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十二年七月十五。
張貼在夷州各處的一份榜文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彼此間都在議論紛紛。
“陸大人升任夷州牧,別駕從柴桑歸來……啊?慶賀小宴中陸大人與別駕雙雙醉酒,還睡在一處?這樣也行?”
“沒什麼可奇怪的吧?朝庭下詔本來就是場大喜事,別駕外出一年多又剛回來,兩件好事湊到一處誰都開心,不喝個爛醉如泥纔怪了。唉,酒後亂性,酒後亂性啊。”
“……陸大人削髮一尺,並自罰脊仗二十、戒酒一年。同時爲顧全別駕名節,下月十五迎娶別駕過門?有沒有搞錯?他們是兄妹啊!”
“沒事沒事,陸大人姓陸,別駕姓,他們是結義兄妹,並沒有血親的。其實依我看陸大人根本就不用下什麼‘罪己狀’,直接把別駕娶過去不就行了嗎?”
“哎,這你就不懂了,陸大人也好,別駕也罷,在夷州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不像咱們這些小老百姓那麼隨便,不管什麼事他們都得對咱們有個交待。我可偷偷的告訴你啊,他們既然是異姓兄妹,暗地裡就算有些什麼偷雞摸狗的事也不能說出來,不然可就有違人倫常理,這要是傳揚出去陸大人可會讓咱們信不過的。相比之下到不如干脆找個機會故意做錯點什麼事,然後再大膽的出來承認,這樣的話最多也就是讓人罵上幾句放蕩之類的話,卻不會認爲有什麼不對地地方。”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說陸大人與別駕可能很早就……就情投意合,只是礙着那個兄示關係不好談及婚嫁,所以得找個機會把這個沒有血親的兄妹關係給破除掉。什麼酒後亂性之類的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差不多吧,不過也可能陸大人是真的喝多了。你想,脊杖二十,還戒酒一年。打幾十我不在乎,但要是我沒酒喝會一個月都過不了。”
“去去去,你個酒鬼!少拿你那破德性和咱陸大人比。陸大人迎娶自己的義妹又怎麼了?換作其他的諸候會連屁都不放一個。娶了就娶了。誰會像陸大人這樣又是自罰又是下榜的?”
…………
好也罷壞也罷。民間的八卦如何不去論它。此刻在小城酒樓地廂房中,趙雨和甄相對而坐,甄地神色平靜自如,趙雨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雨丫頭,你這是怎麼了?最近又勞累過度嗎?”
趙雨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在想師傅今天發下地那道榜文……朝庭詔書下到夷州時師傅好像沒有設什麼宴吧?如果說只是宴請姨,可姨那天明明面都沒有露一下……”
甄笑道:“雨丫頭。怎麼你也去想些這無聊的事了?有又如何,無又如何?這裡面真正的含意你沒去想過?”
趙雨楞了一下,想了一會兒卻還是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甄端起酒杯淡淡的飲了一口,凝視着手中杯沿上留下的脣印輕聲道:“義兄與貞妹原本只是義兄妹,論親不親,論疏又不疏的……但如果他們兩個真的成了親,那陸、兩家會是什麼樣地關係?”
“哦——”趙雨這才恍然大悟:“陸、兩氏聯姻!”
甄點點頭:“其實這也是貞妹她親口告訴我的。後來我暗中問過義兄,義兄也實實在在的告訴了我這是聯姻。雨丫頭。論聰明才智你還遠在我之上。你仔細想想這場聯姻會有什麼樣的好處啊?”
趙雨復又沉思許久,很快就想明白了這裡面的事:“我曾經聽師傅提起過天下大勢,將來很有可能是曹操虎拒北方、孫權雄霸江東、劉備入主西蜀的三分之勢。這三家裡面。曹操與夷州相隔雖遠,卻是與夷州交易最多,關係最密切的一個,商路可以說早已打通;江東那邊有師傅的陸氏宗族在,商路亦無憂;最後剩下地就只有劉備。只是在劉備那邊師傅沒有能夠確保他商路平安地人,現在雖說能與劉備建立商旅之事,但若無人保護,一但劉備有所舉動必會前功盡棄。”
甄道:“就是這樣了。我聽義兄說,劉備現在雖然還是寄人籬下,但日後必然會雄霸一方。加上劉備手下的能人不少,如果不趁現在抓住機會與氏聯姻,並且大力扶持氏在劉備帳下的實力,那麼日後再想打通劉備領地地商路就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勉強打通,劉備也可以隨時隨地的切斷商路。”
陸仁怕的是諸葛亮。早先在襄陽避禍的時候陸仁與諸葛亮打過一次交道,諸葛亮對工商業幾乎超時代的認識讓陸仁大爲汗顏。有這樣一位人物在,陸仁很擔心自己的“強力商業滲透計劃”在諸葛亮的面前會不堪一擊。適逢竺提出聯姻,貞又表示願意,只要陸仁在婚後不干涉貞原有的自由就行。如果能把握住這個良機扶持氏成勢,那麼對今後的計劃裨益良多。最起碼的一點,劉備可能會與陸仁斷交,但卻絕對不會對氏有什麼作動。當然,氏也不做出什麼不可挽救的大錯。
想通此節
卻皺了皺眉道:“師傅的心機好深!而且爲了大計,出來了,自己的義妹都娶。”
甄伸指在趙雨額前輕輕點了一下笑道:“雨丫頭,義兄他如果心機不深,又哪裡能做得了你的師傅?其實聯姻又怎麼了?提出聯姻的是竺,但如果不是貞妹她自己同意,那就誰都強迫不了。相比之下誰都沒有貞妹她自己清楚,以義兄的爲人,嫁給義兄她依舊可以自由自在、不受什麼約束,但如果是嫁給旁人那可就不見得了。”
趙雨道:“聽起來是沒有錯。師傅不管怎麼樣,在這一點上的確與其他人不同,因爲師傅他並不懼內,或許這就是一份理解與寬容吧……就是不知道伯益會怎麼樣。不行,伯益回來後我可得和他說清楚,成了親之後他要是敢不讓我繼續像現在這樣任職,我就不嫁給他!”
甄噗哧一笑:“好啊好啊,你要是不嫁人地話就搬來我這裡住。老實說。子良現在主理河北貿易商隊。常年累月的不在家。我那兩個弟妹他也常常帶在身邊;貞妹現在又在準備嫁入陸家的事。等她一嫁出去,家裡就只有我一個人,我會連個伴都沒有,小雨你就來給我作個伴吧。”
趙雨俏臉微微一紅,支唔道:“到時候再說吧!怎麼甄姨你真的很希望我嫁不出去嗎?”
甄微微搖頭,神色有些黯然:“說笑罷了。”
趙雨也不是省油的燈,這會兒用開玩笑的口氣回敬道:“甄姨。說起來你比姨不過大上數月,早也該嫁人的,不如干脆一併嫁給師傅算了,讓師傅一下連娶兩位義妹爲妻不好嗎?”
甄臉色微變,慍道:“雨丫頭,話可別亂說!我根本就沒考慮過嫁人的事。”
趙雨見甄生了氣,知道玩笑開過了頭便趕緊補救道:“失言失言!甄姨你可別放在心上。”
甄收起慍容,目光再次停留到了杯沿地淡淡脣印上:“義兄地爲人既說得清又說不清。而現在我自己也一樣。如果是在數年之前。義兄他若是想要我地話我會毫不猶豫的嫁給他,但現在……算了不去提他。小雨,貞妹這幾天正在收拾嫁妝都沒空陪我。反正伯益都還沒回來,你就先來我那裡陪我幾天好不好?”
趙雨不置可否的尚未應答,突然神色一正,向廂房門前嬌喝道:“誰在偷聽?”
房門推開,一臉怒容的貂嬋大步入內:“死丫頭,對我這麼兇,想和我動手是不是?”
趙雨嚇一大跳,連忙起身賠笑道:“不敢不敢,我哪裡敢和秀師母動手呢?”
貂嬋擺出個算你識相的表情,也不管那麼多就直接在桌旁坐下,伸手取過甄的酒杯一飲而盡。甄宓看在眼裡,微笑道:“秀姐姐,你這是……在生義兄的氣嗎?”
貂嬋冷哼了一聲,眼珠轉了轉道:“妹子,你不是想找人作伴嗎?回頭收拾間房間給我,我去陪你。”
“啊!?秀師母,你和師傅夫妻一場,牀頭打架牀尾和地,不必如此吧?再說……韻師妹她才兩歲多啊。”
貂嬋慍道:“怕什麼,反正請了奶孃,我想韻兒的時候就回去看看,實在不行就帶出來。哼,若不是看在韻兒的份上,我這會兒只怕早就不在夷州了。”
甄偷偷笑過,想吩咐酒保再加上一副碗筷時忽然看見了自己杯上貂留下的脣印與自己的脣印合在一處,再看看貂嬋不輸給自己的絕世容貌上卻又有着自己所沒有的英武之氣,莫名其妙的心中一動,繼而笑着應道:“秀姐有命,甄不敢不從。要是秀姐不嫌棄地話,今夜就和我同榻而眠吧,秀姐地房間也要幾天時間好好佈置一下。”
貂嬋想也不想就應道:“好啊!以前他不來陪我的時候我也常常和小蘭一起睡的,可惜……算了算了,不提這些。哦對了,我生氣出來地時候身上沒帶錢,這酒得你們作東。”
甄笑道:“自當從命。”
貂嬋又轉了轉眼珠,目光卻移向了趙雨:“我現在不想回去,可也不能就這樣混吃混喝……小雨,雨丫頭——”
趙雨被貂嬋的這兩聲喚給喚出一身的雞皮疙瘩,硬起頭皮問道:“秀師母有什麼吩咐?”
貂嬋道:“我聽說精靈營不久前擴編,從原先的兩百射手擴編到三百射手與三百劍士……”
趙雨道:“不是這樣。射手是‘精靈營’,劍士營師傅他命名爲‘越女營’,此外還有一個‘百草營’。都是三百人,另有一百人駐留營區專司日常雜務。反正現在咱們夷州共有一千女兵。”
貂嬋道:“哦——精靈營在香兒回吳後一直是你在主理,聽說這越女營還沒有統領之人。既然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我去!”
趙雨啞然。甄宓強忍住笑開口勸道:“秀姐姐,你生義兄地氣也不用這樣吧?需知官員的任命權盡在義兄手中,義兄他會讓你去任職嗎?”
貂嬋慍道:“他敢不讓我去試試!”
趙雨又想開口相勸,甄
住趙雨道:“雨丫頭你先照辦吧。義兄那裡……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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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貂嬋順利的拿到了越女營都尉印綬,並且自己一個人離開家與甄住在一起。陸仁知道貂生起氣來就不是鬧着玩,只好先由着貂。不過話又說回來,夷州的女兵營擴編之後。這劍士的越女營統領最合適的人還真就是貂嬋。本來陸仁都打算在合適的時候請貂嬋出山。現在攤上了這檔子事索性來個順水推舟。順便還能哄哄貂。
當然,陸仁暗中也沒少往甄府跑,避開衆人後對貂嬋又是賠禮又是亂鬨的,幾天下來貂嬋地氣也就消了。只是不知爲何貂嬋幾乎是逼着陸仁訂下了個不平等協議,那就是貂嬋想來甄這裡住幾天就住幾天,陸仁不得干涉。甄宓少不了對陸仁又是一番勸慰,說這些不過是家事。沒必要地話不要鬧到明面上去。等貂嬋氣完全消了甄自然會勸貂嬋住回去。
陸仁也有些無奈,他現在實在分不出什麼心思去處理這些事,只好聽之任之。好歹和貂在一起也那麼久,陸仁知道貂嬋一生氣後果很嚴重,不過生完了氣之後也就沒什麼了。只是說來也怪,貂嬋氣陸仁卻不氣貞,陸仁跑去甄府地那幾次,貂嬋對陸仁愛理不理。與貞卻親熱非常。秀姐姐貞妹妹的聽得陸仁差點想吐血。
這一日坐在理事樓裡處理着公文,手上正好是有關女兵營給養供應的報告,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貂嬋。沒來由的長嘆了一聲道:“唉,Thisthe
同在樓中的趙雨與甄同時偷笑,被陸仁狠狠的瞪了一眼後各自以本掩面。
裝模作樣地兇完二女,陸仁甩了甩頭心道:“現在可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手上可有好幾件大事要辦。泉北這一杖隨時隨地會打起來,不管劉計成與否我都得在夷州作好支援的準備;趙雷和高順回夷州沒多久就被我派去了珠崖(海南島)開闢新的領地,有甄誠的親家爲輔立足是不難,可我要的是珠崖的鐵礦,單憑夷州本土的產量還有從河北貿易來地怕會出問題,再說夷州地煤不好挖,還是擴大商隊從河北一帶買比較好,夷州本土的煤應該作爲戰略儲備;馬上就要起西北季風了,甄誠這小子差不多也該回來了,除了要把郭弈帶回來之外,我還想知道曹操南下的準備作得如何,我必須趕在曹操南下之前就把劉備這條線給搭好……看來得把新船調一批出來用,貞當完新娘子就得出發。”
閒話少說,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陸仁與貞辦了個不算太大地婚禮,至此陸、兩氏的聯姻算是正式完成。
新婚之夜,蔡:.也消得差不多了,硬拖着甄去自己的房間同榻。洞房之中,陸仁坐在桌前,貞坐在牀沿,四目相對許久卻同時一笑。
“義浩,你在那裡發什麼傻?”
陸仁搖了搖頭道:“說真的,現在想起來我還是更喜歡聽你叫我義兄。以前每每你嬌滴滴的喚我一聲義兄,讓我全身發麻,然後又在我身邊撒嬌總是會讓我哭笑不得。現在卻不太可能了。”+.“其實你我都知道,我們成親完全是爲了陸、兩氏聯姻,爲的是今後更大的利益。只不過我不會像別的女子那麼悲慘,因爲你不會那樣去做。我們只當對方是玩伴吧,想在一起的時候就在一起聚聚,不想在一起的時候就像以前一樣各忙各的……義浩,你不會介意吧?”
“我……不介意。”
說着陸仁心裡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算什麼?夫妻還是情人?還是真如她說的那樣,彼此間是玩伴一般,而且玩的不僅僅是牀第間的魚水之歡,還有……事成之後被玩弄於指間的幾方諸候!”
正楞神間,陸仁忽然發覺貞正在他的耳邊輕輕廝磨,耳邊還有貞誘人的聲音:“春宵一刻值千金哦!我們都是豪商,任這千金從指間流走可太不划算了。我都二十四歲了還未經人事,你一會兒可得溫存一點……”
溫柔?頭兩天還好,第三天開始,陸仁早上醒來險些下不了地!
“唉……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