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靜極生動,丹霞山幾百年的沉寂也終於被一道青虹打破。
這天,一道青虹從東方飛馳而來,在丹霞山上空盤旋良久後猛然飛掠而下,青虹消散,顯露出一位揹負銀劍的銀袍老道。
老道面部如同乾涸多年的河牀,皺紋叢生,縱橫交錯,深淺不一;頭髮雪白,用一根髮簪緊緊箍住,陽光之下,銀光閃閃,分不清是頭髮還是銀簪在閃光;道袍一塵不染,用一根青色絲絛束在腰間,整整齊齊。裝束上,老道雖然整齊幹練,但印堂及眼眸深處卻有一片掩飾不住的灰暗,顯然是壽元將盡的徵兆。
青袍老者同玄木大師一樣,也是一位結丹初期修士。是玄木大師的至交好友,道號靈虛,人稱靈虛道人。說起這靈虛道人與玄木大師相交的過程,還有一段趣事。
當初,靈虛道人只是凡人界江湖上的一個臭名昭著的小淫賊。因爲到處作案,採陰補陽,爲江湖正道人士所不齒。這靈虛道人以前在江湖時武功雖然不怎麼樣,輕功卻好得出奇。雖說各大門派都曾派人聯合起來圍剿他,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可每次都被他成功逃脫。正道同盟雖然義憤填膺,可也無可奈何。
這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
有一次,靈虛道人竟然把注意打到一位王爺的愛妾身上。也許靈虛道人命裡該有一劫,這位王爺平生不愛弄權,專在府裡養一些能人異士。結果可想而知。靈虛道人保住小命,卻也身受重傷。而這時,偏偏又讓他遇見了一位曾經參與圍剿他的正道人士。就在那時候,靈虛道人遇見了玄木大師,被玄木大師出手相救。靈虛道人非常感激玄木大師,就對他說:“多謝大師出手相救,以後凡是大師的女人,在下決不染指。”
這玄木大師因爲有事,所以來到凡人界,是第一次下山,一聽靈虛道人說這話,心裡大驚,連忙雙手合什,稱了一聲佛號:“阿彌佗佛,出家人不近女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唉,大師見解獨到,言之有理,我等不近女色果然是罪過、罪過,阿彌佗佛,善哉善哉。”
玄木大師自知是靈虛道人故意曲解,不由大窘,也不好再作辯解,一張臉漲得通紅,立在那兒,只好眼觀鼻,鼻觀心。
靈虛道人見玄木大師窘迫的樣子,不由暗啞,心想:“這小和尚心思單純,爲人善良,倒也有趣。”
其實,這玄木大師與靈虛道人年紀相差無幾,只是靈虛道人自幼在江湖漂泊,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故顯得成熟老道,說到底,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而玄木大師則因爲從小在寺廟長大,佛門又極少參與那些權利的爭鬥,玄木大師對於權謀的認識自然不足,沒見過江湖的險惡,又怎麼會認識到人心的卑鄙?
另一方面,在修真界,追求的是實力至上,雖然也有一些修真者弄一些陰謀詭計,但在絕對實力之下一切陰謀詭計都是虛妄,若非佛門中人大多實力強悍,你與世無爭,早不知被滅了多少回。而凡人因爲自身的先天不足,無法獲得絕強的實力,只好耍一些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像鬼谷子、孫止戈、蘇秦、張儀都是這方面的翹楚。
靈虛道人剛剛脫離虎口,又遇見玄木大師這樣的小和尚,心情大好,逃生的喜悅讓他忍不住想要開一下玄木大師的玩笑。
“大師剛纔及時出現,怕不是恰巧路過吧?”
“貧僧很早就來了,看見施主越牆而入,本想制止,不料施主,不料施主……於是我就沒有進去”玄木大師越說聲音越小。
靈虛道人自然知道和尚心中所想,忍不住問道:“大師看見了什麼?”
“阿彌陀佛,貧僧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
靈虛道人嘿嘿一笑,心想:“沒看見,叫你沒看見,哼。”於是就問道:
“大師覺得王爺的妃子怎麼樣,漂亮嗎?”
“嗯,漂亮,很大。”
靈虛道人強忍住笑意,哼,剛剛說沒看見,這會兒又說很大,就假裝不知道玄木大師的意思,詳問道:“很大?哪裡很大,是王府裡的房子嗎?”
“不是,”說完後兩眼賊兮兮向四周看了一看,就用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意思很明確。
靈虛道人覺得陰謀得逞,美滋滋地問道:“你經常盯着女人那裡看嗎?”
“不是,不是,沒有,沒有。貧僧什麼也沒看見,”玄木大師大急,趕忙說道,“師傅說過,女人只是紅粉骷髏,貧僧什麼也沒看見,只看見了骷髏,阿彌陀佛,是紅粉骷髏。”(感謝三哥!!!)
這一下,靈虛道人再也忍不住,就狂笑了起來,不料剛剛笑出口,氣血一陣翻涌。
“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腥紅的鮮血濺在碧綠的草地上,在慘淡的月光下倍顯陰森,讓人觸目驚心。玄木大師見此,心中大駭,也顧不上窘迫,趕忙制止靈虛道人。
“施主,你傷勢過重,還是不要激動爲好。”
說完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墨綠的瓶子,拔出瓶塞,一股濃烈的藥香撲鼻而來。
“施主,這是祛瘀丹,雖然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但對治療內傷還是有一定的效果的,你趕快服下吧。”
“好吧,既然大師如此強烈要求,網頁就勉爲其難地用一點吧。”靈虛道人滿臉慷慨地說道。突然靈虛道人心中一驚,結結巴巴地說道:
“什麼?你……你……你,你說這是祛瘀丹?這還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你可知道,以前江湖上也曾經流傳了一枚祛瘀丹。可就這一枚不是什麼靈丹妙藥的靈丹妙藥引起了江湖一場血雨腥風,結果數十個小門派被滅。”說完,靈虛道人以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看玄木大師。
玄木大師尷尬地笑了一笑,稍稍思量一下也就明白。畢竟凡人界是無法和修真界相比的。且不說修真界充盈的靈氣可以孕育出大量的天材異寶,單就是凡人界尋常的藥材在修真者手中也能憑空多出幾分效果。
修真者可以通過煉丹之法祭煉藥材,以丹爐爲鼎,聚集天地靈氣,提高丹藥品質。丹藥的品質不僅由藥材決定,還由丹爐、煉丹之法,甚至是煉丹師的修爲來決定。而凡人只能簡單地將藥材按一定的比例配好,純粹靠藥材本身含有的靈氣,如此一來最多隻能發揮藥材兩分的效果,修真者卻是以藥材爲引,以丹爐爲脈,靠的是引動天地靈氣與藥材本身的靈氣互相交融,不但引來了天地靈氣還能讓藥材的效果近乎完美地發揮作用。可以說,同一種藥材煉出來的丹藥比熬出來的湯藥要好上百倍還不止。
“藥雖然珍貴,但都是身外之物,你還是先服下吧,否則留下後遺症影響以後的修行,我先靈力助你吸收藥力。”
靈虛道人心下疑惑,受過內傷一般人都是說對練功有影響,而玄木大師卻說影響修行,一般人都說自己修煉的是內力,而玄木大師卻說成是靈力。靈虛道人可不認爲他是不懂這些基本常識,最後得出的結論讓自己心中一驚,隨後大喜,若真是料想的那樣,困擾自己多年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只是現在是自己療傷的關鍵時期,雖然心中有無數疑問,也只好略等片刻,當下輕呼一口氣,將心中的雜念壓下心底,積極地配合着玄木大師的療傷。
見到靈虛道人已經準備好後,玄木大師曲腿盤坐在靈虛道人的背後,雙手貼於靈虛道人後肩,默唸口訣,運氣於掌,一縷靈氣順着玄木大師的手臂緩緩進入到靈虛道人的體內,不料靈氣剛進入靈虛道人的檀中穴時就立刻潰散了。
“咦”,玄木大師一驚,但也因在關鍵時刻,就沒做深刻思量,“你先不要運氣抵抗,一切交給我來就行了,”玄木大師出言提醒道。
“嗯,那就勞煩你了。”
很快兩人就進入了一種入定的狀態。
一個時辰後,玄木大師的額頭上漸漸有了一些汗珠,身體也略微有些發抖,這顯然是靈力不繼的標誌,以玄木大師的修爲爲一位凡人施法顯然是綽綽有餘,可實際上,此刻的玄木大師只是一位引氣期巔峰的修士,進入練氣期只需要一個鍥機,但也正因爲如此,玄木大師依舊只是引氣期的一位修士,而這靈虛道人卻已經到了練氣期的境界,雖然是剛剛進入,但一階之差,也具有天壤之別,猶如雲泥之差。只是玄木大師沒有料到,甚至連靈虛道人自己都沒有料到,原來自己也是傳說中的修真者,而且品階還不低,至少在年輕一輩中是如此。
平時練功、煉丹、或者給人輸入靈氣時,若出現靈力不繼的狀況,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越是在關鍵的時候,造成的後果也就越嚴重。
所幸玄木大師只是堅持了一會兒施法也就結束了,可就這一會兒也讓玄木大師汗流浹背。
靈虛道人並沒有立刻醒來,繼續運轉內息,滋養受傷的筋脈,玄木大師則坐在一邊打坐,用以恢復消耗的靈力。
風依舊,月依舊,兩人在月光下靜靜地吸收着天地靈氣,時間不知不覺就在兩人的呼吸中流失。破曉時,兩人同時入定的狀態中醒來,經過大半夜的恢復,玄木大師已經完全恢復,絲毫看不出有什麼不妥,靈虛道人的傷勢也恢復到差不多了。身體雖然還顯得有些虛弱,但總算撿回了一條命。
“感謝大師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不必客氣,出家人以慈悲爲懷,你我相遇即是有緣,不必介懷。”
“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請說。”
“大師可知道我爲何要做一個淫賊,甚至不顧安危要到王府偷香竊玉,大師該不會認爲在下只是一個普通的無恥小人吧?”
“自然不普通,普通人可沒有那麼高的修爲。”想起昨夜的經歷,玄木大師心中一陣餘悸。
“大師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繼續說,施主似乎有一段非同尋常的經歷。”
“其實,我也不想到處作案,可從五年前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