳說中十六歲便得了解元的謝家大少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