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八年十月,陸仁悄悄的離開荊州來到柴桑。不過陸仁又被嚇了一場,因爲夏口有派出水軍攔截他的船隊,陸仁還以爲是劉備知道了他去柴桑的事。結果卻只是普通的水運巡察而已。領軍的是關羽,貞出面幾句話就打發走了。話又說回來,在荊州與柴桑誰不知道陸仁是唯一能在這個時候兩地間跑商的人?關羽帶隊出來也不過就是例得一下公事而已。
有驚無險的到了柴桑,陸仁卻不能馬上就帶船前往夷州。因爲黃信在不久前就帶着陸誠去了夷州,連帶着把較爲適合海上航行的船隻與有海運經驗的水手也都全部帶去了。而留在柴桑這裡的絕大部分是陸氏族人與在柴桑新召收到的勞力,舊日造船的工匠也只是留了一些年歲偏大與不想去海外的人下來。船隻方面僅有不到四十隻的江船,就這還是得留下來用維持兩地水運的船。
這些本來就是陸仁自己安排的,現在也無話可說。當時陸仁的想法是可能還要在荊州再呆上個一到兩年,那時夷州的船隊早就回到了柴桑,隨時可以來接他。只是回到襄陽後發生了太多事,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劉備被陸仁哄去了江夏發展,劉表的身體又貌似不怎麼樣,鬧不好劉琦、劉琮爭奪荊州之主的仗隨時會打起來,一但打起來陸仁就是想走都走不了。爲了避開這些不穩定因素也就只好提前到柴桑來等。
在船裡悶了半個多月的陸仁下船後頭一件事就是帶着貂嬋再去鄱陽湖泛舟散心,連帶着貞也跟上來湊湊熱鬧。而平常購置江東雜貨地事依舊是陸信與高順在處理。兩地間的水運是沒必要因爲陸仁離開荊州就斷掉的。至於趙雨當然是找到大哥趙雷,兩兄妹見面卻也有點不知所謂,反正就是趙雨在那裡平心靜氣的說了一大通話,竟把趙雷說得頭都擡不起來。順便說一下,趙雷並沒有同意和陸誠一起去夷州。
不知道夷州船隊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一時半會兒的走不了,陸仁也就只能呆在柴桑這裡安心的等。好在眼下並沒有什麼大事,陸仁就一連去鄱陽湖上玩了三天。到第四天頭上就不敢再去泛舟。因爲貞感冒了。能不感冒嗎?陸仁兩次來柴桑。正好兩次都是冬季,湖上風大水冷,三天下來身子稍差一點的貞就給吹病了一些產業上的事,要麼就去陸氏村裡去看看,以宗主地身份處理一些雜事。當中比較大地一件,就是陸仁見到村中地住房、道路都不怎麼樣。回去後就吩咐陸信抽調一批錢糧幫陸氏村好好改善一下。
另外陸仁還要求在村中修建一所學堂,把陸氏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們全部集中起來“義務教育”……孩子們讀書時的所需的花費全由他出,連飯錢都包!爲此陸仁還特意召集陸氏族人開了一次宗族大會,反正就是半強制性的要求所有六到十二歲的孩子必須得去學習,家中有困難需要孩子幫忙做事的視情況給於一定地幫助與優待。
其實在那個時候自己的孩子有免費的書讀,二頓飯還肯包下來誰不樂意?這族會一開甚至有人提出能不能把年齡段能不能再擴大一些,似乎還有不少已經成年並有了子女的人都想讀書,反到把陸仁給整得頭大不已。也就是陸仁反應也快。最後是把“陸氏義務教育”的年齡段重新細分了一下。具體情況是:
六至十二歲的孩子享受全額“義務教育”。全日制學習。時間的安排用現代時制是早上八點到十一點是上午課,十一點至十二點大食;下午一點至四點下午課,四點至五點小食;然後放學。這個年齡段要求務必來學堂讀書。
十三至十八歲的青少年因爲基本上都已經開始做事。或耕田或在陸仁地船塢裡幫工,只享受上一時間段時地上午課,而且不強制。來讀的可以照顧大食,不來讀的隨你便。
十八歲以上地成年人,陸仁的安排是開辦夜校!來不來全憑自願,學費當然可免,但飯就不包了。還有就是這三個年齡段之間是有遞進性的。比如說學堂開課後,頭一年已經十二歲的孩子只能吃一年學堂飯,但在次年仍然可以讀半日課,以此類推。
別的不說什麼,這夜校一開陸仁還得去考慮照明上的事那。那年頭可沒電燈,單憑火燭一是危險,二是會把大家的眼睛搞壞。最後陸仁還是決定採用銅鏡反光再多點聚光的方法。至於黑板和白石灰筆則不難解決。
另外該學什麼陸仁也考慮了一下,最後是決定先教會讀書認字也就行了,什麼聖賢書大道理之類的就不去管他。其實來這裡讀書的都是些平民,家境稍好一些的都會送到書院裡去,也就是說肯送孩子來讀書多數是不想當“睜眼瞎”而已。但陸仁也作了一個不同的選擇,就是從產業人員中專門抽調了幾個精於計算的人出來,好歹要把加減乘除這些初步的數學教下去,再就是要教會用算盤。簡單點說,陸仁也就是把小學一至三年級的課程給安排了出來而已。
到不是陸仁不想多選,他自己甚至想把幾何學給搬出來,而有自己依稀記得的一點化學、理工之類的東西。只是這些東西他自己都拿不準,哪裡敢往外搬?再者有很多東西陸仁也知道並不適合在當時的情況下冒然給整出來。儘管如此,陸仁還是準備了面積、體積、勾三股四弦五這幾樣最基本也最實用的幾何學。
接下來陸氏村就熱鬧了,選地、修路、建房。處處忙得不亦樂乎。陸仁自己則躲在房裡準備一些幾何學的課本並詳盡地解釋給那幾個“數學老師”聽。本來以爲會很難教,結果卻是一點就通。說起來陸仁挑出來的這幾個人早
船塢中的工匠,真要算那些幾何題一點不差,再怎麼天和材料計算什麼的打交道那!至於教識字的老師就不難找,挑了幾個稍微上了點年紀讀了不少書卻又沒什麼名氣的書生出來就行。
忙了一陣子年關將至,到臘月二十陸仁就發下話去讓大夥兒把村裡修路建房之類的事先停一停,再轟走了那幾個準“數學老師”,自己回房往牀上一躺有氣無力的嘀咕道:“就先這樣吧。累死人了啦!”
累歸累。陸仁心裡卻知道累地值。按他地想法。這族宗族統一性地教育會爲家族大規模的培養出人才,一但見效並流傳出去,其他的世家就勢必會效仿。
誰都知道人才是成事的根本,而有着衆多優秀人才的家族無疑就會是強大的家族。因此但凡是有遠見的宗主都會重視這種能爲家族提供優秀人才地方法。其實這種方法老早就有家族在使用,像荀氏的穎川書院就是一例。之所以說是效仿,指的並不是人才的培養方式,而是這種教育方式的維持方式。即陸仁這種“陸氏義務教育”的經濟提供方式!
那時的讀書學習可以說是士族的專利,說得再直白一點就是你沒錢讀不了!筆、墨、竹(紙還沒有推廣,帛又太昂貴)、硯,哪一樣不要錢?再加上書院地維持、教書先生們地生活用度,這些都是要學生們掏腰包的。當然,也有些大家名儒本身家境富裕,不在乎這些或是爲了自身名望之類的因素會免費收幾個寒門士子當學生(劉備是盧植地學生就是一例,只是盧植並不怎麼喜歡劉備這個學生。會不會是與劉備太窮有點關係?純屬說笑哈)。但那必竟是極少數。真正由家族拿錢出來興辦並且維持書院的運作,這種情況據陸仁的所知根本就沒有。就算是同族之人,拿不出學費因而沒能讀書的也極多。有名的荀氏都有不少這樣的情況。
陸仁所做的就是想打破這種情況。把學費支出從個人的經濟擔子上轉交到家族上來,但他爲什麼要這樣?
家族想要有足夠的經濟能力能維持得了人才培養上的支出,就勢必要進一步的從增強家族經濟實力上來着手。而增強家族經濟實力又要如何去做?單憑當官的幾個頭面人物?憑那幾畝地種出來的糧食?遠遠不夠吧?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傳統的地主官僚型轉變成商業集團型(瓶子在這裡PS一下,怎麼會突然想出這種詞來?),只有這樣才能爲家族提供強大的財力。
再反過來,家族本來只是爲了培養人才而重視商業,但是當人才培養成型時也會發現同時擁有了強大的財力,而大量優秀人才的涌現又能令家族的實力大幅度提升。再把這些人才投入到相應的領域裡去……這就是一種良性循環。
陸仁作過這樣的設想,陸氏宗族從自己這裡開始使用這種短時間內看不到什麼效果的方法,只要自己的後人維持下去,大概三到五代人,陸氏就會出現足以傲視天下的家族人才優勢,到那時陸氏一族無論在任何方面都強過其他家族太多。而其他的家族只要一意識到這種重視商業,並利用家族財富來培養人才的好處時,自然就會紛紛取用。
再進一步,當時的社會主流格局就是家族型。當一個又一個的家族轉成商業集團型,緊跟而來的就是整個民族的觀念改變。到那時君王們再想搬那套變味的儒家思想出來愚民恐怕就已經沒什麼用了,隨之而來的就會是一個商業帝國的形成。
不過陸仁也有想過,歷史上的唐、宋其實就屬於商業帝國,只不過“帝國”不夠徹底,最終卻還是走上敗落。爲什麼會如此?陸仁不是歷史學家,也不是社會學家,唯一能想到的應該還是那句“絕對的權力帶來了絕對的腐敗”,對此陸仁還卻想不出什麼解決的方法。而且在這樣的時代推行民主顯然不太現實。陸仁心中有一個退而求其次的腹案,只是他自己都還沒能完全把握到該如何去做。
……
有人可能會問了,周瑜在柴桑,也一心想幫孫權招納陸仁,似乎還用出過想逼陸仁投奔孫權的陰招,那陸仁爲什麼不老實一點,到了柴桑還這麼大搖大擺的?
其實陸仁早就想過,真要瞞是肯定瞞不住的,周瑜那是什麼人?與其躲躲閃閃,不如干脆一點亮出相來,作出一副合格的宗主的樣子。不管誰來召,一律往外推!柴桑這裡的情況又不像荊襄,好歹自己有個宗族在這裡撐腰,就是不出仕孫權也奈何不了他。要是孫權敢用強,哼哼……貌似你孫權境內的山越之亂還沒解決,沒什麼功夫管我吧?
這段時間周瑜來拜訪過幾次,言語中也有旁敲側擊的想邀請陸仁出仕孫權,都被陸仁給推掉了,對此周瑜還真的有些無可奈何。當初周瑜是想在鹽糧交易上動點手腳,以“陸仁販賣糧米給劉表的死對頭將養士卒”一事來激怒劉表對陸仁動手,逼得陸仁無處安身的時候江東再賣點人情給陸仁。而那時陸仁兩地間的商路已斷,又欠了江東的人情,就只有出仕一途可走。不過現在陸仁顯然是沒有中計,似乎是用了別的什麼方法避開了劉表,周瑜一時間就沒別的辦法了——周瑜是帥才,卻不是能夠收攏人心的梟雄。而且鐵了心不出仕,又有後臺撐腰的陸仁,你周瑜總不能真的殺了他吧?再說陸仁又不是諸葛亮,對江東而言並沒有什麼危險,也沒必要殺。還是想別的辦法更好一點。
陸仁在柴桑,就這樣熱熱鬧鬧,卻又平平靜靜的到了建安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