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三萬匹高頭大馬,就被牽到了丁原的大營之中,讓這位堂堂的幷州刺史高興得完全合不攏嘴。
然而,在一個角落裡,一雙眼睛卻充滿了怨毒地看着這一切。
“劉赫,這是故意羞辱我統帥的騎兵不如他!遲早有一天,我會擊敗關羽,擊敗劉赫,證明我纔是最強的!”
劉赫也沒有留丁原,丁原稍作休整,便率領大軍渡過南歸,畢竟今日大戰的情況,他需要跟劉赫分別上奏朝廷說明。
“大哥……”
“主公……”
丁原一走,關羽等人就紛紛走了過來,原本取得如此重大勝利,衆人應該是興高采烈的模樣,可是這次戰鬥損失如此之大,使得大家都提不起什麼興致。
“諸位此番辛苦了,待迴歸雁門之後,赫必定爲……”
話說一半,劉赫忽然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
“大哥!”
關羽一把扶住了劉赫,崔鈞趕緊叫來了軍醫。
幾名軍醫給劉赫一番診治後,臉色都十分凝重。
“幾位先生,我家大哥如何了?”
軍醫一個個臉色十分難看,讓關羽等人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
其中一個稍稍年長一些的軍醫說道:“唉,劉將軍本就中毒已深,又屢屢服下壓制毒性的藥,如今毒性徹底爆發,再也難以壓制,之後每一日都會經歷一次毒發,痛不欲生,這毒並不會置人於死地,可是這種痛楚會越來越嚴重,就算是神人再世,也熬不過幾次,便寧肯自盡,也不願繼續受苦……”
衆人大驚。
“這可如何是好……”
崔鈞想了想,說道:“如今大戰已畢,賊酋已死,剩下三萬多俘虜也被繳械,不足爲懼。北方浩浩草原,只剩下匈奴和鮮卑的一些其他零星部落,成不了什麼氣候。可留下一支部隊在此鎮守,大軍即刻拔營,關將軍和在下則輕裝趕路,馬上護送主公回雁門,招募名醫,務必要治好主公!”
這時,那軍醫忽然說了一句:“若是如此,最好將朱燁將軍和錢寧將軍一併帶上。他們二人受傷極重,我等學藝不精,無力挽救,若是有神醫能妙手回春,他二人還有一線生機啊。這等忠勇之士,如果就此死去,實在是我大漢的損失。”
“什麼?五弟和子靜沒死?”
關羽驚喜道,其他人也是一臉喜色。
程良衝了過來,一把抓住軍醫:“真的?我五弟沒死?”
軍醫非常鄭重地點着頭:“這是自然。不過朱將軍傷勢比錢將軍還要重,錢將軍只是失血過多,並未傷及要害。朱將軍身上的傷卻是太多,肋骨也斷了多根,稍有不慎,斷骨戳中內臟,那就神仙也難救了,所以諸位護送之時務必小心啊。”
程良大喜:“好!我們馬上出發,帶着大哥,五弟還有子靜回陰館城!”
劉赫的情況讓大家臉上陰雲密佈,而朱燁和錢寧的消息,則讓這陰雲之中多少有撥開些許。
在程良的堅持之下,最後他和關羽、崔鈞一起,由剩下的十二名神虎騎護送,輕裝簡行,趕回雁門,其他人則原地修整一晚,然後留下葉祥和高順駐守廣牧城,其餘大軍整軍東歸。
四天之後,陰館城中,一條消息忽然傳遍全城,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朔方大捷,朔方大捷啊!諸位將軍出師北伐,大破匈奴鮮卑十七萬聯軍!”
“故土光復了,故土光復了啊!”
全城百姓,一個個歡呼雀躍,激動難當,男女老幼,紛紛跑上了街頭,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悅和興奮的色彩。
“我們一家被迫逃離朔方已經九年了啊,還以爲此生再也無望歸葬故里了,不想竟然還能看到這一天,老朽這輩子未有如此高興過啊……”
“我一家老小,幾乎都死於胡狗手中,今日劉大人爲他們報仇了,他們都可以瞑目了!”
“爹,娘,您聽到了麼?我們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孩兒這就僱人,帶上您二老的棺槨,啓程回家……”
這種情緒很快就蔓延開來,整個雁門、定襄,乃至於太原郡,還有隔壁的冀州、幽州,都爲此感到無比振奮!
許多百姓彈冠相慶,熱淚盈眶,更有不少商人嗅到了商機,紛紛準備了足夠的物資,準備出發。
但是,與此同時,另一個消息很快也傳入了衆人的耳中。
“什麼?劉大人緊急招募神醫,數量不限,多多益善?”
“莫非此次北伐,大軍損傷太大,軍中軍醫不夠用了?”
“會不會是幾位將軍受傷太重了,需要神醫才能醫治?這可是大事啊!”
“誒,你們在這裡瞎猜有什麼用,劉大人既然需要神醫,那肯定有用處,咱們想辦法給他找就是了。”
“嗯,這話沒錯,我聽說晉陽城裡有一位名醫,號稱扁鵲再世,我的一個族弟在他的診所中做小學徒,我馬上去找他。”
“我做行商走遍北方各州,在冀州曾經見過幾位神醫,醫術十分了得,我正好要回冀州採辦貨物,就替劉大人拜訪一趟。”
府衙帖出了這個通告以後,劉赫治下的數十萬百姓,絕大多數人都開始行動了起來,拜訪的拜訪,打探的打探,彷彿都是自己生病需要診治一樣,一個比一個上心和着急。
而這個時候,在陰館城的太守府之中,劉赫正臉色有些蒼白地躺在一張臥榻之上,張妤給他喂着小米粥,一旁桌案上揉成一團的手絹,依稀可見一些血跡。
劉赫看了看張妤,說道:“好了,一會兒軍師和二弟他們要來了,休讓他們看了笑話。”
張妤抹了抹眼角:“夫君是爲國盡忠,中毒受傷,妾身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掉幾滴眼淚,誰又能笑我?夫君何等英雄蓋世,可是如今卻……”
說着說着,張妤眼中又忍不住有淚水打轉起來。
劉赫伸出手,給她擦去了淚痕。
“別哭了,軍醫都說了,這毒並不致命,只是經常發作時疼了一些而已,旁人忍不住,夫君我卻是不懼,不會教妤兒做寡婦的……咳咳……”
張妤趕忙放下碗,給劉赫撫着後背。
“你少說幾句吧,什麼寡婦不寡婦的,以後休要再提。”
劉赫還想說些什麼,忽然一個傳令兵跑了過來。
“稟主公,軍師和關將軍來了!”
“快請他們進來。”
張妤看了看門外:“妾身先告退了。”
劉赫撫了撫她的手背:“好,快入冬了,你去陪陪奴兒吧,別凍壞了你我的好兒子。”
張妤從一旁的小門退到了後屋,而崔鈞和關羽也從正門走了進來。
“主公!”
“大哥,你可好些了?”
兩人還沒坐下,便一臉關切地問道。
劉赫稍稍坐直了幾分:“不礙事的,先說正事吧。”
崔鈞點了點頭,取出了一卷竹簡。
“此次朔方大戰,虜獲鮮卑戰俘一萬八千餘人,匈奴戰俘一萬四千餘人,繳獲戰馬十二萬六千餘匹,牛羊等牲畜三十五萬餘頭,糧草財帛……”
“好了,這些不用說了,我就想知道我們安民軍的弟兄們損傷如何?”
劉赫有些急不可耐地問着。
崔鈞看了一眼關羽,隨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此次出征近四萬七千將士,戰死……”
崔鈞神色動容,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
劉赫忍不住往臥榻邊挪了半分,追問着:“戰死多少啊?”
“回主公,戰死總共兩萬九千七百五十六人,重傷致殘七千四百三十五人,其餘幾乎全部輕傷,無一人完好。另外,吳猛、方攸、戴樂、楚懸,還有李大目等幾位將軍,以及軍中三十多位伍長、什長級的軍官,盡皆戰死,程勉將軍重傷不治,兩日前也死於歸途之中……”
“咳咳……咳咳……”
劉赫一聽這數字,頓時劇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