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邵、陳濟、陳慶三人進得酒肆,店家看着他三人身後站着的十數人豪奴,心知是貴客公子,不敢相阻,又怕這麼小的“貴客”,會引來滅頂之災,故而戰戰兢兢的服侍在一旁,奴顏婢膝。
陳慶隨周邵之後進入店中,張望了一下,見客人不多,瞧見靠窗的一席比較清靜,遂轉向那邊對周邵言道:“去那邊,沒事還能瞧個熱鬧。”
周邵心有慼慼然,大悅,率先走了過去。
三小孩坐下,沒有跪坐下,而是坐在胡凳上。
自漢打通西域“絲綢之路”,中原與西域的貿易交流,對雙方的經濟繁榮起到促進作用的。
通過貿易互通有無,中國輸出絲綢、瓷器、茶葉,同時西域的香料、玻璃器、毛皮等輸入中國。與此同時,胡凳、胡牀、胡琴因其簡便及特色,在中國生根發芽,茁壯成長起來。
趁着陳慶與陳濟兩人就坐下來之時,周邵拍着桌子對着店家喝道:“快快送上酒菜來,遲了擰下你們的腦袋。”
七、八歲的小孩沒有多大的主見,一切都在學習模仿中。
周邵廝混的地方充斥了他父親麾下的校尉,這些個都是粗人,不會文縐縐的說話,周邵聽得之後,覺得有趣,便學了去用。在這裡實際並無惡意,只是自我感覺威風無比。
陳濟還小,不覺得周邵話說的有什麼不對。
而陳慶則是一直處在相對獨立的一個別院中,早就學會了他人之事,若是不關己身,那何必爲此自添煩惱?
何況,他也看的出來,周邵在說這話的同時,是含着一股自我感覺良好的意味在說道,非是真有此心。
而這酒肆中的店家,則是不同盡然了。
往來的客人,雖說熟客較多,但往往亦有一些富貴人家的子弟過來飲酒作樂,喝的興起,往往會鬧出事來。
起初瞧着這三小孩子本性天真無邪,還當時良家子弟,可當周邵這話一說出口之後,店家這心頭就惴惴不安起來。
極其聽吩咐的行事,在周邵話語落下不久之後,便奉上了一人一份的酒菜。
周邵滿意,在他心中覺得或許真的是自己說的話的緣故,纔會讓這等人加急加快起來,心中念道着,下次還是這般說話,應該就不需要等候了。
陳濟坐了一小半的椅子,身體前傾着趴在桌子上,墊着腳向前扒拉了一下之後,方纔就酒樽攬了過來。
垂頭向酒樽聞去,感覺一股刺鼻的味道傳來,陳濟哇的一聲,朝身側就呸呸的唾了出去。
見陳濟的樣子甚是有趣,周邵哈哈大笑的同時,從他手中搶過酒樽,言道:“你還小,不能喝着。”周邵說話間,喚過店家,要了一奶酪甜酒,遞給陳濟,要他喝這。
周邵存心不良,陳慶搶在陳濟之前,拿過來了這甜酒,將放在自己身旁的酒樽推給周邵,說道:“你真讓他喝這,不怕陳震小叔罵上門來?”
周邵嘿嘿一笑,拿起酒樽,抿了一口,咂摸着嘴巴,感覺着這酒是好是壞
。
其實周邵不喜歡酒,不過是個大丈夫豈能不會飲酒?
深受其父影響的周邵,自度就算現在不喜歡,將來自己也會喜歡上的,不看這麼多的軍中將校都喜喝酒,難道他們都像自己一般,是強逼着自己在喝嗎?
淺嘗輒止,陳濟磨磨蹭蹭吃完送上來的菜餚之時,已經將近日中時分。
早就聽下筷著的陳慶、周邵兩人一看陳濟總算吃完了,各自長長吁了一口氣,暗自都道着下一次還是不要帶上這麼一個小孩。
酒足飯飽,三人撇下了一大串銖錢之後,便出了酒肆,繼續在小沛城中緩緩遊走。
敘過年齡,陳慶知曉周邵足足比自己大快近十個月份,乃稱之爲兄,喚陳濟爲弟。
剛行間,不覺得疲乏,待等過了一陣,年紀最小的陳濟最忍受不住,一個勁的喊“疼”。
見此,周邵、陳慶兩人便向着就近的一處店鋪進去。
在外之時,並無其他買賣之物放在外面供人挑選,是而三人不知這是何店鋪,待周邵三人進到裡面之後,才發覺竟然是一家淘換店鋪。
外面日頭正烈,進到裡面之後,陳慶感覺心境就變得清涼起來。
隨腳可見的各種雜物,陶罐、笤帚什麼的,應有盡有,不過全不是新的,而仿似是有了一段時日。
這些東西也能販賣出去?
狐疑中,陳慶繼續跟隨周邵向裡面走去。
未久在三人還沒有到達底部之時,不知從何處轉出一人來,向這三個孩童笑着說道:“哪裡來的貴客,還快請進來。”
此人身形全部掩蓋在一席大袍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臉面如何。
不過陳慶有似曾相識之感,在疑慮間,向此人問道:“你這店中何物可堪一用?”
陳慶之話甚是無理,不過此人竟沒有任何不滿之情,依然笑臉相對着說道:“餘者皆是販賣給他人,而汝等貴客…我這店中有一寶,乃是我…遺留下來的,”他的話語含糊不清,陳慶沒有聽到究竟是何人留給他的,正待仔細詢問,身前的周邵聽得此人之話,心中好奇之際,立即張口問道:“何寶來着,若是稀奇,我等願意出高價。”
此人笑而不語,只是把目光投向了三人之後的衆奴僕身上。
陳慶知他意,不過自己等人的安全事關諸位大人,甚至可能會影響到小沛的安危,陳慶不能肆意行事,故而一臉你願說就說,不願就此別過的表情,引得那人一陣連連嘆息。
裝模作樣的半天,不見三孩童上前詢問,此人心中禁不住笑了起來,自己何苦來着,爲了這等孩童惺惺作態?
轉而一思,便言道:“三位貴客且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說完此人轉身就進到裡間,今日之事頗爲湊巧,不能半途而廢,心下暗暗如此道着,這人不一會就從裡間轉了出來。
待他再次來到三人的面前之時,他手中奉着一木櫃。
頗爲好奇,不知此櫃子中有何稀奇之物,陳慶、周邵、陳濟三人
一起圍攏上來觀看。
看覷了三小兒一眼,這人捋須微笑言道:“事到如今,我有言在前,汝三人若想觀看此種物,須交付給予我一些定金,不然…”
“哪來那麼多廢話?”周邵等待不及,上前一把就想去開那櫃子。
陳慶聽得這人的話,又見周邵早就上前去了,便向身後的一僕點了一下頭,示意取些銖錢過來。
未幾,有好幾串銖錢放置在這人的面前,他方纔讓出了位置,對着陳慶等三人言道:“我這物是寶是壞,一切因人而異,非是…”
不等這人把話說完,周邵早就開啓了櫃子,接着便是一臉吃驚兼失望的看着這櫃中之物。
那是一本書籍,陳慶苦笑,書籍算什麼寶物,紙張的出現也是在蔡倫之後纔有,蔡倫至今纔多久,這書已經不能算是古籍,既不算古籍那直接去有書的店鋪去好了,不必待在這裡。
不過念及此人竟然以一本書籍來勾起自己的好奇之心,使得自己一怒擲出千金,卻是個中好手,陳慶心中竟然不怒相反有佩服之意。
既然只是書籍,早沒有了興趣的周邵把書遞到陳慶的手中,讓他留着吧。
一諾千金,既然已經買下來了,不管是否值當,這書是不可能退回去的了,如此自己不想瞧見這麼一件令自己蒙羞的事情,讓陳慶去留着,是周邵最爲直接的想法。
接過周邵遞給自己的那本書,陳慶看了一眼封上書寫着數個大字:洪荒趣事。
陳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所謂洪荒者,便是自己父親所述寫的那一部“封神”書中的洪荒,寫這書的人,不止是厚顏無恥,更是一非人的存在。
擡起頭來,陳慶看向那人,透出那層隱隱約約的黑袍,陳慶問道:“尊駕有否考慮過再寫一文,名謂:衆仙手札?”
聽得陳慶這話,那人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來,連連點頭說道:“不錯,不錯。”
接着他稍一沉思,便開口言道:“不過‘衆仙手札’這一名謂實在籠統,不如就寫一人之事,譬如通天教主之秘聞,太清、上清傳。”
“哈哈…”
清脆的笑聲在這幽靜的店中響起,陳慶乜了一眼這人,扭頭就走。
不過再走之前,他還是將那本書給揣入自己的懷中,以此告誡自己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經由此一事之後,自己若還步入此般窘境的後塵,那麼自己亦也別想其他了,乖乖學父親一般,做個“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人就行了。
看着陳慶三小二自店中離去,這人慢慢褪下了他的外袍,顯露在這陰暗室中的竟然就是事後爲陳翎所告誡不得再讓此人進府的假真人,真妖孽,兀突骨。
兀突骨來小沛不久,正據原是荊州派遣在小沛的奸細駐點,以待有所圖謀之時,恰逢陳慶攜周邵、陳濟兩小兒進店,因此纔有了這一番假戲真做。
那書當然是假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洪荒之事,在這裡面記載乃是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