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曹劉三方聯軍的中軍大帳,曹操、劉備,還有各自麾下的一從將官,一個個全都臉色陰晴不定,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大帳中央傲然而立的一人身上。而曹操望定此人,更是一雙細眉鎖得緊緊的,神色中還帶着幾分慍怒之意。
東吳來使是誰?就是當初幫黃蓋獻詐降書的闞澤闞德潤。赤壁之戰時曹操也在闞澤的能言善辯上着過道,不然也不會被周瑜的一把火給燒得那麼慘。現在闞澤作爲孫權的使臣跑了來,還趾高氣昂的往那裡一站外帶一聲不吭的,曹操別提心裡有多麼的不爽。這是礙着面子,不然的話曹操很可能會一聲令下,把闞澤推出去給“喀嚓”。
大帳中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就禮節上而言,陸曹劉三家會盟,但並沒有選出盟主,那麼在公方的大事要事上,是要等三家主君全部到齊了纔好說話的。現在會見東吳使臣,就是因爲陸仁還沒有到,曹操和劉備也不好先開口問訊。這二位的心裡都很清楚,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先開口問訊就與自封爲三家盟主無異,很容易引起下面的人員的一些誤解。既然是要同心抗胡,能避免的爭端就要儘量的去避免,因此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由陸仁來開口才最合適。
再換句淺顯的話來說,陸仁供應着三家聯軍絕大多數的糧草,自會盟時起又爲了三家之間的糧草雜事多方奔走,這都是聯軍們看在眼裡明明白白的事,可說是勞苦功高。盟主雖然算不上,但在大事要事上作爲盟軍的代言人,大家也都信服。
大帳中靜了好一陣子,陸仁卻還沒有趕來。曹操與劉備對望一眼,略有些無奈的各自微微搖頭。其實大帳中的人都知道陸仁可不是擺架子,這段時間以來陸仁總是不停的在三方陣營中奔走計事,或爲糧草的分配或爲調解一些雜事,反正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陸仁實在是太平常不過。好不容易衛兵來報說陸仁正在趕來。曹劉這纔鬆下口氣來。
腳步聲響,陸仁與諸葛亮一同趕入大帳向衆人行禮,然後各依各坐。陸仁坐下後喘了幾口氣,擡眼間見曹操、劉備都向他比出個“請”的手勢,再看看帳中昂首而立地闞澤。心中明白曹劉這是要讓他來開口問訊,於是向闞澤拱手一禮道:“軍務纏身,累得先生久候,仁之過也。望先生恕罪!來人,看座!”
侍從佈下座席,闞澤還禮之後就坐。陸仁則借這個空檔向曹劉低聲詢問了幾句,心裡也有了點底。等到闞澤坐下,陸仁便問道:“吳候差先生爲使遠赴北疆,不知吳候所爲何事?”
闞澤於席上拱手道:“吳候之意且容稍後細說。吳候有一份大禮。今在下帶來北疆,還望魏公、蜀公、陸夷州能先過過目。”
千里迢迢的跑來送禮?陸曹劉三人互望數眼,各自微微點頭,陸仁便道:“即如此。不妨送入帳中一觀。”
號令傳下,闞澤的隨侍送入帳中一個大紅木盒。一見這種大木盒帳中所有人都明白裡面是放什麼的。果不其然,木盒打開。裡面是一顆人頭。
陸仁驚問道:“這、這是何人之首!?”
闞澤道:“諸位有所不知。此人名爲罕伯達,是北地胡虜軍中的一個千夫長。去冬十二月中,此人帶着許多地金珠寶物來到我東吳境中求見吳候,具言北地袁氏願與吳候結盟,共攻聯軍。並約定事成之後,與我主吳候平分天下,袁氏居北。吳候居南。”
陸曹劉三人同時大驚失色。司馬懿竟然在玩這麼陰險的手段!這要是孫權貪念一生,不顧一切的發兵攻打陸曹劉三家的夷泉、江北、荊襄。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誰也預料不到。陸仁是留下了許多兵力去牽制孫權,可是真要和孫權幹起來,原本夷泉支援到北疆的海上運輸線肯定會受到不小的影響,連帶着對北疆戰事的影響也不是鬧着玩的,必竟陸仁地夷泉各州擔負着聯軍主要的糧草軍需供給。如果夷泉的運輸線一斷,單憑曹操的糧草供給會出亂子地,劉備的蜀中路途又太遠,遠遠跟濟不上。還好,孫權斬了胡虜使臣的首,這表明孫權沒有接受這個同盟。陸曹劉三人同時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心中都暗叫道:“好險!”
這會兒即然陸仁已經先開過口,曹劉再開口就不要緊了。曹操捋了捋鬍鬚,頜首道:“吳候孫權果然是給我們聯軍送上了一份大禮啊!闞參議,吳候之禮我們笑而納之,日後自當還以重禮,這些閒話再多說也無益。吳候來意,闞參議可以明言了吧?”
闞澤在席間立直身板,振聲道:“胡虜賊寇進犯北疆,行殘施暴,神人共憤!今幸得魏公、蜀公、陸夷州爲天下大義,擯棄私怨聯手抗胡,此乃我大漢江山百姓之大幸也!我主吳候聽聞得胡虜在北疆地殘暴之舉,亦義憤填膺,恨不能生啖胡虜之肉以泄心頭之憤!今三家聯軍北擊胡虜,我主吳候亦願率領江東精兵五萬同來會盟,共誅胡虜,同扶漢室!先前斬胡虜之首,今在下帶來北疆,乃先示我方吳候之誠也。”說着闞澤從懷中取出孫權的親筆信,雙手捧到額前道:“這是我主吳候手書,請三公過目!”
侍從取書的功夫,陸仁卻稍稍的楞了一下。就爵位而言,曹操是魏公,劉備是蜀公,但陸仁還只是夷州候,並不是公爵。真要相比,陸仁的爵位其實還比孫權低半級。可是現在闞澤直接就稱曹劉陸三人爲三公,只怕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當然陸仁也知道有時候對人稱“公”是一種敬稱,但敬稱是要與姓氏掛鉤的,像曹操可稱爲曹公,劉備可稱爲劉公。如果是在這種情況下稱陸仁爲陸公是可以說得過去,但是在這種正式地場合都是必須要呼官職爵位。
想到這些陸仁皺了皺眉,神色間顯得有些不自然。說真地陸仁現在不怕別的,就怕聯軍會因爲一些雞毛蒜皮地事鬧出矛盾。這幾個月陸仁一直在費心盡力的四處奔走,盡最大的可能去做到公平公正,有些時候寧可自己吃虧一點,也務必要保證三方之間的和睦,這份身心俱疲的勞累旁人是很難理解得了的。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陸仁拼命的去扮演好這個老好人的角色,曹劉聯軍之間真的很可能已經生出不少事來了。可是現在闞澤的一句話,如果不處理好,聯軍那些帶兵的將領心裡又會如何作想?
卻說這侍從取過書信,猶豫了一下也不知道交給誰纔好。諸葛亮望見了陸仁的難色,微微一笑,向陸仁比了個動作,陸仁馬上會意,先向曹劉點了點頭,再向侍從道:“你來念吧。侍從心中也鬆了口氣,展開孫權的書信,大聲念將出來。書中之意大致上就是說:我孫權也是漢室臣子,漢室有難不能坐視不理。當年我家老子孫堅與參於討董聯盟,身爲先鋒爲漢室立下赫赫戰功,現在到了我這一輩我也當然要像我的老子一樣爲漢室江山出力。信發之日我已經整備好了五萬精兵、戰船千艘,只等回覆。接受我的支援的回報一到,我馬上就會親自率兵趁春夏季的東南季風沿海路揚帆北上,期望回覆云云……
信一念完,這侍從忙不迭的將信遞給陸仁,再急急退下。陸仁手按住信,目光飄向曹劉二人,眼光卻也閃爍不定。陸仁如此,曹劉二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劉備的荊襄、曹操的江北都與孫權接壤,興兵擊胡還就最擔心孫權會在後面搞些什麼動作。如果不是陸仁調用夷泉半數左右的兵力壓制住孫權,曹劉哪裡敢調集精銳主力來北疆?你說孫權在家裡老老實實的呆着,對曹劉陸三家來說就已經鴨米豆腐了,孫權好好的又說來會盟,這到底是想搞什麼啊?
陸曹劉三人面面相覷了一陣,曹操索性乾咳一聲,這三位就轉到屏後商議去了。而三家的謀士將官也亂七八糟的議論了起來,都在爭論着孫權的援軍要不要接受。不過在亂哄哄的衆人之中,諸葛亮微笑不語,只是自顧自的搖扇喝茶,任身旁的人怎麼問,他硬是不說一句話。
過了一陣,陸曹劉三人轉回帳中,帳中也再次安靜下來。陸仁望了眼闞澤,用很客氣的語氣道:“茲事體大,且容我等商議一番。闞參議一路辛苦,就請先在軍中暖帳休息一下吧。來人,帶闞參議去客帳休息,好生招待!”
闞澤對三家的舉動似乎早有預料,也不多羅嗦什麼,行禮後隨着侍從出帳去了。闞澤一去,大帳裡就亂了起來,亂七八糟的說什麼的都有。說來也巧,陸曹劉三人的眼光同時飄向了依舊悠然自得的諸葛亮,對望一眼後還是由陸仁來開口向諸葛亮問道:“先生對孫權一事如何看待?”
帳中靜下,諸葛亮笑着立直身子道:“彼爲名而來,我等聯軍又何懼之有?到是胡虜據守易京、北平的各處要地,若是陸路強攻於我聯軍不宜,正好需要孫權的五萬水軍強襲海岸,爲聯軍攻還北平……打出一道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