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又趕來了?中原情況不妙!”
聞聽得荀趕來夷州,陸仁連隨從衛士也顧不上帶便急奔出府趕到府衙。趕到時,荀正在偏廳中來回的轉圈,神情也顯得焦慮不堪。府衙中的陸風、荀粲見荀如此,也不敢上前打擾問話。
腳步急響,陸仁奔入偏廳,見到荀便劈頭問道:“荀公此來,莫非中原出了大事?”
荀用力點頭,掃了眼陸風與荀粲後道:“大公子、粲兒,我有機要之事與主公相談,汝二人可暫退。”
陸風與荀粲依言退下,荀從懷中取出信報交給陸仁道:“北方鮮卑與烏桓連結……”
陸仁擺擺手:“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不止是鮮卑、烏桓,連遼北的高句麗也有份。文姬幫我分析過,很可能是這三族連結一處,對我大漢疆域圖謀不軌。哦,我收到的消息是濟州島香郡主和伯言派快船直接傳遞到夷州來的,並沒有在泉州落腳。”
荀點頭道:“那就難怪了。從時間上算,主公收到的消息應該只是今秋中時的,最近的信報還沒有收到。”
陸仁心口一窒,追問道:“荀公的荀氏,還有我的陸氏子弟,這兩家有什麼消息傳回來?”陸氏不用多說,荀氏雖然退出了曹營官場,但是民間的家族實力仍在。而且因爲早期陸氏對曹操領地的滲透力度不夠的緣故,到現在除去正常的與陸氏的商貿往來,陸仁安排在曹操勢力範圍中的情報活動,特別是黃河以北的區域,荀氏地情報能力要強出陸氏許多。
荀道:“今年秋初,鮮卑、烏桓便大舉進犯北平,北平田子泰一面率兵死守。一面派人去鄴城求援。陸傑的僱傭軍在外圍幫助北平抗擊異族,不過到現在只怕也無力可施,很可能已經全部退到了海外,這些主公應該都知道了吧?”
陸仁點點頭:“曹操那裡有沒有派出援軍?”
荀重重的嘆了口氣道:“當然派了。曹公派出夏候元讓領軍五萬,三子曹子文領軍三萬。共計八萬人馬兵分兩路急援北平。可是……”
“曹彰出事了?”
荀憤恨不平的道:“不錯!夏候元讓的兵馬後發,爲了方便糧草轉運,走地是樂陵、渤海這沿海一路,他這一路沒出什麼事;而曹子文走的是信都、河間這條旱路,卻在幽州范陽一帶被八萬匈奴大軍伏擊。三萬將士全軍盡沒,曹子文亦陣戰而亡!”
“什麼!?”這番話如一個晴天霹靂,驚得陸仁呆立當場。許久許久陸仁纔回轉過神,吶吶自語道:“匈奴、匈奴!我早該想到的!鮮卑、烏桓大舉進犯,北方局勢突變,匈奴也絕對不會放過這種趁火打劫的好機會!”
荀道:“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曹子文雖然年輕氣盛。卻並非只恃武勇之人。且匈奴如果只是想趁火打劫,也會盡可能的避開精銳官軍以侵擾州郡、劫掠城池、掠奪財物人丁爲主。但是從傳回來的消息上看,匈奴沒有這樣做,而是在擊潰曹子文之後,便回師攻佔了薊郡,與仍在攻打北平的鮮卑、烏桓遙相呼應……要是所料不差,這三方北地異族已經在暗中結成了盟約。目的便是攻佔我大漢的大好河山!”
“混帳!這些畜生!”陸仁用力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荀公,曹操的麾下有多少兵力?別地姑且不論,以曹操的爲人,應該絕不會容五胡作惡亂我華夏!”
荀道:“粗算一下,五胡的目前的總兵力應該在二十五萬左右。而曹公全境總兵力大概是四十二萬,駐留在鄴城的中央軍,除去已經派出的八萬人,還有十六萬左右。”
陸仁默算了一下道:“五胡的兵馬應該遠遠不止二十五萬,不過曹操緊急從各處抽調兵力地話應該能夠應對……荀公。我已有決意,速派高穎達趕赴鄴城,向曹操明言,這次我一定會幫他幫到底。他如果放心,我會從夷泉各處先抽調五萬左右的兵力,由海路趕往樂陵港,全權交由曹操指揮;他如果擔心我派兵過去會玩什麼手段,那我就不派兵,但會在錢糧軍需上支持到底!再告訴他,如今之局我並不是幫他。而是幫我們整個大漢!一但被五胡侵入中原,後果不堪設想!他要抽調那麼多的兵力打仗……”
荀打斷了陸仁的話道:“主公,你可知我爲什麼要從泉州趕來?因爲曹公現在的兵力根本就抽調不出來!”
陸仁驚道:“怎麼可能?曹操不是有四十二萬大軍嗎?”
荀道:“曹公是有兵馬四十二萬,可是他要留兵駐防的地方也多。若非北地生亂,曹公這四十二萬兵馬是綽綽有餘。可是現在……”
陸仁明白了些什麼:“難道……!?”
荀點頭道:“北方戰事初起。又甫聞曹子文臨陣戰死的噩耗,曹公自然要從各地抽調兵力以應北方之變。消息傳入蜀中。劉備正在漢中集結兵馬糧草,準備進圖長安!此外漢中陸氏子弟也傳回消息,劉備派了使節去西涼,想與馬超以父仇爲介,一同發兵長安!不得已之下,曹公只能把從長安、宛、洛剛剛抽調出的兵馬又派了回去好抵敵劉備;而江東孫權也有了些動靜,似乎是想趁機謀取長江北岸的周邊地區……同時應對三方,又都是虎狼之軍,曹公的四十二萬兵馬哪裡夠用!?”偏廳中傳出了陸仁暴怒地吼聲:“這兩個混蛋!!同是漢室之臣,北方出了大事,他們不幫忙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趁火打劫!?”
說點題外話。憑心而論,諸葛亮的《隆中對》已經發展到了天下三分的階段,在攻取漢中之後,現在就等着“待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兵以向宛、洛,將軍(指劉備)身率益州之衆以出秦川”這個機會。現在北方生亂,曹操的兵力吃緊,劉備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同樣的,對孫權來說也不會放棄能擴張領土的機會。
陸仁在廳中焦燥的轉起了圈。再怎麼樣。陸仁絕不願看到五胡亂華地事情發生,可是現在的情況,曹操根本就不可能同時擋住三方的攻略。轉了半晌卻頭腦混亂尋思無計,只能用求助地眼光望定荀。
荀望了眼陸仁,想了想問道:“主公,你可是想助曹公一臂之力?而此番相助,爲公還是爲私?”
陸仁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沉思之後答道:“公私皆有。不過再怎麼說,曹劉孫三家相爭,只是有如一家人爲爭一家之主的爭鬥而已。若是這個家。爲外來強盜所壞,那麼這個一家之主爭來又有什麼用處!?哎……我都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了!”
荀點點頭道:“主公雖無法說清心中想法,但已盡知矣。主公欲助曹公抗擊胡虜之意已決,當拼死相助。有兩計,主公請靜心一聽。”
“快說吧!”
荀深吸了口氣,冷靜地道:“先是孫權。要穩住孫權不難,主公可先遣使入吳。以天下大義爲名,勸阻孫權不可對曹公用兵”
陸仁道:“孫權這隻毒蟲哪裡會聽這個!?”
荀道:“所以主公必須馬上下令,着令夷泉在福州一帶集結重兵,作出孫權只要敢越江攻伐就出兵攻吳的威逼之勢。有主公大軍牽制住孫權,孫權定然不然越江一步。只是主公本與孫權有十年之約……”
陸仁擺擺手:“什麼時候了還管這個?把我逼急了,我就是當一回被天下人恥笑的小人又有何妨?再說我也從來就不認爲我是什麼正人君子。”
荀讚賞地點點頭,接着道:“劉備那邊要麻煩一些。因爲劉備已從聖上處討來詔命,兵馬糧草又快要準備停當,只怕兵出漢中已是勢在必行。要化解地話其實也和對付孫權差不多,只是、只是要主公動用……”
陸仁明白了過來。接上話道:“荀公的意思,是要我動用川中地子弟暗商?”
荀搖搖頭:“這還遠遠不夠……”
正想往下說,陸仁揮手止住了荀的話。方纔得了荀的提示,陸仁的思緒已經漸漸清晰起來。在廳中又轉了幾個圈,陸仁向着荀交待了一番。
荀聽後驚呼道:“什麼!?主公萬萬不可!”
“沒什麼可不可地!有很多事,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建安二十三年春二月,漢中。
天氣已經轉暖,劉備集結的兵馬軍需也逐步到位,稍遲一些劉備便可以領兵出川,去攻打長安。比起以前的頹廢。現在的劉備可說是意氣風發----這個機會,劉備等了太久太久,終於給他等到了。而在數日之前,獻帝也湊熱鬧一般的趕來了漢中,親自犒勞劉備將士好提升士氣。
這幾日是臨出征前的朝堂大宴。因爲馬上就能打仗立功。一衆將官可說是個個都興高采烈。在那裡交杯錯盞。不過在衆人之中,有兩個人微皺着眉頭想着心事。臉上只是勉強歡笑而已。
正飲宴間,衛士驚慌不已的趕入大廳,急報道:“啓稟聖上、蜀公!夷、夷州牧陸仁在殿外求見!”
此言一出,整個大廳中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陸仁現在是什麼情況?劉備在心底都還對陸仁有幾分懼意,連帶着他地屬下也都一樣。再說了,陸仁一介堂堂州牧,手中掌握的實力只怕遠在劉備之上,都說身居上位者不可輕身犯險,陸仁這突然大老遠的親自跑到漢中這裡來幹什麼?
劉備望望諸葛亮,諸葛亮手中羽扇輕搖了幾下,似乎明白了什麼,向劉備微微點頭。劉備會意,急命道:“快快有請!”
過不多時,一身風塵的陸仁獨自一人步入大廳。按照禮節,陸仁先拜過獻帝,再與劉備諸人見禮。劉備也急忙離席,向陸仁一揖到底後問道:“陸夷州不在夷泉安心治民理政,突然親至備這殘破鄙州,並有見教!請明言,備當洗耳恭聽!”
今年的劉備已經快六十歲,頭上已滿布銀絲;而陸仁今年四十五歲,卻因爲早年在夷泉的操勞,頭上也有不少的銀叢隱現。這二人自陸仁去夷州時起,一下子就有十幾年沒見過面,現在見到面,卻一時間都說不出什麼話來。時光如刀催人老,都只能心中感慨。
沉默了一陣,陸仁緩緩開口道:“皇叔,他話不說。如今皇叔在漢中集結兵馬十萬,是不是準備進取長安?”
劉備道:“正是!昔日備在荊襄,多蒙陸夷州相助,備銘感於心。如今備能有一展抱負之機,大慰平生!待備事成,備當具重禮前往夷泉相謝!”
陸仁緊皺起雙眉,沉聲道:“皇叔事成?指的可是趁當今之局攻下兩都,討滅曹操?可皇叔你有沒有想過,你借今日之局縱然能討滅曹操,可兩家大戰之後元氣大損,你又拿什麼去驅趕那些侵入中原的五胡兵馬!?皇叔啊皇叔,你一向以匡扶漢室爲己任,可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扶漢,而是在毀我大漢,你尚不自知嗎!?”
一見面就是一番劈頭大罵,把廳中所有人都給罵得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