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阿是王越大弟子,洛陽坐地戶,出身江湖,又在情報司任職,對洛陽各堂口瞭如指掌,道:“那是三毛子的地盤,那小子手下不過二三十人,也沒有太扎手的人。什麼時候得罪你了?我幫你出下頭?”
張靖笑道:“小事一樁,怎能勞動師伯大駕?我自能擺平。”
史阿笑道:“你們國學四俠搞得定,別折騰大了,影響太大不好收場。”
正說話時,王永下了車駕,隔着好遠向史阿打個招呼。史阿也揮手打了個招呼,對張靖道:“我進宮還有公務,市面上的事擺不平就跟我說。”
王永年近四旬,生得儀表堂堂,與王熙兒有五六分相像。王永雖不認識張靖,但他出身大家,眼力不凡,方纔瞧見史阿剛纔的態度,猜測張靖身份不比尋常,朝着張靖微微點了點頭,便去辦理進宮手續。張靖迎上前來,道:“您是王永大人吧,進宮手續已經辦妥,請隨我進宮。”
王永跟着張靖進了宮門,問道:“您是……”
張靖道:“我姓張名靖,母妃居德安殿。”
王永午後接到通知,聽說王熙兒跟隨張靖進了宮,不免感到奇怪,心道張靖是黃巾少主,身份比普通皇子超然許多,熙兒怎會與張靖相識?一路上還存着疑惑,現在看張靖親自在宮門等候,知道熙兒應與張靖關係非淺,行禮道:“原來是四皇子當面,請恕在下眼拙。”
張靖笑道:“以後我們就是親戚,不用這麼見外,熙兒已在德安殿等候,請你過去吃個便飯。”
王永此次進宮,原是爲了讓女兒與姜華見面,卻被張靖迎到德安殿,不由大惑不解。王永待要發問時,張靖似會讀心術般,道:“午後我已見過任妃和二哥,我這裡有父皇一道聖旨,到了德安殿再宣。”
說話間,兩人來到德安殿,張寧姐妹因是親家初步上門,都到殿門迎接,搞得王永受寵若驚。待王永到了殿內落座,姜述拿出聖旨宣了一遍,又將姜述囑咐轉述一遍,王永這才弄明白原由,不由面露喜色,與王熙兒一同接旨謝恩。
晚飯由御膳房準備,花樣繁多,擺了兩席,外席是張靖、姜國、王永三人,張寧姐妹、姜荔陪着王熙兒在內席。張雁還有幼子姜燃需要照顧,稍微吃了些飯,便返回宮中。姜國年紀也小,出面照量一下,也回了內室,外席只剩下張靖與王永。
王永聽說衆皇子皆是人中龍鳳,但是除了姜華,餘人都未接觸過,與張靖談了這席話,暗將姜華與張靖比較,發現張靖無論識見還是城府,都要比姜華優秀得多。王家近年勢力大落,用心替姜華出力,想以擁立之功再鑄輝煌。如今王熙嫁給張靖,張靖就成了王永嫡女婿,姜華母親貂嬋只是王永的表妹,親疏關係立時顯現出來。
姜華離了王家支持,只能依仗岳父紀靈,紀靈雖是一軍主將,是手握大權的高級將領,但紀靈經歷比較複雜,既不融於老東家陳家,也不被青州系認可,在軍中比較孤立,勢力略顯單薄。張靖便不一樣,首先張寧富可敵國,並不需要王家提供財力支撐,其次張靖是黃巾少主,在軍中實力強橫,加上王家的人脈底蘊,張靖除了已經出宗這個短板,實際上已經擁有爭儲的底蘊。
張靖與王永這次談話,因爲已是婿嶽之親,談得十分實在,但並非談論如何奪儲,而是說服王家打消興風作浪之心。張靖談話很有技巧,最後結語道:“以目前形勢來看,奪儲之爭不可避免,但是必須講究戰略。黃巾系與王家合力,實力還是單薄些,鬥不過諸系合力。目前來看,最好的策略是以退爲進。只要我遠離奪儲風波,以黃巾系的實力,無論是誰繼任儲君,皆要想法拉攏安撫,我至少也是富貴王爺的身份。我已勸二哥遠離是非,大哥、三哥彼此互鬥,其間出現變故,我纔有機會登頂。在這種複雜局勢下,黃巾系與王家聯姻,將會引起諸系關注,父親也擔心其餘世家攀比,不願意現在公佈此事。岳父要告誡家族衆人,不結幫拉派,只是低頭幹活,不用擡眼觀望,行事處以公心,凡事講究法制,久後家族必會興旺。明年國學畢業,我會沉到基層鍛鍊幾年,踏踏實實幹上幾年,夯實基礎,王家子弟也應如此,待我調回京城,餘事再仔細商議。”
張靖與張角合魂,大局感很強,向王永大致講解諸子優劣,並將目前保持低調的好處細述一遍。王永茅塞頓開,認定以張靖的智謀手段,未來即使不能登頂,也會是掌握大權的勳貴。張靖剖析這些問題,目的是安王家之心,以免王家輕舉妄動,引來其餘派系的火力,但在王永看來,認定張靖心中有丘壑,有忍耐之心,謀事而後動,是成大事的好苗子。
王永敬重的原本是張靖的身份,以爲張靖只是十三歲的少年,能有什麼見識?不料一席話說下來,只見張靖侃侃而談,談笑間指點江山,年紀雖小見識卻已不凡,自然生出全力扶持張靖的念頭。
張靖與王熙兒這紙婚約,改變了京中勢力格局,失去王家支持的姜華,已被徹底踢到儲君人選之外。得到王家支持的黃巾系,極大改善了文弱武強的局面,綜合實力提升不少。
次日傍晚,國學放學時,張靖領着周樹等十餘人來到校門口,姜邊已經在此等候。一羣人浩浩蕩蕩向西行,順着主路往北進入內城,往東拐過一個路口,便是書畫市場。
書畫市場原來是條小衚衕,後來經過改建,兩側蓋起兩層樓,是書畫大商的經營場所。中間壘着幾道磚石高案,小戶或散戶在這裡經營,四周無牆,上面無頂,十分簡易。這書畫市場自發形成,人氣很旺,此時天色將黑,周圍還是有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