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月九月,曹操親率大軍七萬征討袁術。
征討袁術的原因有二。首先就是袁術自立爲帝,曹操身爲漢臣,又剛完成挾天子以令諸候的戰略優勢,袁術現在的作爲無疑對曹操來說,無疑是對政治身份、優勢上的挑釁,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不過被人稱爲“冢中枯骨”的袁術也真是差勁到家,先是借呂布背約之後出兵想吞併徐州被呂布打得落花流水,接着壽春的自然災害搞得壽春一境糧食不足,就想在曹操的陳地撈點本回來,可還沒撈着多少就碰上曹操親征。袁術一聽到是曹操親自來,極不要臉的扔下壽春幾萬人馬不管,自己勿勿帶着大批錢糧渡淮。曹操聯合劉備、呂布、孫策三家團團圍住壽春,攻下壽春只是時間問題。
由於陸仁的出現,原本歷史上這時曹操“借糧官之頭”的事並沒有發生。曹操沒有了糧草方面的顧忌,出於想減少兵員損失的考慮竟然想打持久戰。陸仁在接到這個消息後心急如焚——老曹有糧食也不能這樣浪費啊!七萬大軍消耗的糧草可不是開玩笑的。
想來想去陸仁想到了張繡,便特地去了趟許昌,以“流民帶來張繡欲作亂的消息”爲藉口,極力讓荀彧勸曹操對壽春速戰速決。荀彧也早就收到一點類似的情報,對陸仁的建議很贊成,立即寫信給軍中曹操。曹操採納了荀彧的這一建議,全力攻城之下僅僅七天就打下壽春,把袁術的老窩給端了個底朝天,大軍回師許昌。
十一月,曹操再次南征張繡。大軍臨行前,陸仁悄悄的把一個錦囊交給曹昂:“大公子,陸仁這裡有一計,若主公是戰場上擊敗張繡,那麼這一計就可以不去管他;如果張繡是一仗未打就投降,公子千萬要打開這錦囊依計行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說陸仁根本就是誤算。曹昂不是心細沉穩的趙雲,只在出征的頭一個晚上就打開錦囊來看,裡面寫着“張繡若降,務必勸主公不可得意忘形而疏於防範。另曾聽聞張濟之妻皺氏頗美,公子當勸主公勿納,以安張繡之心不使其生變。”
當曹昂把這封信交給曹操看,曹操只是放聲大笑:“孤領兵多年,這等事還是頭一次遇見,義浩多心了!張繡若降,孤又怎會不取其質而疏於防範?至於這皺氏……我到還真想見上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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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火光,廝殺,死亡……
張繡的不戰而降終於還是令曹操失去了警惕性,連戰連勝也令曹操開始自大。他沒有將陸仁的提醒放在心上,現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按歷史原有的進程,曹操失去了愛子、愛侄、愛將……
逃出性命的曹操,現在正抱着曹昂的屍體放聲大哭。不經意間,陸仁的信從曹昂懷中飄落,曹操拾起這信,木吶道:“陸仁,你到底是個有着什麼樣才能的人?真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嗎?如果你有,爲什麼不在孤身邊時時刻刻的提點我……還有這皺氏,如果你不提她,也許我根本就不會去納她,張繡也就不會因此生變,昂兒、典韋也就不會因此而死……陸仁,孤到底是該自責不聽你的提醒,還是該恨你不肯爲孤盡力……”
人一但受到很大的打擊,頭腦就會失去原本應有的判斷能力,千古奸雄的曹操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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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陸仁還並不知道,因爲他現在正在整個山東境內焦急的奔走。
曹操出兵張繡不久,陸仁就接到荀彧的緊急調令,原由是種種跡像表明,山東境內又會發生大規模的旱災。人力有時而窮,又怎麼能和天鬥?荀彧在無奈之下,就想到了陸仁所架的改良型龍骨水車,讓陸仁抓緊時間在各處多方架設,儘可能的減少大旱將會帶來的損失。
陸仁現在就在不停的奔走,龍骨水車的圖紙畫了一份又一份,每到一處就挑些合適的地方建設,同時也調集人力挖人工湖蓄水。可惜一切都來得太晚,建安二年的整個冬天下的雪、雨用兩隻手都能算出來,所能調集的人力也太有限,不可能作出挖掘運河引導兩河水的事。最後的辦法,就是極力去確保濮陽以北、許昌以南這一帶臨近水源的地方的糧食產量。
建安三年春正月,曹操返回許昌休整。二月下旬,精疲力盡的陸仁也回許昌覆命,被曹操叫到府中一聚。
回到許昌時陸仁已經收到曹操兵敗,曹昂等人戰死的消息。心中也充滿了無奈與自責,可又能如何?他終究不過是一介凡人,縱然知道歷史有心去改變他,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的發展永遠不是他所能掌握的。
曹府中,陸仁忐忑不安的望着曹操。曹操手中是陸仁當日留下的信,陰沉着臉一言不發。沉默許久,陸仁小心的道:“主公,大公子的事,陸仁已經得知……主公節哀……”
曹操的聲音有如寒冰一般:“陸仁,孤問你,你到底是有鬼神不測之謀,還是有洞悉未來的能力!?”
陸仁慌了:“主、主公,爲什麼這樣問我?”
曹操將信扔到他面前:“這信早在去年孤剛出徵時你就交於昂兒。你從不經戰陣,不曉軍事,又怎麼會料到張繡可能會不戰而降?張繡降後又料孤會忘形之下疏於防範?還有這皺氏,你又從何處得知她乃人間絕色?難道你流落四方,衣食無着的時候,還會風liu的去查問這些……陸仁,孤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陸仁徹底的亂了陣腳,幾個月來他身心俱疲,回到許昌才聽說曹昂的事就被叫到曹府,根本沒有機會去想合適的藉口:“主公,我、我……”
曹操步步緊逼:“自你最初投我時起,勸我退兵、借錢、攻呂、下獄,只要你爲孤獻策就從來無不中的!如果不聽就會吃足大虧。你總是口口聲聲的說你無才,甚至不肯就任尚書僕射而跑去許昌城南的無人小鎮屯田,現在仔細想想你根本就是在找藉口來避開孤!孤難道虧待過你,你就不肯爲孤盡全力而爲嗎?”
陸仁滿頭大汗:“不、不是!我真的沒什麼才幹!以上這些完全是憑心推斷!”
曹操道:“憑心推斷?好一個憑心推斷,只是你的推斷也太準了!孤帳下如奉孝、文若、公達這般多智,竟一個都推算不出你這樣的結果來!好,你說你無才,那你這推斷的能力又從何而來?你既能推斷得如此之準,爲什麼不願在孤身邊時時刻刻的提醒我!?”
陸仁再也說不出什麼,手中拿着信懊惱不已:“好好的學什麼諸葛亮啊!你不寫這信又有什麼關係?弄巧成拙了吧!”
曹操又在那裡衝着他咆哮了好一陣,最後看見陸仁那掛滿懊悔的臉,終於慢慢的平靜下來。揮手道:“罷了,你下去吧。孤失卻昂兒和愛將典韋,心中煩亂,言行有失,義浩你不要放在心上。”
陸仁如蒙大赦,匆忙的站起身施禮就想開溜。
曹操忽然叫住他道:“義浩,許昌城南的屯田諸事,你不用再去理會了。三日後你回尚書府,重領尚書僕射。另外如果要帶你隨軍出征必須應命,不可有勿!”
“啊!?主公不可!”
曹操冷眼相對:“有何不可?難道我調你回許昌助文若打理要事,你還要推脫嗎?”
“我、我……謹尊均旨。”
曹操語氣柔和了一些:“義浩,昂兒戰死,丁夫人也爲昂兒之事離我而去不肯回府,孤深感對不起丁夫人。婉兒與丁夫人有義女之名,丁夫人向日也頗喜愛婉兒,煩你接婉兒去給丁夫人作作伴,也算是幫孤盡份心意。”
陸仁無奈的應命離去,曹操望着陸仁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陸仁,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也不管你是真有才還是假有才,我一定要把你真正的才幹給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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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昌郭嘉府。
陸仁在許昌的房產在入獄時,爲了演戲演得像被曹操抄沒,現在是暫時寄住在老友郭嘉家裡。
“臭小子,悶悶不樂的幹什麼?”
陸仁灌了口酒,氣悶的道:“主公調我回許昌重領尚書僕射一職……”
郭嘉道:“這是遲早的事。我早就說過,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躲得掉的。”
陸仁道:“可是,我那裡有名望和才幹去當這個官?我不想成爲衆矢之的啊!”
郭嘉也灌下一杯酒:“你不想成爲衆矢之的?實話告訴你,你已經是了。漢室的一衆舊臣早就在你節糧渡難關的時候便已經恨你入骨,你躲去小鎮也只是能避過一時而已。之後你屯田的成果、這幾個月爲水利的奔走,還有你不經意間所賺下的名望,無不令人爲之側目。當然有的人是佩服,也有不少人是對你嫉妒……嫉妒你的才幹。”
陸仁道:“我所做的這些……還會有人嫉妒?不就是幫百姓們做了幾件實事嗎?”
郭嘉道:“不就是幫百姓們做了幾件實事?你認爲你做的這些,那些自視甚高的傢伙能做得出來?且不論你那些被他們稱爲奇技淫巧的機關奇術(主要指陸仁改良的水車、風力磨盤這些,還有就是陸仁想出來一種用松香煙驅散田地裡害蟲的辦法),就單是你能拉下臉來爲百姓辦事而贏得的口碑,就已經是不得了的事了。記住,有些事他們自己做不到,也不願看到別人做到。你就是犯了這一忌。”
陸仁道:“那……難道要我碌碌無爲的混日子?”
郭嘉道:“傻小子,你不要再那麼天真了好不好?我勸你一句,不遭人妒是庸才,而你絕不是個庸才。不但不是庸才,還是世間少見的奇才。一直以來你不願太引人注目而自甘平庸是不假,可是你在投身主公之後就註定你的才幹是無法被埋沒的。”
陸仁默然。他心底在想他所做的這些難道真的有那麼大的效果?只是去搞搞生產,親自去修建水利,還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與嫉妒。
郭嘉問道:“你在想什麼?”
陸仁苦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都有點害怕。我在想是不是過幾天就向主公辭官,找塊地方躬耕去避世。”
郭嘉仰天大笑:“剛剛纔和你說不要那麼天真!你也不想想,你現在還能避得掉嗎?不說主公不會放你,就算真的肯放了你,不出兩月你就會身首異處!主公會怕你被別的諸候招覽去而殺你,那些漢室舊臣也會想辦法殺了你來泄憤。那時你只是一介布衣,又有誰會去在意一介布衣的生死!?”
陸仁背上冒汗,握杯的手也在打抖,以他看書時得來的結論,郭嘉說的是事實。
郭嘉沉靜的道:“人在亂世求生,最好的方法就是有自己穩固的權勢,一但放棄這權勢就無異於肉在砧上任人宰割!你仔細想想各地諸候哪一個不是如此?而像我們這樣自己不可能得到什麼自己的權勢的人,就只有去借用諸候的權勢來生存。你和我選擇了同一個主公,就要想盡辦法去保住主公的權勢,這樣我們自己才能在這權勢下生存。也許你會不在乎你自己的生死,但你也要爲你的婉兒想一想。假如說你失去主公給你的權勢,憑你自己這樣你又憑什麼去保護你深愛的婉兒?還有你收養的陸誠、陸信、陸蘭!傻小子,別再去想什麼避世的事了,用心去幫主公吧!
“我知道這一次你給主公出的計策沒能被採納,主公也因此失去公子和愛將,還對你是不是沒有全力去幫主公而心生芥蒂。你怕什麼?以我對主公的瞭解,主公最多就是會對你有一點恨意,但只要你以後還是全心爲主公出力,主公不會有什麼想法的。再者你又爲什麼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一想?經過這次的事,主公也許會對你言聽計從也說不定。”
陸仁再也說不出什麼,現在的他心很亂,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