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還有點昏,不過總算還能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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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陛下,如今之勢,我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兩家的夾縫下扭轉敗局,歸順陛下的兄長,或許他念在兄弟同根的份上,還會對陛下網開一面。若是落在劉備的手上,就只有死路一條呀。”
郭淮苦口婆心的給曹彰分析着利害,但這位才當了不到倆月的西魏皇帝,表情卻決然的像是一塊鐵做的頑石。
“哼,你以爲曹丕那廝會還會念着兄弟之情麼?朕與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朕最瞭解他,他這個人,心裡邊除了權力還是權力,他連父皇都可以不顧忌,又何況是朕這個跟他翻臉的兄弟。”
郭淮嘆道:“雖說如此,可到底是血脈相連,試一試或許還有希望,不試的話,只怕只有死路一條啊。”
曹彰猛一拍案,肅然道:“大丈夫死則死矣,又何懼哉。爾等當初擁立朕之死,不是也曾發過重誓,要隨朕赴湯蹈過亦不退縮的麼,爾今卻又爲何會畏懼!”
曹彰的一番連質問再喝斥,把郭淮問得是無言以應,誰想這位剛烈的前任城王,竟然剛烈到這般地步,不但自己準備慷慨赴死,而且還要拉着他郭淮,還有這數萬的將士做陪葬。
郭淮的心中頗不是滋味,心知再勸無益,只得悻悻告退。
…………
上艾縣,漢營。
這是通往井陘的最後一座縣城,再往東就是曹彰和他的不到三萬兵馬龜縮的井陘關防區,十幾萬漢軍前備就緒,隨時都可以將曹彰蕩平。
御營中,劉備端詳着地圖,正計劃着如何毀滅曹彰,然後再趁勢的由井陘而東出,殺入河北平原,直搗魏國老巢鄴城。
“井陘一帶羣山密佈,險要重重,竟有幾分與秦嶺相似,果然不是用兵之地,諸位愛卿可有何滅敵的良策嗎?”
幾位謀士均沒什麼太好的辦法,這也是很無奈的事,因爲從上艾至井陘一帶,幾乎只有一條大道連通,敵人若只堅守不出的話,除了強攻別無用計之處。
“聽說曹丕仍在從東面攻打井陘關,曹彰與他到底還是血脈相連,臣只怕如果我們攻打甚急,那曹彰在走投無路之下,重新歸降曹彰,如此一來,井陘關就要落入魏國手中,此關乃幷州東入河北的要隘,若是魏軍屯以重兵據守,於我們倒會有些不利。”
法正雖然沒有獻出什麼良策,但卻提出了自己的顧慮。
法正之詞令劉備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當年的陳倉之戰他尚記憶猶新,自己十幾萬大軍,猛攻區區三萬人把守的陳倉關,連攻一月都半點進展沒有,若非是方紹和魏延這兩支偏師出奇制勝,那一場仗能否成功的進入關中還是一個未知數。
而今這太行山的之險不遜於秦嶺,井陘之險近乎於陳倉,如果再重複當年的戰局,自己還真不願意看到。
“孝直言之有理,不過,除了強攻之外,諸位還有什麼好辦法嗎?”
當衆人沉眉無言時,劉備將希望的目光落在了方紹的身上,“中正,你可有什麼妙計嗎?”
“這個嘛,計策臣倒是有一計。”方紹頓了一頓,“不過能奏效尚未可知。”
劉備面露喜色,忙道:“中正有何妙計,何不快快道來。”
方紹遂將自己的計策說了出來,諸人這麼一合計,均覺得可以一試,劉備遂道:“來人啊,速將張儁義將軍給朕請來。”
三天後的井陘關。
帳中,郭淮正與平陽鄉侯杜襲密議。
此二人早在夏侯淵時代就曾共事,也算是魏國西北軍的老戰友了。
郭淮將那天對曹彰的勸說之事述了一遍,說罷嘆道:“咱們當初擁立他爲帝,無非是以爲他會是個雄主,能夠力挽狂瀾,沒想到他也只會逞匹夫之勇,從頭到尾都聽不進去我們的勸諫,唉,早知如此,當初我等就不該一時衝動啊。”
杜襲寬慰道:“這其實也不能怪天子,天子他說得也有道理,你想想,當初就因爲與曹子廉之間的一點小小私怨,東邊那位就逼得他的這位族叔不得不擁立濟北王造反,以其這種性格,即使天子重新歸降,他能夠饒過天子嗎?而且,我等這般‘叛逆’之罪,你覺得他會一筆勾銷嗎?”
杜襲的話令郭淮神色一變,“子緒,你的意思莫非是我們不能歸降東邊嗎?”
杜襲冷笑了一聲:“東邊那位,稱帝之前裝得一副心慈仁厚,其實心胸最是陰狠狹窄,你想想看,有多少當年多罪他的人,在其稱帝之後都遭到了報復,要我說,東邊這位最擅長的就是秋後算賬。如果我們歸降了他,剛開始他可能會假裝大度,但往後早晚會變着法子的整死我不可。”
郭淮聽着是出了一身的冷汗,站着起來來回踱步,猛然神色一緊:“子緒所言不錯,我是昏了頭,差點自尋死路呀。”
自責之後,郭淮又憂懼道:“歸降東邊那位雖然不成,可是坐守此地,早晚也是死路一條,難道我等就無路可選了嗎?”
話音剛落,外面侍衛報告,言是一名漢軍的使信,說是帶着故人之信前來求見。
郭淮怔了一下,隨即令將傳入。
不多時,一名漢軍將束的小校,在幾名壯碩的魏卒監視下走入帳中。
“小的拜見郭將軍。”那小校一入帳中,也不用人示意,望着郭淮便拜。
郭淮奇道:“你是何人,怎麼的識得本將之面?”
小校道:“小的是張儁義將軍帳下親兵,早些年前有幸見過郭將軍,所以認得。”
“你是張郃派來的!”
郭淮顯得有點吃驚,回視杜襲一眼,杜襲忙向周圍親兵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都下去吧。”
親兵們退去,郭淮將帳簾拉下,蹙眉問道:“你既是張儁義帳下之兵,緣何要來見我。”
那小校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呈上,說道:“這是張將軍的親筆信,將軍請過目。”
郭淮遂將那封拆開一看,上面果然是張郃的筆跡。
本來郭淮以爲這是張郃的一封勸降信,但令他意外的是,信中對勸降一事隻字不提,只是懷念了一下舊日時光,問候了他一番近況,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信中有幾處地方有過塗抹的痕跡。
郭淮將那信反反覆覆的看過一遍,心疑惑頓生,便將信合上,向那小校問道:“多謝你家將軍的關心,不知儁義他一向可好。”
“我家將軍很好,如今他在漢國位高權重,只是常常念起郭將軍,說是如果能一起同享富貴的話該有多好。”
張郃與郭淮是共過生死的老戰友,張郃的這份心思,確讓郭淮有幾分感動,旋即又問道:“難得儁義他惦記着我這老友,只可惜呀,我們已互爲敵國。”
那小校笑了笑:“將軍莫要憂慮,其實小的此來,還受了我家將軍親口吩咐,他讓我轉達將軍,我們陛下對郭將軍十分欣賞,如果郭將軍願意棄暗投明,歸順大漢國的話,我家將軍敢以性命擔保,陛下他一定會厚待將軍。”
此言一出,張郃方是吃了一驚。
那小校馬上又道:“小的話已帶到,就不久留了。我家將軍說過,如果郭將軍有此心意的話,再派人前來聯絡便是。”
聽過小校這勸降之詞後,郭淮便知將其留在這裡不太合適,忙道:“那你就先回去,請你轉告你家將軍,我自有主張。”
那小校前腳一走,後腳杜襲便是喜道:“誰說我們無路可選,這一條光明大道不是馬上就鋪到眼前了嗎。”
郭淮很快省悟:“你的意思,莫非是讓我勸說天下降劉不成?不行,這絕對不行,曹劉是世仇,勸其降劉比讓他投降東邊那位還難如登天,就是根本沒有可能的事。”
杜襲嘴角一抽,低聲道:“天子姓曹,無法降劉,可這並不代表我們也不能降劉呀,君不見張郃、高覽等輩,如今在漢國中可是風光得緊呢。”
郭淮神色一變:“子緒,難道你想勸我背叛天子嗎?”
杜襲冷哼一聲:“不是背叛,是良禽擇木而棲,漢興魏亡已是註定之事,你我本爲漢臣,如今重新歸漢又有何不可。再說了,曹家的三個皇帝都是酒囊飯桶之輩,無一人是孫劉的對手,早晚要將太上皇創下的基業敗光,我可不願意爲他們陪葬。”
“此事還需慢慢商……”
郭淮話音未落,忽聞外而傳來驚擾之聲,郭淮正待詢問何事時,便見曹彰帶着一衆甲士洶洶而入。
郭淮心中一震,忙道:“陛下怎麼來了,臣不及相迎,望陛下恕罪。”
曹彰面上表情陰晴不定,一雙虎目掃了這二人一眼,冷冷道:“郭愛卿,聽說張郃派了人來給你送了一封信,可有此事?”
“是,確有此事,不過只是作爲故舊問候一下而已,別無他意。”郭淮趕緊解釋。
“那信呢,朕可以看一看嗎?”曹彰伸出了手。
那信中隻字未提勸降之詞,郭淮也無所懼,遂將信雙手奉上。
曹彰看着看着,臉上陡然顯出怒色,啪的便將信狠狠的拍在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