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對岸的曹軍水寨,此刻早已經亂作了一團,到處都是凌亂的火光。這火自然遠遠比不上當初的赤壁大火,可是一樣有着不俗的殺傷能力。
香香和甘寧帶來的夷泉水師,雖說有一部分是東吳的舊式戰船,而且由於時間比較緊來不及改裝一些夷泉制式戰船的標準裝備,但並不表示香香、甘寧、陸遜離了這些裝備就打不了一流的水戰。
甘寧當初可是長江上的盜賊頭子,靈活機動的水戰方式是其最擅長的打法。陸仁交給甘寧的東吳舊式戰船中有不少快槳走舸,甘寧到好,讓這些走舸並沒有按正常的水戰方式配備足量的格鬥兵。而是在保證槳手數量之後,僅僅是每隻走舸再配上五到十名投彈手,船隻再帶上許多的酒精燃燒彈。這些走舸快速衝入曹軍水寨陣營之後也不與對方的船隻硬拼,而是見船就扔燃燒彈,扔完了就溜之乎也。夷州的酒精燃燒彈可不像尋常火箭之類的那麼差勁,可以說是見東西就着且不易撲滅。百來只快速走舸往曹軍船隊中穿了幾個來回,按每隻走舸五十個燃燒彈來計也扔出去五千多個,那得燒着多少船?
扔完了燃燒彈,走舸們也漸漸退了回來,接下來便是香香、甘寧的大中型戰艦該出手了。夷泉的制式戰船長於中遠程攻擊,東吳的舊式戰船則比較適合打掛鉤肉搏。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石彈、燃燒彈混合雨出去,打得曹軍人仰船翻,然後便是混雜着大量弓箭的東吳舊式戰船進行衝鋒。
只是這裡還有一些不同與舊日水戰的地方,舊式水戰對船隻重在奪取,而香香與甘寧下的卻是另外一個命令----沉!
夷泉水師不過來了兩萬來人,按舊式打法拼掛鉤肉搏並不是明智之舉。而且按陸仁與二荀的意思,是儘可能的一戰擺平,那麼盡全力去擊毀曹操賴以渡江強襲的衆多船隻纔是比較好的方法。曹操的十餘萬大軍要是沒了足夠地船隻,對孫權就暫時不能構成什麼威脅,孫權也就能比較從容的完成自身的軍備。再打就用不着陸仁出手了。
說起來陸仁其實還有一個比較陰險的私心,就是把不是自己的船都給擊沉了的話,那麼曹操肯定要再花大錢去重新造船,反過來沒能從曹操那裡搶到船隻補充水軍船隻的孫權也一樣如此。接下來柴桑陸氏的造船生意……嘿嘿,詁計要全天候的玩命趕工才行。各位可別以爲柴桑陸氏只幫孫權造船,分號可早就開到廬江、壽春那邊去了,時不時的劉備與諸葛亮還會來柴桑訂購一些。當然,柴桑陸氏造地還都是舊式艦船,夷泉水師的制式戰船一直都是夷州船廠專門負責地,主體工藝也從不輕易流傳出去。陸仁也得保證自己的技術優勢才行。
卻說甘寧率領夷泉戰船進行遠程打擊的時候。香香是先帶了那些東吳的舊式大中型鬥艦、艨艟什麼地趕去呂蒙那裡搭載足夠地格鬥兵。林雷不這樣的話僅憑夷泉水師的那點人馬,東吳舊式戰船的實力也發揮不出來。
香香與呂蒙一見面。呂蒙剛想行禮便被香香攔住。香香只是望了一眼許多舊日的熟人,輕輕的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戰事緊急,話不多說。呂子明速令東吳將士登船出擊,有什麼話打完仗再說!”
呂蒙也知道戰機稍縱即逝。立刻着令舊日水師精銳全數登船加入戰鬥。並趕緊派人去通知孫權。等到孫權聞訊趕到時,東吳水師已經離岸數十步,香香的帥船也剛剛撤去舢板準備離岸。
孫權拍馬趕到岸邊大聲喚道:“尚香且慢!爲兄有話要說!”
香香皺起了秀眉,她又何嘗不是滿腹的心事?只是對孫權這個兄長,香香也實在是沒什麼好感可言,當下向孫權一抱拳道:“兄長勿憂!且看小妹今日如何爲東吳退敵。待戰後凱旋,小妹再和兄長一敘親情。”
“尚香!”孫權着實有些惱火,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香香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他在那裡想發火。張昭又冒了出來帶着怒意地吼了一句:“主公!”
“……孤明白!”
香香站在指揮台上,身後是陸遜與呂蒙,船頭則直指對面的戰場。香香忽然回過頭望了一眼建業沿岸,再轉回來時低聲輕吟道:“人依舊,事已非啊……”
陸遜上前一步:“郡主……”
呂蒙也湊了上來道:“郡主可是想歸還東吳?不如在戰後與吳候……”
香香猛然一擺手:“不必多言!我雖然想家。可是真的回來。我在孫氏裡面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做不了。可我在濟州島活得逍遙自在。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此番戰後我最多就是和兄長見上一面,然後堂堂正正的去給母親上柱香便會迴轉濟州……呂子明,東吳水師登上地都是福州一戰中陸夷州收繳地東吳戰船,現在暫且交由你來指揮戰局。戰後這些船隻我要還給陸夷州的。打完了仗我也得告訴兄長,別動歪腦筋,陸夷州敢借出來,就有他地辦法收回去。兄長若是敢心懷不軌,東吳必有大禍!”
“啊、啊!?”
曹操的十餘萬人馬,大概也只有四分之一是水軍,而且就水戰而言北方兵馬還只是半吊子。之前東吳一直不敢輕舉妄動,主要還是水師船隻不夠的緣故。
但是現在陸仁的兩萬夷泉精銳水師的加入則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帶來了許多東吳急需的戰船,陸孫聯軍的水軍部隊一下子就暴增到五萬左右,東吳水軍用的又都是本身很熟悉的戰船,有援軍支援又能提升戰意。於是在甘寧和呂蒙的指揮下,一個個如狼似虎般的殺進曹軍船陣,直接就展開了江面上的決戰。
甘寧好說,一直在堅定的執行着陸仁的毀船戰術,而呂蒙那邊雖說有心想奪些船隻回來補充東吳水軍,可是香香與陸遜地話又讓呂蒙又不得不在長遠角度上放棄了這個打算。於是乎,東吳水軍和夷泉水師之間成了一場毀船比賽。倒黴的就成了曹操。
一百、兩百、三百……
這一仗從平明一直到打入夜,曹操幾年裡辛苦存下的船隻已經被毀得七七八八,最要命的是陸孫聯軍就是毀船,離岸稍近一些的地方還就硬是不去,把在旱寨裡的曹操氣得乾瞪眼又有氣沒處發。你弓箭射不到,拿這些虎狼一般的水軍有什麼辦法?
無奈之下曹操只好下令剩餘的水軍棄船撤回岸上,保證東吳水軍不會登陸進擊,船毀掉就毀掉吧。結果一仗下來,曹操的水軍幾乎盡失,就此失去了一次進討東吳的機會。曹操只怕要回去重新擬定戰略了。陸孫聯軍大勝回還。而甘寧則在船上大呼過癮。是役,甘寧自己都親手發炮。直接擊沉各類船隻不下二十隻,夷泉水師地總戰果也明顯強出東吳水軍太多太多。反正打完了仗一清點,呂蒙是沒脾氣了----東吳水師在夷泉水師的面前,只能用“丟人”兩個字來形容。這不。戰時好多次東吳水師纔剛剛靠近敵船想掛鉤登船。那隻船就已經被夷泉水師地各類武器給擊傷擊沉,你掛上去打了都沒什麼用。
衆多的戰船沿着江岸排開佈陣,指揮權香香也全部交還給了甘寧。甘寧依照着陸仁的指示,只是統領全軍但就是不下船,連帶着還把先前登船的東吳水軍也全部趕回岸上。天曉得孫權這傢伙會不會半中腰反水來個恩將仇報,所以行事還是儘可能地小心一些爲妙。
大戰即勝,香香領着陸遜登上岸邊,來和孫權見個面。再看香香身邊地衛士是清一色的女子,大多數是原先夷州越女營出來的。香香也沒有離岸太遠。只是着人在岸邊一處乾淨的地方布了個露天坐席,再讓呂蒙去請孫權來見一見。香香甩下的話也夠狠:“我這樣也是迫不得已。我本屬棄傢俬逃之人,前番偷回吳郡拜祭亡母,都險些被兄長擒住。今日我若孤身而入,實與羊入虎口無異。呂子明可去告知兄長。他若尚以我爲妹。就來此與我相見。如若不願見我,尚香即刻出海歸還濟州。”
見不見?當然要見!拋開錯綜複雜的關係不提。香香必竟是“借”來了大軍爲東吳解圍的人,從義理上來說,香香以前縱然有過,這番大功也足以抵消。換言之香香對東吳已經不再虧欠什麼。再從長遠的角度考慮,孫權有香香這樣一個外援,對東吳的安定也是很有幫助地。至少至少,香香很可能會是孫權與陸仁的關係的轉換的關鍵人物。
這對兄妹相見,其實也真的說不上什麼話,根本就是在那裡對着瞪眼。而陸遜地出現,對孫權也是一個天大地打擊。
反正話也說得差不多了,孫權也同意了香香去吳郡堂堂正正的拜祭亡母,緊接着話題便轉回到了正事上面。一如陸仁所料,孫權想讓香香把先前東吳失去地船隻都留下來。
香香秀眉一皺,用力搖頭道:“兄長,兵我是借來的,船我也一樣是借來的。說實話,陸夷州一直都在對兄長手下留情,兄長又何必非要去做這惡人?前番福州一役,陸夷州是盡奪東吳船隻器械不假,可是他必竟放回了東吳的五萬精銳,這次又看見小妹的薄面之上借出夷泉水師給東吳解圍。暗地裡的事我們姑且不論,但在明面上陸夷州對東吳實有大恩,兄長你若執意而爲,豈不惹天下人的恥笑?”
“可是……”
陸遜在旁邊向孫權恭敬一禮接上話道:“吳候明鑑,我家兄長陸夷州本就不願與吳候爲敵,所圖者也盡是商利而已。此番帶來的東吳艦船,吳候也不需用強,按造價的八成付給錢帛便可,我等會帶着錢帛去向兄長覆命。但有一條,如果吳候執意用強,留在水師中的甘興霸只消一聲令下,所有的東吳戰船便會付之一炬……吳候,用我家兄長說的一句話,錢是賺不完的,但是寶貴的時間永遠也買不來。眼下曹軍雖已無力侵攻江東,但以曹操家底之豐,最多兩年便又能造出大量的戰船。吳候想再造出足夠的水師戰船,卻遠不能及曹操手快。請吳候三思!”
你說這會兒的孫權會那麼容易答應嗎?說沒動歪腦筋涌壞水那是騙人的。轉了幾下眼珠便祭出了拖字決:“此事太大,容孤回去和羣臣們商議一下再作答覆如何?再說如此多的錢帛,我也要着令府庫好生計點準備一番纔是。”
香香望了孫權數眼,嘆了口氣道:“兄長,你我從小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你心中所想如何小妹我能不清楚?也罷,兄長是該先回去和幕僚們商議一下……這裡是計點出來的船隻與價錢的清單,兄長不妨帶回去過目。如兄長有意,就着使者去泉州找陸夷州吧。小妹就此告辭!”
孫權慌了神,急喚道:“尚香何去?”
香香已然起身,頭也不回一下的道:“我馬上就動身回夷泉,向陸夷州覆命答謝。兄長,等你想好了,雙方交易之地就定在會稽南岸吧……陸夷州介時多半會親至,他也說過很想與兄長見上一面。兄長,小妹奉勸你一句,不要對陸夷州動歪腦筋,陸夷州絕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簡單,兄長你也沒少在他手上吃過虧。”
“尚香!”
香香依舊不回頭:“兄長以爲如今之局,你能強留得了我嗎?會稽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