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送糧出城,然後被遊走的胡騎搶走。今天出的是出東門,大後天又是南門……
“參見郭大人!”
郭嘉揹着雙手,饒有興致的向又一次送糧出城被搶後安然逃回來的楊威問道:“文龍啊,這是你第幾次被搶了?”
楊威道:“回大人,是第七次了。”
郭嘉沉吟道:“七次……兩天一次,不知不覺中已經半個月了,再連上主公出兵易京的時間,差不多快一個月了,計易京那一仗快打完了吧……這幾次糧草被搶,胡騎舉動如何?”
楊威回憶了一下道:“從第四次開始吧,那些劫糧胡騎的部落好像就混雜了很多。四、五兩次還只是亂哄哄的在爭吵些什麼,最近兩次已經打起來了。依在下之見,頭兩次可能是某一部落出來的人太少,勢單力孤的不敢動手。後兩次則人數相當,所以就爲了分糧不均而打了起來。”
郭嘉微笑着點點頭:“很好!文龍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哦,這差事不用再做了,你帶着你的部下去自己的營盤呆着,戰事一了我便會送你們去樂陵等候夷州船隊。”
楊威退下去不提,郭嘉坐回榻上喚過斥候問道:“胡騎營中情況如何?”
“貌合神離。有不少人數較少的部落已經暗中離開,有一些在北平周邊一帶遊走,還有一些去了其他的地方。據小人算,現在留在城外營中地胡騎約有六千餘人。”
揮揮手讓斥候退下去。郭嘉滿意的在榻上半臥了下來心中暗想道:“這些胡騎每年入冬之前便會來邊疆劫掠,爲的就是能夠多弄一些過冬的糧草。塌頓下令後大大小小的部落聯合在一處幫助袁尚,本來有袁尚的糧草供給,他們都有飯吃還能和睦一點。可是北平這個糧倉一失,他們就不得不爲自己的生存考慮一下了……哼,想搶下北平,也得問問我郭奉孝答不答應!”
塌頓是烏丸王沒錯,但這個王的定義僅僅是他是烏丸中最強地勢力。能用本族地強勢去逼迫其他部落聽從他地號令而已。現在塌頓並不在這裡。塌頓的嫡系人馬又不是很多。北平城城防堅固他們也攻不下來,而輕裝胡騎自己攜帶的口糧不可能會很多。看看季節已經將要入冬,衆多的小部落不得不爲本族的生存着想一下,爲塌頓出力賣命最後卻什麼也得不到,部落中的人還要跟着挨餓受凍,誰會願意去做?胡騎們的這些心態哪裡能逃得出郭嘉地法眼?於是郭嘉便因勢利導的設下了送糧分化一計。
不得不說郭嘉的送糧分化胡騎之計有點狠,每次讓楊威假裝送糧去易京再胡意被胡騎劫走。送一點糧草給胡騎吃用。說實話那麼點糧草根本不夠幹什麼的,但是因爲這萬餘胡騎本來就是許多烏丸部落聯合在一起,人心根本就不齊。今天這個部落搶到那個部落卻沒份,這個部落派出的人多,人少的部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人多的部落把糧車全部運到自己地營地,心裡自然會恨恨不平。
就這樣僅僅半個月地時間,用去的糧草不足千石,北平城外的那萬餘胡騎就已經內亂不堪而且再無攻取北平之心。北平城總是會有糧隊出城向西運送糧草地消息傳開之後。這些胡騎白天大多數都在營中睡覺。天色方暗時個個都來了精神繞城遊走,希望能碰上北平運糧的糧隊。大部落固然是幾百人一隊,一些尚未離開的小部落也暗中訂盟。商量好了分贓比率後集中人馬去碰運氣。
這一計可謂一石多鳥。首先自然是分化了胡騎原本還有的那麼一點點團結之心,甚至還爲了糧草的事暴發出小規模的內鬥;其次胡騎既然一心在糧,就會無心再度集結攻城(或許胡騎們會想,攻下北平城之後又該怎麼分糧,分得又會不會公平),無形中又緩解了北平城要打守城硬仗的壓力;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郭嘉利用胡騎貪婪的心態,僅用不足千石的糧草便把這萬餘胡騎的大部份給牢牢的綁在了北平附近。既可以讓胡騎不去易京在曹操的後方搗亂,又在爲曹操擊破袁尚後回師北平除掉這些胡騎創造條件。
習慣性的晃了晃手中裝着茶水的酒葫蘆,郭嘉沉思道:“主公發兵易京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的時間了,袁尚大敗是不會生出變故的事,時間上應該差不多了吧?若是主公打探到這裡的情況,應該猜得出我心裡面是怎麼想的,按主公的心智肯定會暗中派人來知會我一聲,同時大軍會隱遁至此。只是遲遲不見消息傳來,我這裡在時機上會不好把握的啊……實在不行,就只有讓楊威再多送幾次糧草給胡騎來穩住他們了。”
灌下幾口茶,郭嘉走到城牆上眺望胡營。天將黃昏,遠遠的能看見胡營中炊煙裊裊,但稀稀落落的,似乎是有的營區有飯吃,有的營區無米下鍋。郭嘉冷笑了幾聲,向士卒們下令道:“嚴加監視胡騎舉動,若胡騎有攻城之舉就給我狠狠的射!夜間巡城士卒打起精神,如果被發現在巡城之時有偷懶之舉者,斬!”
又灌下幾口茶,郭嘉噗的一下全噴在了地上,罵道:“呸呸呸,這茶葉太苦了,又泡得這麼濃!唉,回去休息一會兒,幾天沒下過城樓了。”
人個袁軍降卒悄悄的向身邊的曹兵問道:“兄弟,不是說郭大人無酒不歡,嗜酒如命的嗎?怎麼他的葫蘆裡裝的是茶?”
曹兵悄聲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郭大人是好酒,但真正在領兵對陣的時候是滴酒不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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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郭嘉剛剛來到北門。還未登上城樓,一個小校便把一封箭書交到了郭嘉的面前。
郭嘉解開箭上地帛束細看,臉上露出了笑容道:“終於來了,終於來了!”
把箭書收入懷中,郭嘉大聲道:“備馬!隨我去南門!”
午時剛過,北平城南門外塵土風揚,一隻約有三千餘騎的部隊出現在郭嘉的視線之中。當先一將先到城門邊大喊道:“郭祭酒何在?”
郭嘉趴在垛牆上,單手支着頭。一副玩世不恭的浪子相迴應道:“文遠
慢!我都等得快睡着啦!”
張遼望見郭嘉的神情着實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搖頭。
“打開南門。請張將軍火速入城!”
三千輕騎快速入城,張遼下馬後便趕上城樓向郭嘉報信:“郭祭酒,主公大軍明日才能到此,因恐郭祭酒身邊無將可用,特令張某先領三千輕騎趕來相助。”
郭嘉擺擺手道:“北平城無憂,到是城北那六、七千的胡騎可不能放過他們。若是能一戰盡除,光是戰馬都能收到幾千匹。XXD。這半個月我送了千石糧草給他們,不讓他們留下上千匹的戰馬來我可心有不甘。”
“…………”
郭嘉沒理會張遼無語的神情,接着問道:“文遠來時可曾遇到過遊走胡騎?我這誘敵之計眼看將成,千萬不能打草驚蛇,被胡騎有所查覺,不然就會前功盡棄。”
張遼道:“郭祭酒請放心,遼一路多遣斥候,並未發現過胡騎蹤影。”
郭嘉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拍拍張遼地肩膀道:“文遠也辛苦了!今日不會有什麼戰事。先去我那裡喝上幾杯,算是給你接接風。XXD,這一個月下來我都沒敢喝什麼酒。現在你來了正好陪我小飲幾杯,一個人喝酒也真地沒什麼意思。”
“郭祭酒,這……”
郭嘉道:“放心放心,酒不過三壺,稍解酒癮即可,斷不會誤事。再說這酒……”郭嘉笑嘻嘻的湊到張遼耳邊低語了幾句。
張遼聽完食指大動,低聲道:“此話當真?遼很早就想品嚐一下了,可就是沒機會。”
郭嘉道:“難得我捨得拿出來,機會可就這麼一次。文遠你去不去?”
張遼用力點頭,郭嘉又下令夥卒升火做飯,讓這三千趕來的騎兵好好飽餐一頓,這才與張遼雙雙走下城牆。走着走着郭嘉忽然一拍腦門問道:“瞧我這德性,還一件正事忘了問。文遠,主公大軍是一路來,還是兩路來?”
張遼道:“兩路。主公自領大軍由西趕來,另遣夏候淵……”
郭嘉一豎手掌,示意張遼不必往下說了:“行了,我知道妙才那一路會去哪裡。走,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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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方明,郭嘉與張遼早早的就起了身,那三千輕騎也已經集結在東門,個個整裝待發。
郭嘉與張遼相互一拱手,郭嘉囑咐道:“文遠,切記不可驚擾到胡騎!但見北平城中糧煙一起,就直接殺奔胡營!”
張遼振聲道:“末將得令!”
三千輕騎如疾風般出了東門,片刻間就不知所蹤。郭嘉趕到了北門城樓上,令人用心留心西面的動靜,自己在門樓中微閉雙眼,手中的葫蘆依舊在不停的搖晃。
不知是不是暴風雨來襲前地寧靜,亦或是這一月來一直是這樣的平靜,北平城與胡營就這樣靜靜的對峙着,有如無波的湖面。但是在平靜的湖面之下,往往會潛藏着湍急暗流。
靜靜的等到了巳時初,受命觀察西面的士卒忽然發現西面遠處有狼煙升起,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陣地喊殺聲,還有厚重地腳步聲。
“快!快去報知郭大人!”
“不必了!我在這裡。去,點起城中狼煙!”
一衆士卒慌忙的趕向烽煙臺,過不多時北平城中的狼煙升起。郭嘉站在北門門樓上,眺望着那已經亂成一團地胡營,冷笑道:“貪而無智,知進卻難知退,此取禍之道也……來人,把桌几坐榻搬到門樓上,我要看着這些煩了我很久的幾千胡騎是如何被主公誅除的!”
胡營的西面,曹操親率着三萬大軍,列出包圍陣形向胡營快速逼近。胡騎倉促應戰,而且人心不齊,勉強組織起的幾次衝鋒還未能衝到近前就已經大部份被射落馬下,少數人是衝到了近前,迎接他們的是槍林刀陣,瞬息間便會成爲一具任曹兵踩踏的死屍。不知是不是這些胡騎的所作所爲太令曹兵憎恨的緣故,每當曹兵要踏着這些胡騎的屍身前進的時候,他們都會狠狠的、極爲用力的踩上好幾腳。用血肉模糊這個詞來形容地上的胡騎死屍已經不再合適,更合適的的一個詞應該是——根骨寸斷!
混亂的胡騎已經沒有了戰意,多數人集中到一起掉頭向東面準備逃跑,但是東面突然又出現了一支衣甲分明的騎兵,正是張遼看到了北平城中的狼煙,帶領着三千輕騎向胡營衝殺而來。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句話用在兩支騎兵面對面衝鋒的場合再合適不過。這種錯馬而過的拼殺,誰敢衝誰敢拼,誰就能贏,而贏的人才能生存下來。胡騎已經沒有了戰意,只想逃生,而張遼的三千騎兵就是爲了殺人才來的,這一對衝勝負立斷!向東逃跑的胡騎前排扔下了幾百具屍體後,後排的胡騎急忙掉轉馬頭,向眼下沒有曹兵的北面逃去。在他們看來,只要能在東、西兩面的曹兵合圍之前衝出去就有活路。
很遺憾,當最後剩餘的那點胡騎剛剛衝到北面時,猛然發覺北面的大道上又有一隻大軍出現,將旗上面分明的寫着“夏候”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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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樓上,郭嘉看着戰況,吶吶自語道:“軍中急夏候,三日行五百,六日馳一千。主公調他按胡騎撤離易京的路線繞到胡騎大營的北面合圍,還真是不給這些胡騎半條生路啊……也對,是不能留給他們生路。這一仗打好了,之後去討伐烏丸塌頓,我軍士氣上會大佔優勢。”
忽的站起身來,郭嘉徑直向城下走去。身邊將校急問道:“大人何往?”
郭嘉大笑道:“戰局已定,接下來已經沒什麼看頭。傳令,城中將士準備慶功大宴。我嘛……抽個空先回府去喝上幾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