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見甘寧已經頗有些動心,只是在計劃的一些細節問猶豫不決,主要的問題在於航海對甘寧來說也是個陌生的世界,不得不小心一些,便微笑着拿出了兩件殺手鐗——指南針和八分儀。
指南針的製做並不難,陸仁其實很早就做出來了,到是這八分儀着實讓他頭痛了好一陣子。說起來八分儀還是陸仁在學生時代的時候玩航海類遊戲玩得有些走火入魔,專門去科技博物館和圖書室查詢過八分儀的結構原理和使用方法,也曾經做出來過一個精確度還說得過去的玩具。但那是穿越前,什麼材料都能很方便的搞得到,穿越後可就不那麼方便了。他知道是知道八分儀怎麼做,可他的木工手藝根本就不過關,漢代的木工加工工具相對來說也很落後,再加上當時的度量工具精確度不夠到位,以陸仁的水準根本就做不到八分儀對刻度的準確要求。
基於這幾點陸仁當初在曹營的時候就始終沒能做出來,直到後來把馬鈞帶到陸氏鎮並讓馬鈞完成了相對比較精確加工用量具(比如木工用卡尺),這幾個月纔在小莊上把八分儀給製做出來。嚴格的來說現在這個八分儀還比較粗糙,但已經能滿足綠海航海的需要了。
甘寧在初見到指南針時就大吃一驚,試用了一下後驚道:“這、這個莫非是傳說中早已失傳的黃帝指南車?”
陸仁一怔,心道:“車?就這麼個火柴盒大小的東西也能叫車?”
隨即笑道:“指南車?那玩意兒體積太大。而且製做與攜帶都極不便利,遠不及我這個小巧輕便……我這個就喚作司南吧。”
甘寧細細地把玩指南針許久,彷彿這東西就是個寶貝一般,戀戀不捨的放下後又把目光投向了八分儀。接下來陸仁便把八分儀的原理、使用方法與在茫茫大海上的重要性詳細的解釋給甘寧聽。甘寧先是按陸仁的指點自己測出目前二人身處的座標方位,然後又對着陸仁地圖上標出了座標的幾個城市細思許久,驚呀道:“有此二物再配合這圖豈不是能輕易地算知各處方位?只是陸僕射,你爲何會選取一極西之地作爲東西分隔點?而且圖上這些標出座標地地方離此又何止千里萬里,難道陸僕射你全都到過?”
陸仁楞了一下。半晌才搖頭道:“有些到過。有些則是推算出來地。至於這極西之地……其實是我製出這八分儀的時候搞錯了幾個數纔會如此。如今物已成型。我也改不過來了。這圖中標出的泉州、土倫、馬六甲、雅加達等地座標準確,將來興霸兄出海的話定可按此尋到……”
這種解釋實在是很牽強,陸仁卻也是無可奈何。他其實哪裡不想以中國的某處爲座標原點?實在是他記下的座標不好再去換算,要知道如果哪裡算錯個一度半度很可能就會讓人找不到而害死人的。
不過甘寧也沒有太在意,只要這東西有用就行,興致勃勃地又擺弄八分儀去了。陸仁見甘寧興奮的樣子,心中卻在暗暗嘆氣。因爲他本來想搞的是六分儀。論精確度而言,六分儀要比八分儀更好,但是六分儀上需要一個小望遠鏡,而玻璃的事陸仁一直沒能解決,早先他打磨水晶片做出來的那個竹筒望遠鏡在白馬、延津一役時被曹操裝傻的忽悠了去就再沒有還給他,之後再想做又找不到合適的材料。換句話說,航海三寶陸仁都沒幫甘寧湊齊,不過卻也沒什麼辦法。眼下也只能這樣應付。
甘寧把玩了好一陣子才放下道:“陸僕射你負重曠世奇才。甘寧深感敬服。”
陸仁道:“那興霸兄是否願意與我合作?”
甘寧看看指南針與八分儀,心中計較良久後道:“僅此二物的話只怕並不足備啊!出海要備船,還有人員、糧米……”
陸仁道:“這些我很清楚。必竟率衆出海不是那麼簡單地事。請再隨我來,我有另外幾件東西給你看。”
帶着甘寧鑽進書房中地一個小暗間,把幾個反光鏡調整到位後暗間裡明亮起來。甘寧這時看清房中的事物又再次呆住——是兩個一人大小的船隻模型。甘寧與船沒少打交道,當時地船隻也是非常瞭解的,但這兩隻船的樣式他就從來沒有見過。這兩隻船現時點不同的地方在於一隻是在船的兩側有兩個大輪子,也就是明輪結構;另一隻則是在船尾有兩個螺旋槳。
甘寧當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奇怪爲什麼把船做成這種樣子。陸仁笑了笑,站在兩個模型中間左右開弓,伸指去轉動兩條船隻模型中磨盤狀的動力齒輪,明輪與螺旋槳應聲而動。他老早就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最後採用的是齒輪聯動,這兩個模型是
到達徐州後依圖樣與幾個精熟制船工匠合力做出來的
甘寧馬上就明白過來道:“以輪代槳……只是這船真的能行?”
陸仁道:“我也不好說,這種新式船目前也只是做出這兩個船樣而已。我離開曹營時徐州的產業盡失,沒有來得及製造這種新式船試用。眼下真正能用的,也僅有氏一族原有的一些風帆與槳力船而已。柴桑那裡我正在着人修建船塢與碼頭。若是出海的話會是從柴桑沿江順流而下直出海口,然後先轉去泉州,再至夷州。”
甘寧道:“氏?可是徐州氏?”
陸仁道:“不錯,徐州別駕竺之妹貞就是我義妹,我與她同心立業,氏的產業也可以由我隨意調用。”
甘寧恍然道:“那這麼說來無論是船隻、人力、物資陸僕射你都早就已經在準備了?只是你既已準備得如此用詳,卻又爲何要尋我爲助?”
陸仁道:“還是那句話。我不是能上陣的人。此去夷州並不見得會一帆風順,說不定會與當地土著發生衝突,這一點上無論是我還是氏中人都應付不了地。但是興霸兄你能行。”
甘寧舔了舔嘴脣,眼中劃過幾分嗜血的味道:“陸僕射的意思是很可能還會有仗要打?”
陸仁道:“不是很可能,而是肯定有仗要打!我等若要在夷州立足,初時也許要對陣夷州土著,立足後還很可能還會人丁不足,那麼就要西去土倫。南至雅加達。東至三韓與倭地搶奪勞力。將來夷州富庶後。也難保孫權不會來搶奪,這其中的仗是絕對不會少的。而且既要打水仗,又要打陸戰,除你甘興霸之外,我也找不到其他人能當此任了。”
甘寧不再猶豫,而是用力的一拍牆壁道:“陸僕射你計較得如此周詳,我又復有何憂?行!我就與你陸僕射合力幹了!若將來真的能在夷州稱候。甘寧此生不虛矣!”
陸仁松下口氣,知道甘寧是被他說動了,緩緩的舉起手掌道:“興霸兄可願與我擊掌爲誓?”
甘寧豪爽地與陸仁擊掌爲誓,二人合作地事終於就這麼定了下來。擊掌過後甘寧又仔細地看模型,點頭道:“陸僕射,柴桑的船塢建成後可是要造這種新船?”
陸仁搖頭道:“不,柴桑的船塢我只是打算作修理與整備用,不打算在那裡造船。必竟那裡是孫權的地盤。如果被他強佔去我豈不是繡籃打水一場空?所以這兩種船我是準備在夷州立足後再造。那裡各種制船材料我想應該是很足備的。縱有所缺以陸、兩家的海運能力運去不難。”
甘寧也是愛船之人,心中對與陸仁的合作一事再無疑慮後便對船隻模型起了濃厚地興趣,一處一處的細細觀察。忽然他發現了另一個與一般船隻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輪舵。小心的試着撥弄了兩下,心中再次震驚。陸仁見狀大致的解釋了一下輪舵的優點,並說出了這種船隻在逆風的情況下一樣可以保持相當的航速地特點,把個甘寧聽得心裡直癢,恨不能馬上就乘上這種新船出海一遊。
最後陸仁又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房角地小籠裡提出兩隻小老鼠給綁在了模型的動力磨盤上,然後輕輕一敲老鼠PP,老鼠跑得飛快之下自然也把明輪與螺旋槳帶動得轉得飛快。看見甘寧的吃驚樣,陸仁笑道:“人力有時而窮,到時我們就放幾匹騾馬在船上代做槳手,必要時讓騾馬跑得快些船也就能行得快些。風順時以風帆爲力,逆風時以輪槳爲力,四海敖遊無阻豈不快哉!?”
甘寧心癢難熬得又是搓手又是嘆氣,陸仁便笑着把他拉出了暗間。回到書房中坐下,陸仁問道:“興霸兄……”
甘寧擺手道:“陸僕射你就不要再興霸兄興霸兄地叫我了,我們既然已經擊掌爲誓通力全作,你就直呼我興霸即可。若還是稱我興霸兄聽着見外!”
陸仁笑道:“那興霸你就直呼我表字義浩吧。興霸,你打算何時代我出海?”
甘寧道:“越快越好!”
陸仁道:“興霸稍安勿燥,出海的事我們不能太急。”
甘寧被陸仁這一勸也冷靜下來,細想了幾個環節後輕輕點頭。
陸仁道:“頭一件,就是你現在的身份還是大公子的家將。”
甘寧道:“這個不難,大公子其實也不知我有何用,向他明言離他而去便可。”
陸仁搖頭道:“不不不,你如果想順利的離開荊襄,這身份就先不能丟。這其實也是我當初讓大公子收你爲家將的原因之一。前者你想投奔東吳,是黃祖把你強留在江夏一年有餘,如果你棄大公子而去,自水路經由江夏的話多半又會被他強攔下
甘寧道:“那依陸僕射之見又該如何?”
陸仁笑道:“所以我要你保持着大公子家將的身份啊。如今的荊襄之地都知我陸仁在襄陽、柴桑各有產業,兩地之間常有水運貨物往來。兩月前我就曾派出船隊送貨去柴桑,算算時日也該回來了……”
甘寧接上話道:“到時你就借長江江賊極多。自身護衛能力又不足爲名,向大公子借我這昔日的‘錦帆賊’代你押運,如此一來黃祖礙着大公子地臉面不好攔我,我就可以安然的離開荊襄一地!妙計!”
陸仁道:“嗯,你一到柴桑就馬上和我留在柴桑的高順碰頭,相信他那裡很快就能做好揚帆出海的相應準備,回過頭大公子這裡我會幫你擺平的。反正他也不知如何用你。”
甘寧道:“反正在他眼中我不過是一個江賊家將,有與無根本無關緊要。”
陸仁道:“還有一點。就是興霸你如今身邊還有多少僮客?”
甘寧道:“昔日八百僮客。如今還有七百餘人。”
陸仁道:“人丁方面可能少了點……”
甘寧豪氣的道:“不少!這七百人都是隨我縱橫長江多年之人。論水陸戰力極佳!不是我誇口,只要讓我帶着這七百人登上夷州,我絕對可以幫你打下塊立足之地!”
陸仁沉吟道:“可能也只有這樣了,我自己手邊的人都少得可憐,而且強行加人的話反到不如讓你地這七百精銳上。不過興霸我勸你一句,一到夷州能不打地仗就儘量不要去打,我們目前可拼不起!”
甘寧道:“這個我曉得。那義浩你呢?你又打算什麼時候出海趕去夷州?”
陸仁搖頭道:“我可能在兩年內還不能離開荊州。一是劉表怕我去投奔東吳。將來就會是荊州大敵,故此他暗中有派人監視於我,這要等我在荊襄地產業復興到一定的規模讓他放心後我才能借行商之名離開荊州;二是我在荊襄的產業確實需要我在這裡打理。出海遠航非比兒戲,其中所需的錢糧物資不是個小數目,我如果不細心打理好的話只怕根本就不夠應付,而且日後開發夷州也需要大筆的錢糧才行啊。”
甘寧聞言點頭道:“你說得不錯,而我也對你的大計越來越有信心了。不如這樣吧,等我帶着僮客上船離開荊州後。我們就以兩年爲期。你在荊襄打理產業,我去夷州尋片立足之地。我也時不時地會派快船去柴桑給你報信,務必保持你我之間的聯繫。若有甚所需。我儘量在柴桑取用。兩年後若尋到機會,你就離開荊州前往柴桑,或我派人接或你直接出海,我們到時在夷州見面。”
陸仁道:“如此甚好!另外我身邊的近衛黃信本身是山地獵戶出身,以前又是呂溫候帳下陷陣營的斥候,我希望興霸你能把他帶去。夷州有一高山喚作‘阿里山’,地勢如何我也不得而知,把他帶去相信會對你大有幫助。”
甘寧笑道:“哦?獵戶出身?弓藝如何?”
陸仁道:“黃信善開兩石弓,不敢說他箭無虛發,但準頭真的不錯,而且他會三連射。爲人機警過人,我以前有不少次身陷絕境都是他拼死保全的。”
甘寧道:“好!這樣的壯士我喜歡!是否能馬上喚來與我相見?好久沒有射獵過了,還真想找個善射之人比比箭術。”
陸仁道:“這個不難,興霸稍坐,我這就去喚他來與興霸相見。”
陸仁起身走到門口,甘寧突然喚住他問道:“義浩,自我投身劉表至今,從無一人對我正視一眼,無一例外都因我曾爲錦帆賊一事而避我懼我,縱被江夏黃祖強留一年也以凡人而養。爲什麼你會對我如此重視?不怕我日後害你?”
陸仁低頭沉吟了一會兒道:“我知道有句話叫‘浪子回頭金不換’,能痛改前非的人往往是真正最信得過地。你甘興霸就是這樣地人!而且你以前縱然爲盜,卻盜亦有盜,只要是肯好好招待你們的人你們就從未害過。既便是殺,你們搶來的錢糧也常常拿去賙濟窮苦百姓,由此可見你是個重義之人。如果像你這樣地義士都信不過,那天下還有何人可信?”
甘寧聞言心中微嘆道:“好!好個陸義浩!你信得過我甘寧,我就信得過你陸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