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我腦袋有坑嗎?”
寧風在肚子裡腹誹着,自顧自地駕馭着熒惑旗向着天邊飛去,頭都不回一下。
他更沒有看到,滾滾妖氣凝成驚世駭俗老鼠虛像,轉眼間又消散一空,連籠罩在老鼠山上的妖氣彷彿都在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一般。
通天鼠,哪裡去了?
“還好當機立斷,不然被那老妖堵在他老巢裡,那就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了。”
寧風暗自慶幸呢,忽然渾身一激靈,彷彿有無數把匕首,以最鋒利的尖端部分點在全身皮膚上一樣。
周身上下,應激反應,激起無數雞皮疙瘩。
“怎麼回事?”
震驚之下,寧風險些從熒惑旗上墜落下來,真要那樣,樂子可就大了,不用通天鼠出手,單單這麼高的高空墜落下去,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幾乎是以絕大的毅力,他才穩住熒惑旗繼續向前,冥冥中感應讓寧風豁然擡頭,目光掃過蒼穹。
天穹之上,一個朦朦朧朧的虛影,正在一點一點地變得清晰起來。
“我去!”
寧風一見之下,臉上佈滿震驚之色,險些就要有揉眼睛的衝動。
在天穹之上,一個巨大的老鼠腦袋憑空浮現出來,輪廓分明,五官清晰,尤其是一雙老鼠眼睛,盡顯靈動和猙獰。
寧風不由得嚥下了一口唾沫。
這種感覺,着實太過滲人了,就好像他自身處在一個瓦罐當中,那個老鼠腦袋則是從瓦罐外探頭進來張望一般。
寧風腦子裡不由得浮現出了這麼一個景象。
前世年少時候,他有段時間特別喜歡鬥蛐蛐。各種泥瓦罐子,養活着以將軍爲名的各種蛐蛐。遇到同好則將各自蛐蛐放入一個大罐子裡,然後讓引逗它們相鬥。
那時候的寧風和同好,往往會將腦袋探過去,緊張地望着瓦罐中兩隻蛐蛐的戰鬥。
他莫名地就有一種錯覺。在天穹上老鼠的注視下。他彷彿易位而處,成了瓦罐當中蛐蛐。來自瓦罐外的注視讓其不寒而慄。
“呼~”
寧風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似要將胸中濁氣,一次性吐個乾淨般。
極其詭異地,他反而冷靜下來了。
“看來剛剛的異樣就是我自身靈覺察覺到注視了。”
“通天鼠。原來是這個意思,真是通到了天上去。”
寧風扭過頭不再看,他真正明白了通天鼠這個名號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徹地鼠,精通土遁,若非依仗着這個本事,當初被重創後,他也不可能從寧風和陳昔微的聯手下逃脫。
正因爲見識過其土遁精深。寧風這次纔會悍然突襲,力求一擊斃命,生怕給他留下了反應時間,又是一遁千里。
通天鼠與徹地鼠不愧是表兄弟。只是這個表哥明顯強出了不止是一籌。
他擅長:天遁!
“通天,天通,這是傳說中的天通遁術,將自身寄託於天,周查六合八方,無論是追蹤還是逃命,皆是一等一的神通。”
寧風算是明白了,這通天鼠是怎麼一逃莽蒼山,二逃南方魔宗,各種倒行逆施,愣是留住一條鼠命苟延殘喘到現在。
“怎麼辦?”
寧風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至於天穹上老鼠眼睛愈發陰冷狂暴,卻不在他的考量之內了。
“通天鼠現在寄託於天,我既無強力能將其強行轟出這個境界,他也不能保持在天遁當中對我出手。”
“哼!通天鼠顯露出如此驚世駭俗樣子,分明是要恐嚇於我,讓我忙中出錯,使其有機可趁。”
“天真!”
寧風自言自語地,到頭來苦惱之色還是爬上了眉宇之間。
風險不在當下,卻也的確無處可逃。
雙方實力差距不可彌補,即便是拼消耗,他也決計不是通天鼠老妖的對手。
等他累得跟狗一樣墜落下來,通天鼠就能施施然地一口吞掉。
“必須求變,趁着主動權還在手上,他還沒有來得及追上,我要用這一時的領先求變,不然到得窮途時候,欲變不能。”
寧風眼中精光四射,決心立下,擡頭望,前方數百里地,無論是丘陵還是山脈,平原還是江河,盡收眼底。
“那裡!”
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寧風整個人冷靜得如冰封一般,恰似他第一次在自家院落與人戰鬥時候,自然而然地就遁入了某種奇妙之境。
他雙手豁然下壓,按在熒惑旗上,身後帶出星光如火,劃破了蒼穹,直墜下方一片墨綠色綿延山脈。
由於下墜過急,勁風撲面而來,數百丈高空的空氣似乎都化作了實質,如高空中躍入水面,層層阻礙。
勁風之下,寧風衣袂獵獵作響,臉上皮肉亦爲扭曲,這些都掩蓋不住他精光四射盡是堅毅的眼眸。
“哪裡逃!”
天穹之上,黑毛橫生的碩大老鼠腦袋探出來,下一刻,天穹如化作了幕布,其後有一隻小山般的老鼠鑽了出來。
通天鼠,出天遁!
黑毛碩鼠,當空一撲,爪牙寒光四射,妖氣升騰而起,化作一波波的巨浪向着寧風背影處撲來。
“撕~~”
裂帛之聲,響徹長空。
勁風呼嘯之聲,尤其如此,真落在身上,可想而知。
三百丈,兩百丈,一百丈,五十丈……
眼看着,通天鼠整個身軀從長空中破出,先發妖氣凝成的鼠爪就要轟在寧風身上了。
在這一剎那,寧風瞳孔驟縮,通天鼠眼中狂暴亦化作了冰冷。
“往哪邊閃躲?”
通天鼠一雙賊眼亂閃,腦子裡浮現出寧風幾個可能閃躲的方向,開始準備第二波攻擊,勢必要將其留下。
他看得真切。在寧風遁入山林中前,他的攻擊就會先一步轟在其身上。
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寧風做出了通天鼠認爲所有可能當中,最不可能的一個。
“嘭嘭嘭!”
氣爆聲聲。寧風按壓在熒惑旗上的雙手改壓爲提。整個人借勢扭轉過來,直面通天鼠。
整個動作做下來。通天鼠的第一波妖氣化形眼看就要轟在他胸膛上了。
對此,寧風視如不見,身後太陽神宮噴薄而出,一隻手臂高舉起來。燦爛如金,凝聚無盡太陽神光於一臂。
豁然,揮出!
“刷!”
一道手臂粗細的璀璨金光轟出。
這一擊,寧風醞釀多時,調動了本身太陽真力,太陽神宮接引之太陽神光,太陽巾及金縷衣上儲備之力量。最巔峰地一擊。
“太陽神宮!”
通天鼠驚呼一聲,原本探出抓來的爪子急收,擋在自家臉上。
“轟!”
神光四散,爪子焦黑。通天鼠龐大身軀被轟得向後一仰,在空中倒翻了幾個跟斗。
於他眼中,整個天地都在翻轉,乾坤如是易位。
在這翻滾的視野裡,通天鼠看到了令他心臟險些都停跳的一幕。
妖氣化形凝成的爪子轟在不閃不避之寧風胸膛上,筆直正中。
緊接着出現在通天鼠眼中的不是想象裡血肉橫飛一幕,寧風身上金光大放,書生袍改換了形制,成爲再標準不過的太陽法袍,通體金縷,燦爛奪目。
惶惶如大日,噴薄於東方。
“金縷衣!”
“該死,這是太陽神宮親傳弟子中的重要人物。”
通天鼠老鼠膽小的本性發作了,想到天下七宗之一出名護短的太陽神宮殺上門來,一窩大小老鼠全都給燒成了炭。
這一幕只是想一想,就讓他渾身鼠毛都要耷拉下來了。
“不行,決計不能讓他活着離開,不然死定了。”
“堂堂太陽神宮核心弟子,幹什麼不好學人做賊,還不知道留個名姓點明身份,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通天鼠明知道就是寧風點明瞭身份,他也不可能不要自家命根子一樣的寶物,只能說是勒令對方交出,然後禮送出境。
現在則什麼都晚了,追也追了,打也打了,傷也傷了,不能善了了。
通天鼠看得真真的,在他妖氣化形一擊打中寧風的瞬間,金縷衣浮現出來護主不假,但寧風一口鮮血噴出來,足足有三尺長短更不可能是假的。
大錯鑄成,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殺!”
通天鼠兩隻眼睛徹底紅了,合身就要撲入山林中。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豪邁的長笑聲入耳:
“哈哈哈哈,通天鼠,你想殺我嗎?”
通天鼠動作一滯,聲音響起的同時,是金光徹底墜入山林當中,爲茂密的山林所遮掩,再不能見。
“怎麼可能呢?”
通天鼠賊眼亂瞟,假惺惺地道:“只要貴人交出寶物,小妖怎敢得罪太陽神宮,定當將貴人禮送出境。”
說着連自己都不信的話,他四處搜尋着寧風蹤跡,隨時準備全力一撲,畢其功於一役。
“哈哈哈哈~~~”
寧風又笑了,伴着笑聲,有風乍起,雨砸落,雷聲動,將他墜落山脈處的天象掩蓋,靈氣混亂。
即便是通天鼠的老鼠鼻子,一時間竟也失去了寧風蹤跡。
“該死,忒也狡猾,爺爺被騙了。”
通天鼠立刻回過味來,寧風跟他說話,分明是要騰出手來施展這些法術,掩蓋行藏。
他怒極反笑:“太陽神宮的小輩,你想在山林裡面窩一輩子做野人嗎?”
寧風的笑聲依舊傳來:“通天鼠,你想在外面守一輩子嗎?你敢離開嗎?你敢進來嗎?”
通天鼠啞然。
他真不敢離開,一離開就準備打包袱搬家,還未必逃得過太陽神宮追殺,這個宗門出名地不講道理和認死理,沒莽蒼山和南方魔宗那麼好應付。
他也不敢進去。
茫茫山林,找個人出來跟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別,不到有確切把握,他貿然這頭進去,寧風那頭跑掉,還不是一樣被太陽神宮盯上的下場。
通天鼠磨着牙花子,無奈地做了決定:
“爺爺耗上了,我就不信你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