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沉吟道:“義浩,你不覺得你自那次追趕劉備時假主公罷職數月又重新取用後,你就變了很多嗎?”
陸仁愕然道:“我變了嗎?”
郭嘉道:“你個臭小子,還真是自變自不知!”
陸仁道:“沒有吧?我覺得我還是我,沒什麼變化啊。”
郭嘉也學着陸仁的樣坐在了對面的石欄上,嘆道:“你要我怎麼說你?你以前不管做什麼都會風風火火的去做,有時候甚至會做起事來欠缺考慮周全,也闖了好多大禍,着實讓我和文若頭痛的緊。可自從你被主公罷過職之後,辦起事來是小心謹慎了許多,卻不知爲何總是想着離開官場,連帶着辦起事來也總是唯唯諾諾,少了你原先的那份衝勁。”
陸仁低頭細想許久後道:“老郭,你說得是沒錯,現在的我真的是很想離開官場,至少是不去當這個尚書僕射,任一個不用理會太多事物、不用得罪人的閒職都好。有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就是權力越大那肩上的責任就越重。”
郭嘉細細的品味道:“權力越大,肩上的責任就越重……說得好啊!”
陸仁接着道:“老郭,說來說去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人,學識與才幹都很有限,也許和那些市井之間的販夫走卒沒什麼太大的分別。當初任主薄的時候我感覺還能勉強應付,可當上這尚書僕射之後幾乎天天都擔驚受怕的。於外。我怕那些世家士族們因爲看不起我這個乞丐地出身任此高官,在背後給我布陷阱下暗套,一個不小心就會死得很難看;於內,我又怕自己的纔不足位,沒有處理好政務會受到主公的責罰,一下沒辦好搞不好也是下獄掉腦袋的事……這幾年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累,總是在拼命的去做。也許在你們眼中我是個勤政愛民的人,其實我根本就是怕自己能力不夠。把事情給搞砸了啊!除了以勤補拙之外。我還能有別的方法嗎?
“說起來。我最開心、最自在的一段時間就是被主公罷去官職地那幾個月。不用擔心有人會害我,也不用愁會有難以完成地政務,自己又有些農田產業,衣食無憂,每天都無憂無慮逍遙自在,願意地話還可以搞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出來。沒事看看書、喝喝酒、逗逗婉兒的日子多開心啊……”
郭嘉突然喝道:“義浩!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陸仁被郭嘉的這一聲喊給嚇了一跳,愕然的望着郭嘉。郭嘉跳下護欄來到陸仁面前。揚起手就想給陸仁一記耳光,可是手舉在半空中卻終究沒有打下去。
陸仁道:“老郭,你……”
郭嘉憤憤的放下手,跺了幾下腳道:“你這傢伙,如果是我的親弟弟看我打不打!太不長進了!”
陸仁道:“我怎麼不長進了?”
郭嘉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後道:“你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才幹不足,是個平庸之輩,並不適合當這個尚書僕射,甚至根本就不適合當官。我到想問一下。你平庸在哪裡?”
陸仁一時語塞。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書讀得少啊……就連寫字都還是你教會的。又不會半點的武藝……”
郭嘉道:“不會武又怎樣?我還不是隻懂幾下花架子,真要說打架可能連你都打不贏。至於你說你書讀得少,那怎麼樣纔算是博學?非要做到出口成章、舉筆成賦的地步你才覺得是有才華?那些文人墨客在這亂世裡又有什麼用?張良、陳平。還有古時的姜子牙,你聽說過他們有什麼詩辭歌賦留下來嗎?若說兵書戰策,七國相爭時趙國的趙括可謂通曉了吧?還不是隻會紙上談兵?僅長平一戰就身首異處。”
陸仁道:“話是這麼說……”
郭嘉道:“傻小子,你真正被主公賞識的就是你那與衆不同地理政才幹。不光是主公,荀文若、荀公達、程仲德他們都一樣地對你暗中稱讚不已,可笑的是你自己卻毫不自知,還總認爲自己纔不足位!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用我胸中所學,把你所學到地全部換過來。”
陸仁道:“我哪有那麼厲害?細想想我除了幫荀公跑跑腿、處理一下亂七八糟的雜務之外也沒做過什麼像樣的事啊!”
郭嘉氣得曲指狠狠的在陸仁腦門上敲了一下道:“你這傢伙真的要氣死我不成?好!我問你,現在百姓們常吃的土豆是誰教人移植的?”
“好像……是我。”
“田中稻、粟,是誰不辭辛苦的教他們除草施肥,如今畝產四、五百斤已是常事?”
“這個……是我。”
“是誰向主公獻策屯田,讓無數本來衣食無着的流民現在能安居樂業,主公也能得到大量的錢糧稅賦,再無後顧之憂?又是誰長久以來上爲主公、下爲流民而奔走?”
“應該……是我。”
“又是誰……”
只見郭嘉就像在是教訓自家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把陸仁五、六年來所做的一些事給數落了個遍。那頭的陸仁則頭點得有如小雞吃米一般。也不知郭嘉說了有多久,直說得他口乾舌燥,終於停下來喘口氣。
再看陸仁,自己在那裡茫茫然的暗想道:“原來我做了有這麼多事嗎?可我真的覺得都太平常了啊!”
郭嘉回過氣來,又開口道:“還有啊!剛纔那些多是政務方面的……”
陸仁趕緊擺手道:“停停停!你再說我可要瘋掉了!行了行了,我知道我是好像做了很多事,可是我覺得沒什麼太特別的地方啊!”
郭嘉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敢情說了那麼多全部是白說的啊!稍稍盤算了一下,郭嘉道:“罷了,別的我也就不多說了。我現在只想問一下,當初在彭城唯一一個敢站出來勸阻主公不要多行殺戳的陸義浩,現在到哪裡去了!?”陸仁如同被一個驚雷擊中一般,睜大雙眼呆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