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但響亮,而且十分難聽,說話之人這語氣更是不善,這原本十分寧靜的吃着糉子,忽然傳來這麼一聲,差點嚇了張妤一跳,這到嘴的糉子也就吃不下去了。
劉赫一看張妤被攪了興致,整個人的臉色頓時鐵青起來。
張妤看他臉色突變,生怕他要鬧事,在桌子底下伸手抓住了劉赫的手。
“夫君,且先看看情況再說。”
劉赫呼出一口氣,這才繼續坐定在桌子前。
不過其他食客可沒有他這個底氣,一看到這等情況發生,轉眼之間就跑了個精光。
劉赫氣定神閒坐在位置上,給自己和張妤面前的杯子裡倒上茶水,完全不顧身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聽得那年輕老闆和老闆娘慌忙從店內跑了出來,好像還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一陣乒乒乓乓的雜亂聲音,伴隨着老闆一陣輕輕的痛呼聲一起響了起來。
不過這老闆倒也堅強,忍着疼痛,直接“噗通”一聲,像是跪了下來。
“俞爺,您大人大量,就放過我們一馬吧,小人給您磕頭了……”
只聽得“咚咚咚”,這老闆磕着地面的力道着實不輕。
“去你的吧……”
來人重重一腳踹出,將老闆踢倒在地。
“濂哥,你怎麼樣了……”
老闆娘驚呼着扶起了自家夫君,語氣之中滿是驚慌。
“他孃的,老子放你一馬,誰放老子一馬?別他孃的廢話,我家公子給的三天期限已經到了,要麼現在就還錢,要麼跟老子走。”
來人顯然帶來的不少人,他一聲令下,便響起一陣陣腳步聲。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不要傷害我夫人……”
老闆驚慌失措地喊着。
“哼哼,不幹什麼,把你們圍着,免得你們逃跑。說吧,是交錢,還是交人啊。”
來人的語氣顯得很是懶散,但其中蘊含的威脅和殺機,卻是令人不寒而慄。
周圍聚過來不少圍觀之人,劉赫微微擡頭看了一眼,他們一個個都面帶同情和恐懼的神色,在一旁扼腕嘆息。
“唉,這小兩口子人委實不錯,那糉子做得實在,味道更是一絕啊,怎麼就攤上了這樣的惡霸,看這羣人的樣子,似乎是什麼大戶人家的打手啊,這可麻煩了。”
“你不知道麼?這小兩口兩個月之前剛剛逃難來到的洛陽,身無分文,當時遇到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說願意借錢給他們開店,他們兩人是千恩萬謝,這纔拿了一千錢,盤下了這家小店。”
“嗯?這不是好事麼?”
“嗨,什麼好事啊,這小店剛剛開起來,那公子就忽然跑來要債,說叫他們還錢,而且連本帶利,要兩千錢呢。”
“什麼?才一個月就要翻一倍啊!”
“是啊,你說上哪兒說理去?唉,歸根結底,還不是這老闆娘長得漂亮了一些,紅顏禍水啊……”
“誒,兄弟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人家漂亮是天生的,還得怪那個什麼公子,仗勢欺人,擺明了挖坑騙人家跳,真不是個東西!”
“你們說什麼,敢議論我家公子,找死呢!”
幾個打手凶神惡煞地瞪了過來,方纔說話的幾個人臉色大驚,慌不擇路地跑遠了。
張妤算是聽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心中不忍,對着劉赫使了個眼色,不過這回卻是劉赫對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着急。
兩人轉過身看了一眼,只見一個滿臉虯髯,長得十分兇惡的壯漢,帶着十幾個手持棍棒刀劍的打手,將那年輕小夫妻團團圍住。
可憐這小兩口,癱坐在中間,已經是欲哭無淚。
“我們……我們哪兒有錢啊……這剛開張一個月,能不能寬限……”
“寬限個屁!”
那壯漢毫無半點耐心,直接上去就是一腳。那老闆身子瘦弱,如何經得起他連續兩次重踹,當場就被踹得嘴角溢血。
“濂哥……濂哥你怎麼樣了……”
老闆娘抱着夫君,顫抖的手,擦去了他嘴角的鮮血。
老闆抓住了她的手,一臉心疼道:“夫人,是我無能,原以爲帶你來了洛陽,能過上安生的日子,沒想到反要累你受苦,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死去的爹孃啊……”
“濂哥,你別說了,你對珊兒的好,珊兒都知道,只能怨咱們命不好……”
說着說着,兩個人抱頭痛哭起來。
“他孃的,在老子面前還這樣親親我我,來呀,分開他們!”
幾個打手上前,直接將小兩口硬生生掰開。
“濂哥……”
“珊兒……不要傷她……”
那壯漢走到兩人面前,冷笑了幾聲。
“我家公子那可是仁至義盡了,你們沒錢,這不也給了你們第二條選擇了麼?只要你二人乖乖跟我回府,從此跟着我家公子,爲奴爲撲,那豈不是比現在這窮日子要強得多了?”
這小夫妻聞言,臉色頓時多出幾分堅強和不屑。
“呸!”老闆直接啐了壯漢一口。
“別以爲我不知道那姓汪的在想什麼,我們夫妻就算再怎麼過窮日子,也絕對不願受他這種下作東西的凌辱!”
壯漢擦掉了被吐到臉上的口水,雙眼死死盯着那老闆,看似平靜,可這目光之中的殺意已經十分明顯。
“你小子,好!好得很!你,有種……”
這個“有種”二字剛剛說出口,他陡然一拳揮出,重重砸在了老闆的肚子上。
那老闆登時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疼得蜷縮在了地上。
“濂哥……”
老闆娘奮力掙扎,試圖掙脫束縛,可她一個女子,如何能擺脫兩名身強力壯的打手?
壯漢扭頭看着她:“跟你說白了吧,沒錯,我家公子就是看上你了。你這小娘們,長得不錯,若是跟了我家公子,嘿嘿,少說也能受寵上那麼一兩個月,到時候老子我還得給你磕頭請安呢,這小子也能得一些賞賜,像模像樣回老家買幾畝地。難道不比現在強得多麼?”
“珊兒……不要……不要聽他的……”
老闆聲音虛弱,掙扎着喊出了幾句話,那壯漢卻連低頭看他一眼都已經懶得看了,只是一直盯着老闆娘。
那老闆娘看了一眼自己夫君,隨後對壯漢冷笑道:“我雖然是女流之輩,卻也知道禮義廉恥。那姓汪的仗着自己父親和叔伯,都身居要職,肆意欺凌我等小民百姓,我和我家夫君無力反抗,只能認命。”
壯漢聞言,還以爲她妥協了,正要高興,卻聽她忽然話音一轉。
“可是人生於世間,總要有點骨氣。姓汪的卑鄙無恥,被他禍害過的姑娘,哪個最後不是家破人亡,悽慘無比?我夫婦二人今日左右不過一死,要想讓我們屈服於那狗賊,簡直癡心妄想!”
“你!你這臭娘們,我看你們是找死,給我打他相公,我看他有幾根硬骨頭,能撐多久!”
壯漢惱羞成怒,心裡想着大不了把男的打死,把女的直接搶回府去。自家公子雖然在牀第之間,並不喜歡用強,可是最後實在沒辦法的時候,也只能如此了。反正這種事自己這些年沒少爲公子去做,早已輕車熟路。
幾個打手圍住了已經躺在地上的老闆,一個個舉起了棍棒。
那老闆娘哭天搶地,周圍的看客們一臉不忍,幾個帶着孩子的,要麼拉着孩子走開,要麼捂住了孩子的雙眼,不敢讓他們看這血腥殘忍的場面。
“夫君……”張妤已經忍不住了,拉扯着劉赫的手。
劉赫對她報以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住手!”
這一聲大喝,如同春日炸雷,驚得在場所有人都爲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