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曹軍中軍大帳。
曹操聽完趕來報信輕騎的稟報後臉色陰晴不定,沉聲問道:“你來時白馬糧草已經運到什麼地方了?”
輕騎道:“離此尚有三百里。”
曹操道:“三百里……我只是要你多抵擋兩個時辰,到天黑時顏良自然會退兵,那時再徐徐而退誘敵入伏……混帳!我讓李典、劉延、樂進聽你的號令,是認爲你能深明此計之要,於路節制三人依計而行,可陸仁你竟敢放開隘口!三百私兵在一片混亂中去抵擋過萬袁軍?你當你是孫武重生,項羽再世嗎?你這傢伙可是半點武藝都不會!”
在座衆人無一不臉色大變,郭嘉更是知道曹操動了真怒,心中不停的埋怨陸仁道:“臭小子你也太莽撞了!三百人,就算給你擋住了兩個時辰又怎麼樣?袁軍破隘與不破隘完全是兩回事啊!這道隘口一破,顏良肯定會星夜追襲糧隊,以糧隊的行程腳力哪裡能趕到主公設下的伏點?這樣一來這一策不就完全無用了嗎!?你啊,頭腦又在發熱了是不是?”
荀攸緩緩的站起身道:“主公,義浩有此大失攸亦有過……”
曹操道:“不關你事!昨夜輕騎來報時我就已經明令陸仁務必堅守,是他有違將令!他所處的隘口地勢險要,又有高順、李典、樂進、劉延四人在他身邊相輔,三千軍兵抵擋顏良的萬餘兵馬足矣!方纔地輕騎也已說明頭一天未有傷亡便打退顏良,今天卻一箭不發。就爲了數千百姓而大開隘門,還私自下令撤去兵馬,這和開關獻門有什麼分別?到底是那數千婦孺重要,還是我的抵敵之計重要?此計若失,顏良敗我軍兵又奪我糧草只會士氣更盛,他的人頭又會使我軍將士士氣低迷,此消彼漲之下接下來的仗要我怎麼去打?”
荀攸與郭嘉相視無語,許久荀攸才道:“主公。如今這一策也不能算全無用處……現在糧車大隊還在路上。離主公預設伏點應該還有百里。李典、樂進等人也應在急退途中。主公當火速傳令,讓押運糧車的人馬與李典衆人先退,主公另率精銳人馬趕去就近地點另置伏兵,等到顏良率軍追上糧車搶奪糧草時再突發奇兵,定可將顏良一擊而破。”
曹操點頭稱是,忽然猶豫道:“那……義浩那裡怎麼辦?不派兵去救他?”
荀攸無奈的搖搖頭道:“主公,以你的才智。會料不到義浩他此舉將會是何結果嗎?如果義浩他真的聰明,也應該會知道如何去保全性命地……聽天由命吧!”
曹操猛地一拍桌子下令道:“妙才,令你速帶三千精騎趕去接應李典衆人,我隨後就帶人馬趕到!”
夏候淵領命而去,曹操順手戴起頭盔心道:“陸仁!如果你是拼盡人馬失身被俘,又或是戰死沙場,我絕不怪你,你地家人產業我也會爲你妥善安置。但如果你爲保全性命而投降袁紹。那就不要怪我心恨手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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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在漸漸的暗下去。現在的陸仁這邊又怎麼樣?答案是陸仁的身邊只剩下了不到十人,而且個個帶傷,此刻正躲藏在陰溝水的一道暗溝裡。
打開隘門放百姓們過隘後。高順帶着三百親兵橫向衝擊隘門,硬生生的把袁軍的進逼給沖斷,隨後反覆地就這樣在隘門前衝來衝去,甚至還倒衝出過兩次隘門擊退袁軍,就這樣硬是擋住了袁軍足有一個多時辰。最後的一次倒衝出門後,高順抓緊時間把隘門給強行關上,再讓所剩不多的親兵們虛張聲勢,暫時嚇住了顏良。也就這樣總算是撐足了兩個時辰,但三百親兵就所剩無幾了。(超狗血!)
之後衆人一合計,陸仁決定帶着剩下的那十幾號人在退出隘口後向北側的陰溝水支流撤退。其實陸仁自己心裡又哪裡會不清楚他這番舉動會對曹操的誘敵之計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他這樣做就是在拼,拼顏良是不是會貪他的腦袋作爲軍功,拼顏良會來追捕他而多拖上一點時間。
這一役,雖說陸仁始終就是趴在馬背上,身邊又有張放等人地拼死保護,並未真正地上過戰陣,甚至連舉劍的機會都沒有過,但在血與火之間卻也讓他看開了生死。陸仁能隱約的感覺到就算他安全地逃回去,曹操這回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他,他死是無所謂,卻不想因爲自己這此的違令之舉連累家中那幾號人,索性選擇了以身爲餌去拖住顏良。他相信也只有這樣做,曹操纔不會爲難他的家人。
按陸仁的推算,李典等人追上糧車隊伍後全部加起來就足有六千人,若是顏良貪圖他的腦袋就不會分派太多的兵力去追趕糧車,那麼李典的六千人就有一戰之力。如果曹
時派兵支援的話,那麼吃掉顏良分去追糧的人馬也不那麼這樣的話就似乎與歷史上的白馬之戰差不多,只不過把原本因此而死的文丑換成了顏良而已。
撤出隘口後,顏良很快就發覺隘去人空,急忙率領大軍衝過隘口。陸仁一路躲藏,看看時機合適又故意暴露一下行蹤,果然使顏良分出一半的人馬親自來追捕他,另一半則由副將率領着往前追趕糧隊。也許對顏良來說,能活捉陸仁的吸引力比白馬城中運出的糧草更大吧?
“看來我的腦袋還直不是一般的值錢那!”
貓在水中的陸仁忽然輕笑了一聲,一旁的張放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在耳邊悄聲道:“大人,千萬別引得上面的袁兵下水查看!”
陸仁微微的點點頭,一行人聲音都不敢出一下。直到袁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衆人才各自鬆下一口氣來。
高順道:“義浩,要上去嗎?”
陸仁搖頭道:“先不急着上去,袁軍可能並未走遠,過一會兒看看清況再說……大家拼殺了一天,又跑了這麼久,都是一身的臭汗,在水裡休息一下也不錯,反正現在的水不冷。”
高順道:“這個時候也真虧你還能笑得出來……”
陸仁閉上雙眼,默然半晌後道:“如果我們能逃回去,那些死去兄弟們的家人一定要好好撫卹……若是家中有父母妻室無人贍養,就全部接過來,我陸仁爲他們終老。”
高順輕嘆道:“當初挑選這三百親兵的時候,家中有父母妻室的我一律不收……”
陸仁無言的望了眼高順,又望了眼身邊剩下的那十來個人,嘆道:“你們跟着我會不會有點後悔?我跟本不會帶兵,這次又要強出頭,害死了那麼多的兄弟。”
身邊的一個親兵道:“大人,我本是河北人氏,家中也有幾分薄地,雖說日子清苦但也能活得下去。可是一年前被袁紹手下搶去地之後,我這一家人就沒了活路,四處流浪,我的父母也就是那時病餓而死的……後來流落到陸氏鎮,是高管家收留了我,不但管吃管喝,平時還會發下些酒錢給我們。後來我們聽說了大人你的事,都覺得爲你做事臉上有光,這次又親眼看見大人你爲了救那些老人、女人、孩子甘願和袁軍拼命,我們心底服你!”
陸仁苦笑着低下頭,心道:“我再也不想上戰場了……至少那樣不會看見人死去。”
又過了許久,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來,高順讓凌雲潛出水去查探,不久凌雲便回來說周圍無人。一行人離開水溝,靠着星光辨明方向,開始向西潛行。
馬是沒得騎了,一行人又個個帶傷,各自扶持着緩緩前進。陸仁擡頭看看滿天的星斗,心道:“老曹,時間我應該幫你拖得差不多了,以你的軍事才能也會有應變之策吧?等我逃回去你別太爲難我就行,給你打幾十軍棍我都認了。”
又走出裡許,衆人都又累又餓,陸仁只好讓大家坐下休息。火是不敢生的,有幾個人身上還有幾塊浸溼的乾糧,分開後也就這樣吃了下去。雖是初夏天氣,衆人衣衫盡溼,被風一吹還是有幾分寒意涌上來。
陸仁環視了一眼道:“不知道附近能不能找到山洞什麼的,躲進去生火取暖再烘乾衣物都好,這樣走下去只怕全得受風寒。”
高順道:“這一帶全是些平原丘陵,哪會有什麼可供人容身的山洞?依我看稍稍休息一下就趕緊走吧,身上走出些熱氣就不易受風寒了。”
陸仁點點頭,一行人又勉強站起身來趕路。
突然一陣尖銳的破空聲劃過,高順憑着多年的經驗急忙揮矛一擋,一支勁箭被及時擋開。陸仁一行人臉上同時變色,他們肯定是被人發現了。
遠處顏良的罵聲傳了過來:“MD!誰讓你放箭了!?要是射死了那個陸仁,老子的軍功可就得減半了!主公明明白白的交待過,他要的是活陸仁!”
陸仁咒罵道:“靠!這麼晚了他不用睡覺的嗎?我的人頭對他來說就那麼重要?”
馬蹄聲與大隊人馬的腳步聲漸漸逼近,看着那一列列的火把,一行人各自攥緊了手中的武器,連陸仁也握緊了手中那柄一直沒沾上過半點血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