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泡的茶難喝死了!我要你重新給我泡!”刁蠻的凌家大小姐毫不客氣地打翻了自己手中的茶杯,傲慢地看着棕色的茶漬染上了對面少年昂貴的小西服。
少年因爲憤怒與羞惱而漲紅了臉,卻偏偏不敢發作,半晌後才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忍氣吞聲地彎腰,將滾在地毯上的茶杯撿起來,柔聲回答,“好好,我再幫你泡一杯,曉曉你的口味真刁,看起來我得爲你好好去學學茶道了。”
“好啊,你去學嘛!”凌曉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晃盪着兩條纖細修長的小腿,嬌俏地歪頭吐了吐舌頭,“學好了之後要專門泡茶給我喝!學斌哥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是啊,除了我,還有誰能受得了你這個刁蠻的小公主呢?”宋學斌帶着稚氣卻英俊初顯的臉上滿是寵溺,擡手颳了刮凌曉的鼻尖,卻被對方手疾眼快地擡手拍開。
“學斌哥哥你手上還有茶水呢,不要碰我!”凌曉皺了皺鼻子,不滿地嘟起嘴,似乎絲毫沒有察覺那不客氣的一巴掌在宋學斌的手上留下的紅痕,和對方因爲疼痛而一瞬間僵硬的表情。
“行啦,我去洗手,然後幫你泡茶。”宋學斌強忍住想要揉手背的衝動,在忍耐力告罄前留下一句話之後匆匆離開,完全不知道在他轉身後嬌美的凌家小公主嘴邊揚起的滿是惡意與舒爽的笑容。
每天揍一揍宋學斌,心情真好!
凌曉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跳下沙發,思考着待會兒再做什麼難爲對方一下。
宋學斌——對於這個在她人生中留下第一抹灰暗的傢伙,凌曉顯然是不打算手軟的。
其實,凌曉跟宋學斌之間的故事也很簡單,不識愁滋味的青澀少男少女之間的愛恨情仇對於凌曉之後的人生經歷而言更多是像一個笑話,她可以抱着惡作劇的心理去報復,覺得解氣之後便一笑置之。
宋學斌的父親是凌曉父親公司的二把手,上輩子她和宋學斌一起青梅竹馬着長大,宋家與凌家都默認了他們是一對,默認了宋學斌基本上相當於倒插門女婿的身份。凌曉的父親生不出兒子,只能讓女婿繼承公司,而宋學斌是公司上層決定的最好的人選。
上輩子的凌曉並不排斥這一段由長輩憑藉利益訂下的婚姻,她是喜歡着一直陪伴着她的學斌哥哥的,只可惜她的學斌哥哥卻在長大後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宋學斌爲了愛情而反抗家裡的安排,卻沒想到巧合的是,這位真命天女竟然是凌父和外面情人的私生女,凌曉同父異母的姐姐。
宋學斌對她的姐姐一往情深,凌父也不在乎到底是自己的哪個女兒嫁給宋家,於是,在所有人的支持下,凌曉被炮灰了。看着宋學斌與自己的姐姐喜結連理,看着原本是外室的繼母堂而皇之地當了凌夫人,那時候還不成熟的凌曉被妒忌與不甘衝昏了頭腦,走出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步。
接下來,一步錯,步步錯,凌曉由一個富家女變成了時刻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宛若螻蟻的間諜,不僅是因爲其他人的推波助瀾、利用拋棄,同樣也是因爲她自己的自作孽。
凌曉有恨的人,卻不是宋學斌,她對於宋學斌的報復,只是想討回自己曾經所付出的,然後狠狠捉弄他幾年,就放他一條生路。對於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傻孩子,她能夠要求什麼呢?反正曾經的她也是這樣的人。
她曾經爲宋學斌學過茶道、學過鋼琴、學過畫畫、學過做飯,只是爲了讓宋學斌更加喜歡她。所以這輩子,她要逼着宋學斌爲她而去學這些,爲她而付出業餘休閒的時間,去學這些令人厭倦的功課。
她曾經爲宋學斌端茶倒水、洗手作羹湯,裝作是淑女地體貼他討好他,所以這輩子,她要當個刁蠻的千金,讓宋學斌知道一顆心撲在對方身上卻被對方視而不見、百般挑剔的惱火。
反正不管她如何溫柔都栓不住他的心,她幹嘛還要剋制自己?反正她現在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當一個公主被殷勤照顧的感覺,其實真的很不錯,宋學斌此生只是她的僕人。
至於曾經搶走了宋學斌的姐姐,凌曉還沒有決定該用何種態度,如果她真的是“無心傷害她只是真愛無法控制”的話,凌曉也不打算在她身上浪費過多的時間,但是如果她有其他的打算的話,凌曉也並不介意讓她好看,讓她知道凌家真正的公主到底應該是誰。
光着腳在柔軟的地毯上走了一圈,深感無聊中的凌曉瞥見客廳敞開的窗臺上“撲棱棱”落下的白色雀鳥後,眼睛猛地一亮。
快步走向門口,換上外出的鞋子,凌曉剛剛衝到大廳就看到宋學斌端着托盤回來,卻腳步不停地從他身邊跑了過去。
“曉曉?我泡好了茶——”
“不喝了!我要出去玩!學斌哥哥再見!”凌曉笑着擡手揮了揮,連回頭都懶得回,不過卻可以想象對方是如何因爲被耍而憤恨地咬牙切齒。
出了門,坐上了車子,凌曉看着司機駛離了凌宅,三拐兩拐之後,停在了某個小巷之中。
凌曉下了車,立即就看到另一輛停在小巷內的黑色車子。習以爲常地走過去,坐上車,等到凌曉再次下車的時候,就已經身在三少爺的宅子院內了。
被僕人引着來到後花園,過了搭在潺潺流水之上的石橋後,凌曉就看到被垂柳掩映的涼亭內與人對弈的三少爺。
坐在三少爺對面的人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正微皺着眉盯着棋盤苦思,他的頭髮有些花白,卻仍舊精神矍鑠,一看就是穩居上位的氣質斐然,而三少爺仍舊一副懶洋洋半昧着的模樣,斜靠着寬大的竹椅,悠悠然端着茶杯品茗。
當凌曉來到涼亭邊的時候,三少爺才轉過視線看向她,笑着擡起手招了招。即使腹誹着這模樣越來越像是喚狗,但是凌曉仍舊快步走了過去,輕車熟路地爬上竹椅。
三少爺放下茶杯,擡手圈住凌曉的腰,輕而易舉地將她抱起來,放到腿上,笑道,“今天很無聊?來得這麼快。”
“嗯,無聊死了,就算您不喚我過來,我估計也要跑過來討嫌呢。”凌曉回答,軟着聲音撒嬌,順服地貼着三少爺的胸膛。
“這位就是凌家刁蠻的小公主?”對面五十多歲的男人終於從棋盤上擡了擡眼,打趣兒般問道,“聽說像只張牙舞爪的小獅子,怎麼這會兒見就成了溫順的兔子了?”
“她哪裡是獅子,充其量就是隻貓罷了,不過知道該對誰溫順,該對誰撒潑。”三少爺笑道,揉了揉凌曉的頭髮,“這是劉爺,喚一聲。”
“劉爺。”凌曉乖巧地喚道,眨着眼睛不再吭聲,她知道三少爺和劉爺說話——即是說的是她,她也沒有插話的資格。
她能坐在這裡,靠得是她是三少爺寵愛的玩意兒,至於凌家,這些人是根本看不上眼的,凌家的小公主對於他們而言也與草芥沒什麼區別。
劉爺笑着應了,然後從擱在手邊的扇子上解下玉製的扇墜,遞給凌曉當做見面禮。
凌曉有些驚訝,擡頭看了三少爺一眼,發現他笑眯眯地不動聲色,這才道着謝接過來,小心地收進自己的小包裡。
雖然凌曉並不知道劉爺真正的身份,但是從他能夠跟三少爺坐在一起下棋就能看得出他的身價,這樣的人,竟然拿扇墜這樣一直帶在身邊、見物如見人的東西當見面禮,顯然是給足了三少爺的面子,這次來也必然是有所求的。三少爺沒有拒絕這份見面禮,應當也是應承下了這件事。
雖然收禮的人是凌曉,但是從頭到尾其實都沒她什麼事兒,只不過是充當了一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橋樑罷了。而且這個扇墜估計從此也很難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畢竟凌曉是沒有資格使用它的。
果然,當凌曉接過扇墜之後,劉爺的情緒頓時高揚起來,然後,他就被一直巋然不動的三少爺在棋盤上殺了個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