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個班剛回來,這章晚了一點,兄弟們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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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紹將漢中王的真實意圖透露給了張遼。
其實嘛,這也不算透露了,稍有點判斷力的人,都知道劉備、孫權、曹操這三位當世之雄,最高的目標都是吞掉對方,一統天下。
所謂孫劉聯盟,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因利益結合而已,當年荊州之戰時,不是說翻臉就翻臉了麼,後來曹操南攻江東之時,兩家不是也說和好就和好,再到現在,本來說好了要兩路同時出兵,結果東吳這邊,偏偏得從盟友這裡討得好處才肯出兵。
種種的事實都表明,所謂劉孫聯盟,實是貌和神離。
這一點,張遼豈又不知。
張遼一時間沉默了,從他的眼神之中,方紹看出他是有幾分心動了,於是便進一步道:“文遠遭此劫難,蒙受這般恥辱,皆拜東吳所賜,難道文遠你就不想有朝一日,掃滅東吳,復仇雪恥,爲那死去的八百個弟兄報仇嗎?”
張遼的身形一震,目光中,漸漸的涌現出憤恨之色,方紹的話,顯然是勾起了他內心那段慘痛的回憶。
腦海中,恍惚間浮現出當日那慘烈的情形,自己眼睜睜的看着手下的弟兄,一個個死在烈火之中,看着他們爲保護自己,捨身去封堵吳人的箭矢,自己卻無能爲力。
那個時候,他真恨不得將孫權碎屍萬段,只可恨身體傷殘,心灰意冷,此等仇恨,卻只能隱藏在心底深處。
此刻,方紹的話,令他看到了復仇的希望,而內心中,那種與生與來的戰鬥之火,也漸漸的燃燒起來。
張遼忽然間又有想重歸戰場,感受那驚心動魄的衝動。
沉吟許久,他默默道:“如果我歸順漢中王,是否果真如中正你保證的那樣,漢中王不會使我去攻打曹公,只用我將來去對付孫吳。”
張遼此言一出,便算是答應了一半,方紹心中暗喜,忙是正色道:“漢中王對文遠你也是素來敬重,這一點想必文遠也很清楚,他又如何會體會不到文遠你的苦衷呢,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這個,容我再考慮考慮吧。”
張遼還是沒有即刻做出決定,但方紹知道,張遼其實內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只是他尚需要時間來爲自己的歸順做一個鋪墊,俗話就是要有夠長的梯子,讓他可是下得從容一點。
方紹便是呵呵一笑,“這畢竟是件大事,文遠你儘管考慮便是,不急不急,現在將你的臂傷治好纔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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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紹在襄陽一呆就是近一個月,這一個月裡,天下的形勢也是在不斷的變化。
正如方紹所料,東吳的攻堅能力就與那扶不上牆的爛泥一樣不堪,十五大軍圍攻壽春城近一個月,依然是徒勞無功。
而在聽聞曹操棄卻關中,回師中原之後,孫權不得不被迫選擇了撤兵回合肥。當然,孫權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除了從荊州這裡拿到了一個桂陽郡,在從壽春回師之前,還從富庶的兩淮地帶虜去了近兩萬戶的人口,雖沒攻下壽春,但也算是有小小的補償。
當然,與漢中王劉備相比,孫權的那點小補償簡直微不足道。
建安二十二年春,漢中王全據了整個關中,雍涼二州盡爲所有,也就是說,漢中王現在是名符其實的四州之主了。
在曹操撤兵後不久,劉備便將他的王府和大司馬府,從漢中那個山溝溝移到了長安。
儘管鍾繇那廝在從長安撤走之時,將長安的庫府和宮室焚爲一空,並將長安城中不少的富戶和豪強們強行的遷了關外,劉備所得到的,又是一座傷痕累累的長安城,粗粗搭建的漢中王府,也根本無法同南鄭的王府相比。
但這其中的意義,卻遠比得到一座富庶的城池要大得多。
長安城,那可是漢王朝曾經的國都,高皇帝劉邦所定的都城,如今,時隔多少年,她又重新的回到了劉姓子孫的手中,這很容易讓人想到:劉備這小子,莫非真是的高祖轉世不成,難道,他真的要複製他祖先的事蹟,讓漢王朝第二次中興不成?
天下在建安二十二年春進入了短暫的平靜時期。
這一場遍及東西的三方大戰,總共耗時將近半年之久,損耗的士卒與糧草不可勝數,這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之後,無論是哪一方都難以在短時間內再次發起對敵人有力的進攻,三方都進入了一個休整之期。
曹操的地盤雖然縮回了關外,但戰線的縮短,也使他不至於再受原先東西兩線首尾難以相顧的制約,因此,曹操在對南陽、洛陽、河東一帶重新部署過兵馬之後,便自率大軍回往了河北養病。
鄴城,司馬府。
當司馬懿回到家中之後,弟弟司馬孚就第一時間趕到看望。
司馬懿的心情並不是很好,原因倒並非是關中之戰失利,而是因爲當時他在張郃僞降之計中,誤判了漢軍的意圖,結果間接促使魏王用了所謂的“將計就將”之策,反中了漢軍的計謀,使得心腹愛將曹純戰死,精銳的虎豹騎折損大半,就連曹休也差點喪命。
如此慘敗,總歸需要人來負責的,因此,司馬懿便成了替罪羊,被曹操當衆訓斥了一番。
司馬孚聽過大哥的抱怨後,不禁嘆道:“伴君如伴虎,果真是如此,大哥你往後還是要多多小心纔是呀。”
司馬懿神色微微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三弟提醒的是,依我之見,魏王對我還是多有提防的,不過,魏王此番關中之戰,精神上受到極大打擊,身體比以往差了許多,他猜忌我的日子只怕也沒多久了,咱們的心思,也當多往他的兒子們身上放了。”
提及此事,司馬孚不禁面露疑色,問道:“大哥,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有點我卻想不通,既然你私下裡與子恆公子關係密切,但卻爲何又要我去做子建公子的文學掾,這不有點自相矛盾嗎?”
司馬孚提到的那倆公子,前者爲曹丕,後者即爲曹植。
司馬懿狡黠一笑,撫須道:“三弟你何其愚魯呀,魏王文才斐然,子建公子才華橫溢,自然深得其愛,不過子恆公子有嫡長子的身份,做事又比他的弟弟沉穩許多,所以魏王纔會難以決定立誰爲太子。既是如此,我們司馬家又豈能將賭注押在一人身上。你我兄弟各事一位公子,那麼將來無論他們誰能繼承魏王的權位,我們司馬家才都會高枕無憂,不失榮寵。”
司馬孚恍然大悟,嘆道:“大哥這般深謀遠慮,愚弟實在是萬不能及呀。”
“三弟你謬讚了,若不是爲司馬家的前途着想,爲兄也不想操這份心的。”司馬懿言辭間有些無可奈何,但眉宇之間,卻閃過一絲得意。
司馬孚跟着唏噓了一番,又道:“大哥,那依你之見,魏王到底什麼時候纔會選立太子,兩位公子相比,誰更有把握被選呢。”
“魏王身體不佳,我估計他不久就會選立太子。至於兩位公子,子建公子雖有才華,但卻有些恃才傲物,而子恆公子才雖不及其第,但對我等士族之輩,卻不遺餘力的結交討好,對我等而言,當然是子恆公子被選中最好,不過,只怕尚需我等助一把力纔是。”
司馬懿話音剛落,外面家僕來報,言公子曹丕登門拜訪。
這兄弟二人均是一怔,司馬懿微微笑道:“真是說到就到,看來求計的人上門來了,三弟,你且迴避一下吧。”
司馬孚很識趣的告辭,轉往偏堂由後門而出。
司馬懿遂將那曹丕迎入府中,曹丕乃魏王公子,身份尊貴,算是上位爲君,但落座之時,曹丕卻執意不肯上座,只是按照主客之位而坐。
坐定之後,曹丕對司馬懿又是一番噓寒問暖,對其此番隨軍關中之行的辛苦又是讚揚又是撫慰。
司馬懿小心翼翼的迴應着曹丕的恭維之詞,卻是自嘲道:“懿未能識破劉備的詭計,連累大王用兵受挫,懿正爲此事反省自責,何敢以勞苦自居呀。”
曹丕馬上寬慰道:“仲達此言差矣,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你豈能因一計之失就妄自菲薄,你的智謀與眼光,別人或有不服,我曹子恆卻是打心眼裡信服的。”
貴爲魏王的公子,卻能這般反過來拍臣下的“馬屁”,曹丕還真是有一番“禮賢下士”之風。不過,司馬懿卻很瞭解這位外厚內忌的公子,他此番前來,絕不單只是爲了拍自己馬屁,必然是有所圖的。
司馬懿便是淡淡一笑,“公子如此器重懿,懿實在是受寵若驚呀。不過,公子此番前來探視懿,只怕必有賜教吧。”
曹丕乾咳了幾聲,環看四周無人,便小聲道:“仲達,我聽聞父王此番在關中時身心受創,在回師關中的途中,曾提起過準備選立太子,我又聽說,父王在睡夢之中,曾念起子建的名字,我是深爲此擔憂啊,所以才趕來向仲達你討個主意。”
曹丕道出了心中的焦慮,司馬懿哈哈一笑,說道:“原來是如此,其實此事也不難,如今大王兵敗而歸,懿倒以爲,這反倒是給公子你創造了個表現的絕佳機會,你若能把握得住這機會,太子之位當非你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