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身遭拒,這絕對是凌曉重生後最丟臉的一天,無顏再見三爺的凌曉沒有跟任何人說一聲便急匆匆灰溜溜地逃走了,並且打定主意要將這件事情當做黑歷史深埋在心裡,再也不要重新翻出來。
只可惜,就算她本人是這樣打算的,也要看三爺同不同意,凌曉回到家之後就有些渾渾噩噩的,就連凌父拿她和沈隨鈺的傳言試探她的態度都沒有激起凌曉半分的興致,滿心滿腦都在思考該怎麼將這件事情圓過去,下一次該怎樣面對三爺。
凌曉不打算再去管三爺是怎麼打算的了,很顯然,她的試探除了讓一切更加糟糕以外別無用途。三爺從來不能以常理來估測,甚至,你都不能將他完全當成一個男人。
不妄自揣測,不擅自行動,三爺要做什麼自然會去做,她只要安安心心等待就夠了,不應再自作聰明。
凌曉有些懨懨地合上書本,下午的閱讀課她基本上什麼都沒有看進去,白白浪費了時間。眼見時間差不多了,凌曉乾脆打算直接閉目小憩一會兒——昨晚因爲心裡有事情,她翻來覆去轉轉反側,幾乎根本就沒怎麼睡着……
剛剛閉上眼睛,就聽到外面走廊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隨後就是圖書室的門被用力推開的聲音。
在靜謐的圖書室裡,這聲響非常大,讓凌曉不由得蹙眉,睜開眼睛,打算看一看這個沒有禮貌的傢伙到底是誰,卻沒想到來者竟然是唐嫣然。
唐嫣然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微微喘着氣,面頰泛紅,目光在圖書室內搜索了一圈後立即鎖定住了凌曉,快步朝她走了過來。
圖書室內除了凌曉以外並沒有什麼學生,唐嫣然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否會打攪別人,只是衝到凌曉面前,雙手撐在桌上,傾身緊盯着凌曉,急切地詢問道:“其實,你喜歡的那個人不是沈隨鈺,對不對?!”
凌曉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我都說了多少次了,當然不是,可是你們都不相信啊……”
“我信了!”唐嫣然狠狠地點了點頭,看上去特別激動,“這一回,我真的信了!”
“……怎麼回事?”凌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詫異地看着唐嫣然。
“真是不夠意思呢!竟然有了這麼好的男友卻不說一聲!”唐嫣然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隨後將凌曉從椅子上拽了起來,推了推她的肩膀笑着催促道,“他來學校找你了呢!快去看看吧!”
“什麼?!”凌曉簡直稱得上大驚失色,忍不住抓住唐嫣然,急切地追問,“誰來了?他?!”
“還能有誰?當然是那位令你心心念念、魂不守舍的戀人嘍!”唐嫣然揶揄地眨了眨眼睛,“大概是聽到你和沈隨鈺的風言風語,終於坐不住,要出來搶回自己的位置了唄?”
凌曉覺得腦子有些發暈,她完全不相信三爺會做這種事情,這根本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但是倘若來的人不是三爺的話,那又是誰?
懷着忐忑與不安,凌曉連手裡的書都沒時間放回書櫃,直接留在了圖書室的桌子上,頭也不回地匆匆走了出去。唐嫣然自然跟在了她的身後,滿是看好戲的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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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期望來者是三爺,倘若不是,那麼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而如果是的話……凌曉反而覺得更爲棘手。
無論是上輩子的印象還是這輩子的瞭解,在凌曉心裡,用句不恰當的比喻,三爺一直都像是一朵高嶺之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他應當隱居在自己的家裡,暗中掌控着一切,很少有人能夠有資格見他一面,而不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堆少男少女們圍在當中說說笑笑。
所以,當凌曉親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三爺並未穿自己一向最喜歡的復古長衫,反倒是平易近人地做出了時下年輕人都喜歡的海派打扮,白色的西服襯衫與長褲讓他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和煦溫雅的笑容、優雅沉穩的舉止談吐,還有精緻俊美的容貌,都讓圍繞在他身邊的少男少女們崇拜癡迷不已,簡直像是對待偶像一般衆星拱月。
顯然,這些孩子們都不知道三爺真正的身份,畢竟能夠真正與三爺面對面的幾乎都是各家族老一輩的掌權者與極有潛力的年輕人,他們是遠遠夠不上資格的。
初生牛犢不怕虎,無知者無畏,倘若他們知道三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存在,大概無論如何都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交談喧譁了。
三爺笑意盈盈地坐着,姿態慵懶閒適,看上去並未有什麼不耐,大概連手腕都不用使,便能將這些少男少女們的心牢牢扣住。
凌曉面色有些詭異地在一邊站了片刻,仍舊覺得這一切太過不真實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要扭頭離開,然後讓自己好好冷靜一下。
但是,顯然她沒有這樣的機會。
三爺的視線很快就捕獲到了凌曉的蹤影,立即,他停下了談笑風生,隱含笑意看着仍舊呆愣的凌曉,就在凌曉以爲他會像往常那樣擡手招她過去,並準備舉步響應召喚的時候,三爺卻反而站起了身。
沒有多說一個字,原本聚攏在他周圍的人們便不約而同地讓出了一條路,雖然三爺身上的氣勢已然收斂了很多,也並未表露身份,但是卻依然沒有一個人敢沒有眼色地招惹他的不快——這是是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
於是,凌曉就這麼看着三爺邁步朝她走了過來——這是第一次,三爺沒有像是對待寵物或晚輩那般喚她過去,而是主動地靠近了她。
凌曉咬住下脣,心底微微地顫動了起來,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何這一舉動會讓她有如此的感觸。凌曉只是能感覺得出,她與三爺之間真得不同了,三爺試圖在改變,甚至願意將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而不只是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她。
“怎麼了?看上去傻乎乎的。”三爺來到凌曉的身邊,見她仍舊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失笑,擡手親暱地颳了刮她的鼻尖。
凌曉縮了縮脖子,終於訕訕地將視線移開,張口欲問,不過剛出口一個“三”字便被三爺按住了嘴脣。
頓時,凌曉覺得周圍的視線刺得她渾身上下都有些發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與三爺之間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親密。畢竟她與三爺獨處的時候是一回事,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之下又是另一回事,不同於自己的習慣成自然,大衆的接受度還是很有限的。
只可惜,凌曉會注意這件事情,而三爺卻絕對不會。將傲慢深深藏在溫文有禮的外表之下的三爺根本不會去管別人是如何看待他的,摟住凌曉的肩膀,側頭淺笑:“你應當要叫我什麼?”
凌曉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發現在這個場合喚“三爺”的確不太合適,且不論是否有人會因爲這個稱呼發覺什麼,如此疏遠有禮地呼喚自己的戀人也着實有些太過奇怪了。
凌曉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一個音來,停頓了片刻,又嘗試着開口,仍舊苦惱地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改成什麼樣的稱呼。
“三爺”這個稱謂從小到大喚了十年,已經深深地印在了凌曉的骨子裡,一時之間讓她叫三爺別的什麼,凌曉總覺得各種不對頭。
看到凌曉如此爲難的模樣,三爺略有些失望,卻也沒有繼續強迫她,只是略過這個話題,笑着與周圍的少男少女們點頭打了聲招呼,便在衆人的目送中帶着凌曉離開了學校。
凌家的車自然是停在校門口的,畢竟司機都是三爺手下的人,待到上了車,凌曉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就連昨日發生的尷尬事都拋到了腦後。
“什麼怎麼回事?”三爺漫不經心地反問,“我不過是不想被別人沾了光而已。是我的,怎麼能記在別人名下?倘若我不出現,還不知沈隨鈺這個名字要礙我的耳朵多久。”
凌曉啞然,即使猜測被證實了,也仍舊有些不可置信三爺這番動作的確只是爲了宣誓所屬權。
不過,凌曉顯然沒有資格、也並不願意質疑三爺的決定,她只是有些擔心:“您這樣做,沒問題嗎?”
“是‘你’。”三爺更正道,“我可以先不逼着你改稱呼,但是也要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敬語都去掉纔好。”
凌曉抿了抿嘴脣,實在覺得敬語很無辜,莫名其妙就變成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仍舊順從地改了說法。
三爺滿意地一笑,攬着凌曉的肩膀:“自然是無礙的,原本深居簡出只是懶得出門而已,又不是不能出來。”
凌曉有些無奈,以三爺對滬市甚至滬省的掌控,別說是出個門,就是橫着走也沒有任何問題,關鍵是其他人適應不適應的問題。
這種想法凌曉雖然沒有說出口,卻清清楚楚地擺在了臉上,三爺自然一看便知。
“不過,你的擔心也有道理。”三爺撫了撫凌曉的後背,讚許道,“雖然我覺得沒關係,但是若是其餘人不自在,也總會造成些麻煩,所以我已經叮囑好了,目前對外的身份只是個學校教授而已。”
凌曉驚訝地瞪着三爺,半晌才消化了這個消息:“也就是說……現在您——不對,是你——你只是學校教授?不會露餡嗎?”
“露餡?”三爺似乎有些不滿凌曉將這樣的詞彙放在他的身上,勾起嘴角微微頷首,“倘若這麼輕鬆就露餡了,周宣華就該去回爐重造了。況且,就算露餡又能如何?”
凌曉乾笑了一下,爲周宣華有了這樣一位高標準嚴要求、且最近似乎有些喜歡亂來的上級默哀了三秒鐘。
在凌曉尚未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素來雷厲風行的三爺就這麼突然從幕後走到了前臺,真正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牽住了凌曉的手,佔據了彼此身邊的位置。
沒有一個女人甘願無名無分地跟着一個男人,連公之於衆都做不到,所以儘管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到底是福還是禍,凌曉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裡洋溢着淡淡的喜悅與安心……
——她,並不是三爺見不得光的情人,而是光明正大的戀人。