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口大營,中軍大帳之內。趙雲帶着慍怒喝道:“三天?這個時間太長了!給你們一天時間,完不成提頭來見!”。
校尉和那工頭噗通噗通先後跪倒在趙雲面前求饒道:
“主帥饒命啊!一天我等斷斷完不成啊。”
“是啊,主帥有所不知,這湖口的水面下被沉了大量滿載石頭的大小漁船,僅這工程量,就夠我們再忙活三天。而且還佈置了大量帶着刀片的漁網,更是影響我等進度。我們下水作業的弟兄已連續因此傷亡十幾人了。”
負責水師的甘寧也上來求情道:“主帥,他們所言不虛。即使嚴令逼迫他們,也不可能用一天的時間就疏通航道。”
趙雲嘆了口氣道:“可是現在劉備已是苟延殘喘之勢,正是我們攻滅他們的良機。本帥就是擔心,我們耽擱這麼幾日,他便有時間得到魏軍的援軍或是什麼其他動作,讓他們鹹魚翻身恢復了元氣。導致我等錯過了這個機會,功虧一簣啊!”
甘寧答道:“若主帥擔心這個,我們可以先從旱路,將主力抵制南昌城下,並伺機奪取南昌城周邊所有縣城據點,先行將南昌城圍困起來。”
趙雲眉頭微皺,疑惑的問道:“沒有水師配合,以陸上步騎孤軍深入?這後勤糧草輜重…?”
“主帥不用擔心,滿足兩三萬兵士四,五日所需的糧草輜重,以我輜重兵的運輸能力,隨軍一次運載上去沒有太大問題。湖口的水道三四日後便能打通。那時,即使陸上兵馬還未攻克南昌,後續的糧草輜重也會通過水路運來了。”
趙雲將甘寧的建議仔細捋了幾遍,認爲可行,便說道:“就照興霸的策略而行。不過,我們不要忘了劉備的水師實力猶存,對此我們須有應對之法…”
……
樑國的大軍源源不斷的從廬山大營與湖口大營開出,在某個路口處彙集在一起,沿着驛道,浩浩蕩蕩的向南方蜿蜒而去。樑軍除了留守在湖口大營的六七千精兵。
其餘約三萬人馬都加入了此次行軍,加上滿載糧草物資的輜重車,前後連綿近十里之長。行在中軍的人向前望不見隊首,向後望不見隊尾。前軍,後軍都是由步騎組成,只有長達三四里的中軍是由輜重車組成。不過趙雲配置了若干騎隊遊弋在兩側。
這條驛道向南延伸三十餘里後,便通過一個石橋跨過一個湖汊。石橋下的湖汊中滿是蘆葦,蘆葦叢一直延展到彭澤湖中,湖岸一里多的範圍全都是一望無際的蘆葦蕩。
大軍從石橋上源源不斷的通過時,三十餘仗外的蘆葦叢中卻赫然冒出一個腦袋,那腦袋還帶着蘆葉編的頭環,以隱藏蹤跡。此人一動不動的向岸上眺望,直到夕陽西下。他才蹲下身去,原來他是站在藏在蘆葦蕩的小舢板上,舢板上還有他的另外兩個同夥。這三人是專門伏在此處,偵察樑軍行蹤的臨江軍水師斥候。
此人顯然是個頭目,對另外兩人道:“情況摸清楚了,我們撤!”。其中一人聽了此話,連忙取出舢板上的竹竿,就要將船撐行出去。頭目急忙低聲喝止道:“蠢貨,你想死啊!撐船出去,不立馬被樑軍發現了?我們只能涉水出去,遠處還有船隻接應我們。”
三人小心翼翼的跳入齊腰深的水中,緩慢的向外摸去,儘量不在蘆葦叢中產生大的動靜。
……
彭澤湖湖心某處,分佈着大小十幾處沙洲,這些沙洲旁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舶數百條。其中一條樓船上的船艙中,統帥臨江軍水師的霍峻就着點點燈火,預覽着各路斥候呈遞上來的塘報。綜合這些信息,他大致能判斷出樑軍的兵力,行軍隊列的長度和分佈等。最重要的,他還推斷出樑軍帶了足夠三到一週的糧草輜重隨軍而行。
霍峻低頭沉思,樑軍帶這麼多糧草物資隨軍而行,顯然是想讓大軍抵達南昌城後不用在往復運送糧草物資,後續的糧草物資必定就是靠水路運輸了。那某該如何做呢?樑軍的行軍隊列拉如此之長,顯然是有機可乘的。但兩翼似乎還有樑軍的遊騎在巡弋護送。
想到樑軍那幾乎無敵如狼似虎的鐵騎,霍峻不禁倒吸了口涼氣。萬一自己偷襲時,撞到對方騎隊,哪怕只是來一營,自己登陸的步卒也大概率要全軍覆沒啊。這個風險太大了。可是不主動出擊又完不成劉備交待的任務。
左右爲難的霍峻趴在桌案上,藉着微弱的燈光仔細的研究着地圖。霍峻本就是豫章人氏,對彭澤湖沿岸的地理熟悉無比,對着地圖,腦海中就基本能浮現出某個地點的地形地貌。霍峻的視線突然落在地圖的一個點上,兩眼頓時一亮。他用毛筆在這個標註黃天蕩的點上重重的畫了圈。而後沉聲下令道:“傳我軍令,全軍連夜起錨出發,前往黃天蕩附近水域!”
……
拂曉時分,密不透風的蘆葦蕩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大批霍峻的兵士搭乘着舢板和竹筏沿着溝汊水網在葦叢中穿行。前方傳來幾聲模仿水鳥的鳴叫,舢板竹筏立刻陸續停了下來。這個信號代表他們已經臨近樑軍行軍所用的那條驛道了。
幾匹快馬從驛道上掠過,他們是樑軍的斥候。爲首的頭目勒住繮繩,緩行起來。
望着驛道兩邊無邊無際的蘆葦蕩,他不禁皺眉道:“此處如此多的蘆葦叢,真是個設伏的好地方。我們要多加註意觀察。”另外幾名斥候隨之從馬屁股上的口袋中放出了兩隻川東攆山獵犬。
幾騎放慢速度從驛道上穿行而過,兩條猛犬也跟隨着,東嗅西探,沿着驛道緩緩向南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