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衙就在皇宮前面,張靖很快來到御書房,進門先請罪道:“兒臣下手有些孟浪,讓父皇操心,罪該萬死。”
姜述擡手示意張靖起來,臉上依然還有怒氣,道:“罪該萬死的不是你,是那些以爲高高在上,視萬民爲賤民的惡少,你惹起這件事,可想過如何收場?”
因爲旁邊守着外人,張靖依禮恭聲答道:“隨着立朝日久,勳貴地位鞏固,子弟生活優越,風氣逐年敗壞。馮菘等人並非個例,在國學就讀的學生,飛揚跋扈者就有不少。畢業以後,勳貴子弟憑藉父蔭人脈,或到各軍,或到各級官府,欺壓平民百姓事件漸多。勳貴子弟曾在國學就讀,到任後魚肉百姓者比例不高,世家子弟比例更高。我認爲國學教育子弟,要首重德育,如果道德有問題,能力再高也是助惡。至於各級軍政衙門,已經到了整肅的時機,現在人才富裕,將不合格的官吏全部拿下,也不怕無人可用。至於我與馮菘等人,皆可按律懲治,馮菘等人違反軍律,該免職的免職,該充軍的充軍,只要做到以法處置,民怨就可平息,涉案者家人也不會提出異議。我當街傷人,應當處以帶枷示衆或勞役處罰,不能因爲我是皇子,就法外開恩。”
姜述目視郭嘉,道:“奉孝,老四犯律,依法應該如何處理?”
郭嘉略思一下,道:“當衆鬥毆,致人輕傷,賠償對方醫藥費用,還應帶枷七日或勞役七日。因爲對方有錯在先,可以減輕刑罰,賠償對方醫藥費用以外,帶枷三日或勞役三日。”
姜述點點頭道:“老四以爲如何?”
張靖大聲說道:“兒臣願意領罪。”
馮菘縱馬案震動天下,姜述師父王越因此去職,北軍受此事牽連免職、降職者二十餘人,馮菘等十一人在案發處帶伽示衆三日,發配邊軍爲卒。張靖以傷害罪判處勞役三天。
張靖經過此事,俠名遠揚,國學四俠名聲更勝往昔。在官府宣佈判決結果的同時,國學行文對張靖當街傷人一事提出批評,同時對他阻止惡少軍人欺壓百姓之舉予以表揚,文章大篇幅褒揚他的俠義之舉,明顯含有袒護之意。
張靖所判勞役也十分有趣,讓張靖清掃案發地的道路,第一天張靖帶着清掃工具到達案發地,只見各家店鋪皆派人在門前清理,張靖還未動手,街面上已經乾乾淨淨。各家店鋪掌櫃夥計見到張靖,皆奉爲上賓,弄得張靖不似是做勞役,而是受人敬仰的爲民除害的大英雄。
張靖在街上閒誑一日,到了飯時周圍館舍皆來相請,弄得監管張靖服役的吏員哭笑不得。次日張靖特意起個大早,清掃到一半,街上人員漸多,清掃工具也被人奪了下來,大夥兒一齊動手,到吏員趕到之時,街面已經清掃乾淨。第三日張靖起得更早,不料來到街面上,見街上已經乾乾淨淨,原來衆商家昨晚已派人清掃乾淨。
閒誑到晚飯時,爲首幾位商家出面,張羅不少人共同宴請張靖。張靖很受感動,開席時動情地說道:“我只是做了一點小事,違反了朝廷法令,受到懲罰是應該的。大家連續三日,替我服役不說,又是奉茶又是管飯,讓我感受到諸位的熱情和厚愛。我向大家保證,以後不管從軍從政,必定以維護百姓利益爲己任,以回報大家的厚愛。縱馬案已經過去,我從這事上得到了教訓,也知道當今朝廷法令的嚴謹,不論皇親國戚還是勳貴子弟,在法令面前微不足道,以後再也不用行違禁之舉行俠仗義,只要將不平事報知官府,官府自會爲我們作主。爲了各位的厚愛,我滿飲三杯。”
這晚張靖喝得大醉,醒來的時候,發現已被送回國學宿舍。張靖剛要坐起身來,發現牀旁還坐着一人,仔細看時,卻是鳳舞。此時已是深秋,鳳舞伏在牀側睡得正香,張靖伸手一摸,一雙玉手冰涼,不由感到心痛,輕輕起身,將鳳舞抱在牀上,爲她蓋好被子,望着她嬌美的俏臉,心中感覺無比的溫馨。
張靖與鳳舞相戀以來,始終停在上半身那個階段,說來也怪,兩人纏綿之時,只是鳳舞說停,張靖絕不會頭腦發熱,去強迫鳳舞什麼,在張靖心裡,美好的感情就是兩情相悅時的情感互動,只顧滿足個人的慾念,即使全部佔有,也已褻瀆了這種純美的感情。
鳳舞深更半夜,在國學男子寢室留宿,若被別人知曉,將會毀了她的聲名。張靖望着她絕美的嬌容,不由浮想聯翩,定是鳳舞得了他酒醉的消息,不顧他人非議過來照顧,夜深之時耐不住困,伏在牀側睡了過去。剛纔抱她的時候都沒驚醒她,定是睡得很晚,困得厲害,所以睡得很死。
張靖幾乎記不清昨晚喝了多少酒,一聞內衣全是酒味,頭腦至今還不是很清醒,便知定是喝得爛醉如泥。張靖悄然拿出換洗衣物,去洗浴間衝了個澡,洗涮完畢,重新換上衣物來到牀側,將鳳舞擁在懷裡,兩人擠在狹窄的小牀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張靖感覺鼻子發癢,揉了揉鼻子,摸到一縷髮絲,猛然驚醒過來,睜開眼時,見鳳舞一臉笑意地望着他。張靖攬她入懷,輕輕吻了她一下,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鳳舞道:“木德過去喊我,說你喝醉了,嘴裡一直喊我的名字,我便過來看你,沒想到在這呆了一夜,若讓別人知道,這臉往哪裡擱?”
張靖擡頭看看天色,道:“現在我就送你出去,免得被人發現。”
兩人收拾整齊,張靖偷偷推開門,不由嚇了一跳,周樹正坐在門口,倚着牆大睡。張靖不由十分感動,上前喚醒周樹,道:“外面太冷,快進屋睡會吧。”
周樹揉揉眼睛,看清楚張靖、鳳舞站在面前,不由嘻嘻笑道:“恭喜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