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接襄的兩大勢力曹操、袁紹兩軍皆不征討呂布,青州難得處在發展的最佳時機中。
陳翎攜諸葛瑾騎馬護送主母嚴氏、夫人貂蟬一行,沿着征戰之道前進着。
現在青州內黃巾全部歸附呂布,陳翎才能如此這樣放心大膽的趕路。
一路無話,至北海城下時,已快進入初平四年十一月份。
天氣開始寒冷起來,陳翎仰望着天空,心中默默想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過第二年了,想到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家人,心中隱隱作痛,很想見他們一面啊。
可如此詭異的穿越事情,怎麼能夠隨心所欲?
陳翎哀嘆,無他法可想,只能默默祝福家人,以及逐漸淡去的各位叔伯親友,你們一切安好嗎?
遠遠北海城顯露出來,它像一隻遠古巨獸匍匐着,它的兩隻前爪釘在地上,仿似要將大地掘起。
陳翎笑了,北海是屬於那種有甕城的中型城池,它的護城河雖然不甚寬闊,但很好的與甕城結合起來,形成了攻防一體的防禦體系。在戰鬥中,可以在敵軍進攻時,給予阻擊,令其不能架設器械前進靠近城牆下。
轉首及遠,看着原處荒涼的平原,陳翎心中開始琢磨起來,是否可以趁着這個時間,重新開荒,以待來年播種?
小麥是很好的農作物,可惜在秋收之後就該播種下去,然後等待來年即可收穫。但主公呂布征討青州一戰,主觀上是想奪取青州爲己有,客觀上因戰爭,這一片土地荒廢了,卻是耽擱了小麥的播種。
再想想其他的,一時間真不到還有什麼東西可供種植。
土豆還在大洋彼岸生長着,想要種植這種作物,琅邪的戰船還得繼續更新換代,要有更大、更強勁的動力才能到達那裡。不然的話,只能繞圈過去,那真是苦不堪言,想想都遍體生寒。
想到此處,念及軍中缺少糧食這一嚴峻形勢,就算有種子,也只能供食用,不能種下,陳翎只得收回眼光,專注於進城中。
呂布領銜着一羣文武站在城門下,畫戟不在手中,只有依舊豔紅的戰袍披在身上。侍衛鮮衣怒馬,全身整齊,雙目炯炯有神,目視前方。
陳翎感慨着對諸葛瑾笑言道:“子瑜,你是不知,這是我第一次被人迎接入城。”
諸葛瑾正在打量溫侯呂布,聽得陳翎話語,愣了一下,問道:“子儀,何以出此感嘆?”
陳翎解釋道:“當初在相城之時,主母、夫人從河北歸來,我陪同主公迎接之;再一次,琅邪莒縣,我迎從徐州回來的主公,”陳翎笑了下繼續說道:“這一次,總算輪到我了,雖然是藉着主母、夫人的榮光,不過我不在意。”
諸葛瑾大笑之,說道:“來日方長,以子儀之能,將來定會有機會再次被人迎入城中的。”諸葛瑾心中原本存在的一絲隔閡之感,在與陳翎的笑談中,消失不見了。
諸葛瑾心中默默想着,陳翎雖年在己下,但所經所歷,皆非自己能比,這或許就是戰爭歷練之後的結果罷。
呂布站在前面,側面是呂玲綺,身後是陳宮、張遼、許褚、管亥等人,此時見數百人護衛的車輛停了下來,呂布上前一步,攙扶下嚴氏,呂玲綺早已跪拜在地,帶着歡喜叫道:“阿母!”
嚴氏向呂布福了下,轉過身就垂下淚來,哭道:“我可憐的嬌兒,你怎就這麼…”話不曾說完,早已語不成聲,抱着呂玲綺痛哭起來。
呂布一時尷尬萬分,雖然知道嚴氏疼愛女兒,可當着這麼多臣佐的面,如此做,有失禮儀。
只作未見,呂布反身將貂蟬扶下車來,轉身欲喚哭成一團的嚴氏、呂玲綺母女倆,陳翎上前一揖,口稱道:“主公。”
呂布把扶着貂蟬的手臂,向陳翎點頭,說道:“琅邪一事,我已知之,非你之錯,若某在,同樣如此爲之!”呂布張目間,威勢非常,陳翎感其情甚誠,心中不知爲何好受
了一些,將言又止。這時呂布覷見諸葛瑾在陳翎身側,便問道:“諸葛瑾,陽都諸葛子瑜?”
諸葛瑾剛纔爲呂布氣勢所奪,一時間竟未曾過來見禮。現在呂布攜貂蟬就站在面前,被其見問,乃上前一步,拱手道:“拜見主公!”
呂布看諸葛瑾身形修長,其臉又那般,心中忽起玩笑之意,問道:“既然是許汜、子儀兩人共同所薦,子瑜,可願爲某之長史?”
長史乃是將軍,太守的文佐,職權甚重,更何況此時呂布之言,乃問詢是否願意就任府中長史,這是將諸葛瑾當做自己人看待。
諸葛瑾一怔言道:“臣下恐才識淺薄,不堪此重任。”哪裡有這般任職的?諸葛瑾心中暗暗腹誹,陳宮、陳翎兩人一爲別駕、一爲治中,諸葛瑾料想中,自己至多也就是別駕從事、或治中從事,那會是親近之人才能擔當的長史?
呂布呵呵笑道:“你爲臣,我爲君,如何處之,你自己思量罷。”
諸葛瑾哈哈一笑,又嘆了一聲,言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瑾受之,只是有愧矣。”如此主公,有趣,有趣!
在呂布與諸葛瑾交談中,陳翎向其後的陳宮拱手,道聲“公臺兄,有勞了!”
陳宮一揖還之,笑道:“子儀至,我無憂也。”
陳翎哭笑不得,轉身不理陳宮,繼續前走一步,向已經貴爲武將之首的張遼言道:“文遠,多日不見,安康否?”
張遼年輕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接着便消失不見,抱拳沉聲道:“子儀,多承掛念,遼現在能開弓,能騎馬,區區小傷,不足掛齒。”
騎射乃是六藝之一,張遼如此說話,不顯其勇武,實表統兵作戰之能。陳翎喜之,上前把扶住張遼,說道:“文遠,我看…”將要出口的話,總算收回來了,看着張遼憋紅着的臉,陳翎鎮靜說道:“我看,不如得閒之時,你我比試一番如何?”
排在張遼之後的管亥、許褚等人不知陳翎與張遼之間有過一次對話,全部說出來的話,有損張遼威儀。
張遼趕緊點頭,心中已然怕急,若是陳翎再胡說八道下去,不知道許褚等人會如何看待自己。
看着管亥健碩的身材,有猛士之態,陳翎僅僅拱手見禮而過。陳翎心中暗道,管亥、徐和你倆竟敢不回我信?哼哼,很好很好!
來到許褚面前,雖然時過境遷,但友情裂痕還在,思緒着周泰、陳震兩人現在不知是否到了遼東?陳翎拱手一禮,許褚抱拳恭賀道:“治中…”拖着長音,許褚的大眼中,明明顯出了怒焰。陳翎心中暗歎,說道:“仲康…”說完,轉向下一個。
接下來的是呂岱、徐盛、廖化三人,雖然都是名將,但在此刻,陳翎無心多語,同樣見禮而過。
居末尾的是徐和,徐和此人身形瘦弱,不似武將,可誰會想到此人竟然能夠戰廖化而勝出?
陳翎心中充滿了黃巾軍中果然藏龍臥虎的感嘆,若不是張角無能,怎會連累此等人物在歷史上竟然只留下淡淡一筆?
此時不宜談論過多,陳翎見過衆人之後,便等主公呂布處理好嚴氏、呂玲綺母女之間的私事之後,進入城中。
在步入城中之時,身後孫翊追了過去,跟在陳翎旁邊。
而呂玲綺身旁多了一個嬰兒肥的小使女,宜霜。
道路兩旁商鋪蕭條,毫無人氣,一條通向府衙的道路倒是整潔寬敞。打量着侍立在道路兩旁的侍衛,一個個臉色激動,彷如見着主公呂布,主母嚴氏是自己天大的幸事。
他們崇敬呂布,所以能戰無不勝;他們崇拜呂布,所以能攻無不克。
看着在前緩步行進中的溫侯呂布,陳翎實在有太多感慨。
若不是自己的出現,現在的呂布還在哪裡?
一時間,酸甜苦辣各種滋味都有,就是沒有後悔之意。
絕世武將當如此,豈能任由曹操那種奸雄
,使詐計陰謀,令魏續、宋憲、侯成三人反叛,綁縛其主,死在白門樓下?
並駕齊驅的陳宮見之,開口言道:“剛纔見你之時,便覺着你有些不同,現在聽得你嘆氣之聲,足證這一段時日,琅邪政務的確艱難,竟然令子儀你改了性情。”
陳翎沉默了一陣,纔在孫翊好奇的目光中,向陳宮說道:“艱難與否,現在都不重要了,公臺兄,軍務如此,政事如何?”
見陳翎避而不談琅邪事,陳宮心中暗歎一聲,答道:“出征青州之前,我聞你向主公進分封制,主公這一段時日,的確在考慮此事。”
陳宮說着,正色言道:“子儀,可還記得吳楚七國之亂?”
吳楚七國之亂:在漢景帝三年,吳王濞爲主謀,發起了這次叛亂。參與叛亂的七國的國王是吳王濞、楚王戊、趙王遂、濟南王闢光、淄川王賢、膠西王印、膠東王雄渠。
這是發生在本朝的事情,陳翎若是說不知,陳宮肯定會鄙視非常,唾沫四濺的教訓起陳翎來,然後陳翎只能唾面自乾了。
陳翎點頭,以示自己知曉。
七國之亂的根源,是強大的王國勢力與專制皇權的矛盾。諸呂當權以及漢文帝劉恆繼統等政治事件,加劇了這一矛盾。七國之亂的導火線,則是漢景帝劉啓採納晁錯的《削藩策》,削奪王國土地。
王國勢力強大的局面,是漢高祖劉邦時形成的。楚漢相爭階段,劉邦迫於形勢,分封了異姓王。
漢五年劉邦稱帝后,共有異姓王七人。他陸續消滅了除去長沙王吳芮以外的六人。他認爲秦祚短促是由於秦不分封子弟的緣故,所以在異姓王的故土分封自己的兄弟子侄九人爲王,即同姓九王。高祖並與羣臣共立非劉姓不王的誓約。
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高祖駕崩後,呂后掌權,她又分封了一些呂姓子弟。劉姓、呂姓,以及皇帝圍繞着權柄而戰,數次戰爭後,始有《推恩令》出現,結束如此混亂的戰爭局面。
陳宮接着說道:“子儀,你既然已知此事後果如何,爲何還向主公提及?”
陳翎深深埋下頭,接着擡起來向着陳宮說道:“主公雖取青州在手,但觀望周邊,西有曹操,北有袁紹,若不能出奇策,何以戰而勝之?”
陳翎繼續解釋說道:“此時之境與當初高祖皇帝何曾相似,眼下才是最重要的,將來如何,我已經顧不上了…”
陳翎哀嘆的模樣,陳宮心有慼慼然,同時也嘆了聲,說道:“就算如此,主公能有高祖氣度麼?在有前車之鑑的情況下,主公他會如何抉擇?”
陳翎奇之,問道:“公臺兄,爲何此次你竟然不阻我?”
陳宮苦笑,說道:“還能如何,你這一獻制,無論如何是爲解當前困境,麻煩在後,而非當前。”
陳翎呵呵一笑,說道:“公臺兄,若是我說能解後面叛亂之源,你會怎麼說?”
陳宮哈哈一笑,說道:“你比晁錯如何?《言兵事疏》、《賢良對策》可曾讀過?”
陳翎復呵呵一笑,俯耳低語數句,陳宮臉色反覆變換,最後惶惶恐恐,長嘆一聲道:“子儀大才,只是如此一來…”
陳翎道:“相比朝代更迭,此乃是萬世之基,今後無憂矣。”
陳翎接着說道:“不過此時言之過早,不宜廣爲人知,將來我若能得善終,會留遺計,以報主公知遇之恩。”
陳宮瞧着陳翎年輕的臉龐,哈哈大笑起來。
陳翎不覺得的好笑,正色道:“此事事關重大,還望公臺兄代爲保密。”
陳宮答道:“這個自然,不過你此策雖好,但其中似有缺陷,子儀爲何不提及?”
陳翎說道:“世間並無萬全法,都是拾缺補漏且行且完備。人有男女,獸有雌雄,天有白天、黑夜之分,氣有陰陽之別,公臺兄,世間無假之真,亦無真之假,安能求一物完美無瑕毫無缺陷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